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过那种悲痛侵袭空白的心。
不曾想过那种失落会沉淀于脑海。
不曾想过那张笑靥会占据灵魂。
不曾想过……
他不知道她何时喜欢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喜欢她。
赵一痕的每一步稳如磐石,每一步惊心动魄,多少次回眸一笑没让自己动心,却被她一口鲜血唤出感情。
雨落的急,风吹得用力,血流满地。
黑衣的赵一痕,红衣的柳如卿,尸体冰冷,赵一痕也是冰冷。
细细回想这些天柳如卿的反常。
她若有若无的叹息,“若是,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她似是玩笑,又似作真,“这样我们像不像白头到老的夫妻?”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我要你吃的那药!”
“这胭脂好闻吗?”
……
原来她一直都在隐瞒自己伤势,原来她是最心疼自己的人……
但现在知道的已经太晚,太晚了!
泪水划过脸颊,被雨水冲刷,无声的低吼,被大风刮走,雷鸣依旧,闪电不歇。
快到山顶的时候,杨玉花还没有走,她的伞静静地撑着,静静看着赵一痕。
赵一痕一把夺过她的伞,把柳如卿的尸体遮住,而后又从柳如卿的衣袖里把青蛇拽了出来,咬在柳如卿的手臂上。
杨玉花看得清楚,柳如卿的尸体以可见的速度结出冰霜。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难道这就是江湖中人一直寻找的冰蚕蛊?
赵一痕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他没有工夫去管这个人,也不想搭理任何人。
他又拿出寒水刀,劈砍周围的树,一截截,一根根,因为树太粗,寒水刀一刀砍不断,那就两刀,三刀……
等砍完五棵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杨玉花一直在旁边看着。
柳如卿的死,也是她那位夫君的人动的手,她明白赵一痕心中的痛,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赵一痕从被砍下来的树上又截成好几段,截完后又削成长型木料,等削好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他就那样不吃不喝不休息的削木料,一边削一边流泪,一边擦泪一边注释着木料。
他没有刨子,只能用匕首,匕首磨钝了又用旁边的石头去磨锋利。
就这样,再第三天夜里,终于完工。
他将木料的榫头接好,一副棺材成型。
这里的每一寸木料都是他的精心削刻,棺材两边的祥云栩栩如生,前面那个寿字更加显眼。
这都是再任务时,必备的功夫,容百家之中,习百家之长,方能成百家之人。
杨玉花在一旁也看了三天,饿了吃野果,渴了就喝雨水,她曾将椰果递给赵一痕,却被他瞪了回去。
她虽然不知道他和柳如卿的过往,但知道他是个痴情的人。
等棺木做好之时,她将柳如卿的尸体放了进去,棺盖没有合严实,他怕,怕她万一醒了,自己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她。
接着他又开始忙碌起来,开始挖起墓穴,他没有按照风水去定穴,只要面对常道观就行。
宝刀寒水刀不停地敲击这石块,没过多久就彻底废了,而后他又用匕首,等到匕首也废了的时候,墓穴才刚刚成型。
两丈深的墓穴,应该够她长眠的了。
第四天后,柳如卿下葬了,他将报废的寒水刀放了进去,也把青蛇杀了,放了进去。
一切都结束了,那趟大理之行,景昽之变,仿佛从未去过一般,而那江湖中人所眼红的事物,也从此也长埋地底。
而他所喜欢的人,也一去不复返。
天黑了,赵一痕走了,杨玉花怔怔地看着墓碑上几个大字。
“爱妻柳如卿之墓!”
她以为他们真的是夫妻,却不知道,赵一痕仅仅是因为他就在柳如卿临死之前叫的那声娘子,还有柳如卿那声未叫完的夫君。
夜空很黑,杨玉花没有死,她亲眼看着赵一痕所做的一切,她深深地感受到了他的一丝不苟,也感受到他心中怨气和爱意。
成都府必然会有一场非常大的灾难,不是现在就是以后,到时候,夫君必然会被赵一痕所杀!
她心头一紧,忽然又释然,看着柳如卿的墓,又看了看正对着如同仙宫般的常道观,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
自此再无柳如卿,自此再无杨玉花!
……
天,阴沉沉的,前几日的风雨将李大人庭院里的桃花都吹得干净,只有零星的几点桃红。桃枝是红的,还泛着褐色,就像是干涸的血迹一般。
李大人卧在床上,低下坐了一名女子。
是陈媛媛。
床前香薰袅袅,是檀木的香味,刚走进这里陈媛媛还以为是大人在礼佛吃斋。
一张屏风断隔了她的视线。
“来了?”
李大人不能起床,也看不到屏风之外的人,但能听声音辨别。
“来了!”
陈媛媛有些紧张,毕竟他两还未见面,在街巷中就闹得沸沸扬扬。
“让你受委屈了!”李大人的言语有些低沉,更像是一种安慰。
陈媛媛道:“不知大人找民女有何贵干?”
“先前让你陪我夫人,如今让你来,也是因为市井那些谣言,想亲自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李大人的态度很诚恳,甚至还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这令陈媛媛对他有了一些好感,至少放松了一些警惕。心想,难怪他这么受光大成都百姓的欢迎。
于是笑道:“大人多虑了,民女知道这是流言蜚语,不会在乎这些,何况民女心有所属。”
李大人笑道:“好,那就好,陈伯义有你这样如此知明理,辨是非的女儿,想必他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吧!”
陈媛媛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提及此事,想起宠爱自己的爹爹,心头堵得就像被泪水灌满一样,出不来气。
她带着哭腔道:“大人谬赞了,民女不过也是寻常女子罢了。”
在她看来,自己不寻常,在别人看来也不寻常,但在赵一痕看来,她却是寻常,与其他人家的女子无异,但又不寻常,能打破他心底的常规。
时间过的很快,都快两年了,她会时常想起父亲,但有时候又尽量克制自己不去往那方面想。
死者已矣,她不愿想那些悲伤的事,只愿能在这江湖中,有自己的安生之地就好。
可如今李大人提了出来,他的话语中多是感慨,又有些怅然。
李大人叹道:“不知道杀你父亲的凶手找到没?”
陈媛媛听到这话,更是慌乱,杀父之人就是赵一痕,那个冷血的杀人凶手,还是个负心汉!
她忽然觉得赵一痕真是个可恶的人,而更可恶的是自己,竟然还一直担心他的安危,真是个不孝女儿!
李大人见陈媛媛没有说话,便笑道:“我知道这件事不好受,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不过我这里却有些线索。”
他是要帮自己找到杀人真凶吗?可自己知道啊?陈媛媛觉得他有些多此一举,道:“多谢大人美意,小女子有些累了,若大人无其他之事,小女子便先行告退了。”
李大人嘿嘿一笑道:“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真凶!他是不是对你很好,所以不忍心下手?”
陈媛媛一惊。
他怎么知道,难道赵一痕暴露了?
她感到后背如针一般地扎在身上,慌乱与不安。
李大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摇头道:“我虽然知道,但我也明白,这是偿命村的规则!他只是杀人的工具,罪不在他!”
陈媛媛听到这话,呼了一口浊气,听他的意思应该是饶了赵一痕的样子,真是一个明事理的好男人!
果然李大人又笑道:“所以找到正真的罪人才是!以免错杀无辜!”
就在此刻,茅羽曦和三问道长对她灌输宣抚使是个恶人的话,在此全都颠覆。
他绝对是个好官,百姓再他的带领下,定可以繁荣昌盛!
这是她最想说的,同时也令她对李大人好感度直线上升,至少在她看来,李大人绝非他们所说,是个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