到底还是人善被人欺,赵一痕一通质问和身份的暴露,让孟拉沙彻底没了脾气。
刺客说谎怎么了?刺客杀人怎么了?刺客救人又怎么了?
这都是家常便饭,这都是理所应当。
两个刺客呆在孟拉沙身边反而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他倒不是怕刺客,而是怕像赵一痕这样的刺客。
说谎不带脸红,杀人如屠狗,而且智慧一绝,即使是现在救得是他,孟拉沙也觉得胆寒。
因为他开始觉得自己就是个诱饵,或者说,他就是被利用的对象,什么送死的活都是他接着,就像之前出洞口一样。
跟这种人交往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随时都会死。
死,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正如他作为一国之将,哪怕是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一生荣耀。
但是被利用致死,都不知道为何而死,就是一件非常憋屈的事了。
他有些后怕的紧跟着赵一痕,问道:“你确定能杀了基瓦诺老贼?”
赵一痕没有管他,甚至可以完全忽略他的存在。
现在的孟拉沙就是骑虎难下,要么单飞,被将军府的人射成刺猬,或者关进小黑屋。要么就跟赵一痕,去见基瓦诺,决一死战。
他没有选择,故而赵一痕不需要客气。
现在将军府已经察觉,尤其是屋顶上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就绪,他们只能在黑暗中行走,只是大院里,大多都是被昏灯照亮,只要有人影闪过就会被发现。
若是暗杀,赵一痕绝对会选择撤退,但此刻让他进退维谷。
他看向屋顶上的人,想到的是将军怎么没有出来。
这时候他不应该还在房里,应该出来主持大局,难道他已经知道自己来意?
他满腹疑团,凝眉而叹,看来今晚少不了一场恶战了。
这时他对着两个人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哪里有骚动,就去哪里!”
一个人行动,总比三个人行动要好。
说罢,他便踏进了光亮处,他走的很慢,因为他不仅要找记号,还得避免嫌疑。
一边走,一边用余光看向周围的环境。
拐角处,停一下,见到一个小蛇记号,又拐进另一个小巷。
将军府真够大,这样一走一停多次后,定会被发觉。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屋顶弓箭手巡视时踏在瓦片上的声音之外,赵一痕只听到自己走路的声音。
他的手心开始冒汗,眉头紧皱。
“什么人?”
果然屋顶上有人问话了。
赵一痕没有理他,继续前行。
“注意你很久了!快说!”
这一次说话声音很急,也很严厉。
赵一痕依然装作没听见。
“抓住他!”
这个声音很急迫,也很尖锐,像是迫在眉睫,又像是发号施令。
赵一痕终于动了,身形突转,如猎豹般的飞蹿。
他本就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全靠他们语气来判断他们的意思,那声令下,箭如雨一般的落下。
而赵一痕却在雨点之外,没有受到一丝伤害。
他在跑的时候,就开始计算箭射的时间,方位,速度等等,所以他用的步伐也是最刁钻的蛇形步,而身体则缩成一团,时而踏在地上,时而借力上墙,他的速度不仅,快让人琢磨不透他前行的方位。
故而他很快就脱离了他们视线,来到一个屋檐之下,墙角上画了一只王八。
赵一痕微微一笑,来到这里,一切都好办。
他一脚踹开门,正见那阔少正趴在床上,手抱着枕头,看向自己,神情紧张,又似乎舒了一口气。
赵一痕知道,他们早有防备。
只见从床后出现六个大汉,向他走来。
可赵一痕却不是一般人,在他们走过来时,他已经冲了上去。一脚踢飞一个大汉,而后变了方向,直接伸手抄起阔少的胳膊。
阔少大惊,原来今天拦自己的路障武功如此之高,他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听信父亲的话,换其他房睡。
而几个大汉也没想到来者竟是如此强势。
赵一痕手中有了阔少,就一些好办,掐着他的脖子就往门外走。
他和这个阔少没有共同语言,也只能按记号走,这一手也是他特别注意的。
让赵一痕意外的是,将军所在的寝居就在不远处,但见屋里打斗不止,女子痛苦的叫喊声不觉于耳。
为什么没有人进去帮忙?
兴许是怕坏了自家老爷的好事。
赵一痕眉头紧皱,暗道不好,难道来晚了一步?
再听屋里传来柳湘君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更是让赵一痕心头一震。
他顾不得太多,拎起如死猪般的阔少,一脚踹开了门。
只见将军正身着一身锦缎,不过衣服已经破了,全身都被鞭子抽烂的痕迹。
将军一边舔着嘴角的血,一边满目狰狞地看着倒在地上赤身的柳湘君。
她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面脸泪水。全身都是伤,有掌印,拳印,爪印还有胸口上的刀伤。
她的伤和一地碎衣足以知道将军都做了些什么。
见赵一痕带着自己儿子进来,将军最终挺起了腰杆,站直了身体,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保持着将军的威严。
赵一痕也看向将军,两人冰冷的目光相对接,如同两道寒冰相撞,激起无数冰花。
将军的手有些抖,他看不透赵一痕,因为他没有从赵一痕眼里看到一丝愤怒,也没有看到一丝贪婪,而是古井无波,仿佛是在说,你做完了,该我了一般。
这与之前的推断完全不一样,他以为赵一痕是来救这个小美人的,可他却没有一丝的怜惜,甚至没有一丝决绝。
他能看到的是他如自己一般高高在上地看着一只毫不起眼的爬虫,甚至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蚊子。
那股冰冷的劲到底发自哪里?
难道也是中原的某名大将?
否则他又怎么有这股底气?
赵一痕看到他疑惑的目光,平静道:“包好!”
将军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只能摇头叹息,千算万算还是少算了一步,没想到这个人还是个狠角色,不仅破了石牢还抓住了自己的儿子。
当下他只能放人。
将军从柜子里取出一件长袍将柳湘君盖住,而后扶着她起来。
赵一痕没有动,也没有放阔少,只是静静地站着。
将军不解:“你还想怎样?”
这时只听得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仔细望去,竟然是孟拉沙和那个刺客。
将军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他知道赵一痕的意思,他想让孟老匹夫和刺客对付自己,而他堂而皇之走人。
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景昽!
孟拉沙和潘安见到正主,两人提刀就去追砍基瓦诺。
赵一痕拉过柳湘君,一手提一个人,向将军府外逃去。
因为有了阔少做挟持,他们并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一痕离去,但他们为了保证将军儿子不受伤害,只能远远地跟着。
一行追到门口,只见赵一痕已经走到大街上了,并没有要放人的意思。
为首的侍卫大怒,握起手中弓箭,对准赵一痕。
“呛”
这时旁边有人发出拔刀的声音,众侍卫大惊,向旁边看去,只见一瘦小的黑衣人手持精钢横刀拦住了去路。
众侍卫纷纷拔刀,只是太迟了,黑衣人横刀一起,人头落地,虽只有一人,但足以惊住了他们。
待赵一痕走远,黑衣人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