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7
晚上八点多时,高含卉还在酒店办公室里没有回去,她在处理一账目问题,清理与汪文赋的合作生意相关的账目,时要把一有点儿问题的账目做平。
她和汪文赋的生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么多年的联系不是说断就能断。一正常的生意合作倒还好,但其实还有涉及不少不太干净的生意,总之要处理起来很麻烦。
连晚餐都是让秘书送上来随便吃了点填肚子的。
这几天昌丰县的天气都不太好,前两天一直在下雨,今天白天倒是雨停,是个阴天,但到了晚上,又起雨来,时大时小,一阵一阵的。
高含卉看这账目本就烦燥,中途把账务部的叫来问话,越问越是一团『乱』,在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时,她的燥气达到了顶点,手臂一甩,“哗啦”一声响,一叠文件被扫到了地上。
一团糟。
高含卉挥挥手让财务部的人离开。
秘书站在她办公室门口,踌躇着要不要上前,估计也是不想去触高含卉的霉头。
高含卉没好地吼:“还不快点过来收拾!”
秘书唯唯诺诺地上前。
对高含卉来说,这几天,就没有一件事儿是顺利的。
自从高世培知道了这边的事儿后,给她的压力就很大,吕宏隔三差五就会应高世培的要求来问一问高含卉这头的处理进展。
但是汪文赋这个人自己发现高含卉有意要和他斩断关系后,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地提醒她,他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丢弃掉的人,就差没直接说“我要是出事一定会拉你垫背”。
唯一称得上好消息的是,高熙自从见过那面馆老板之后就一直在酒店里没出去,似乎没有了一步行动,而高世培也找了安临这边的人脉,一直在摆平这件事。
但这个消息并没有让高含卉松一口气。
她不相信高熙会就这样作罢,她依然不能让高熙安然无恙地从这里离开,以及,汪文赋这个人,她不能再受他牵制了,要不然即便等她回了江城,她都没法摆脱掉汪文赋这个人。
秘书将办公室里收拾干净后退出去,但没过几分钟,他突然又折返回来,“高经理,高熙离开酒店了。”
高含卉眉头一皱,“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她算是发现了,“高熙”没事并不会出去,她一旦离开酒店,不是见私家侦探所的人,就是去找汪文赋以前的手,总之,每一回都是有目的的行动。
所以高含卉并不认为这一次“高熙”只是出去玩,而且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快到九点,“高熙”前还从来没有在大晚上行动过。
高含卉立刻警觉起来,让人时刻关注那头,实时汇报。
几分钟后,秘书就收到了那头的消息,对高含卉道:“看高熙离开的方向,好像要出县城。”
高含卉猛地从座椅上起身,“什么?出县城?大晚上的,出县城?她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是通往山区的方向,越往那头走,就越是进了大山深处,没有高速,只有蜿蜒的山道。
“高熙”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往那头去,更何况这还是大晚上,这样连夜赶路,看上去像是有要紧的事儿。
高含卉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做什么,偏偏自己又心虚得很,生怕对方已经发现能把她一击致命的证据。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哒哒”声能体现出主人的急躁。
高含卉来回踱了几圈后,又猛地顿住,对秘书没好气道:“你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听一高熙那底要去干嘛。”
秘书愣在原地,他要上哪儿去听?
高含卉又烦又气,拿起一叠文件就往秘书身上砸,“你是不是蠢!去问和高熙随行的工作人员啊,你不是说很容易能从他们那儿打听消息吗?她总不能把北辰代表团的人都带走了啊!连夜离开,总得跟人吱一声吧!”
秘书唯唯诺诺地应,赶忙从办公室离开。
而他也确实问到了,十分钟后,他又回到高含卉的办公室,道:“说是要去西沙村,她有一个远房表哥在那儿做村官,这个项目最开始是远房表哥牵头的,高熙答应了要投资西沙村,所以去了那里。”
高含卉知道这里的“远房表哥”指的是谁,可不就是程禹吗?
可是,即便要去西沙村,为什么要连夜赶路?从这儿到高义镇的车程就要两三个小时,再往西沙村去,起码五个小时,现在又下着雨,去西沙村的泥路可不好走,等到了那儿,都已经深更半夜。
一个村庄的投资,用得着连夜赶过去?
高含卉可不信。
更何况,就在前几天,程禹还在昌丰县里呢,他本人都不在西沙村。虽然高含卉不确定现在程禹有没有回去,毕竟她没有让人去把程禹这个局外人也盯住,但总归,“高熙”在这个点往西沙村去就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儿。
一定有什么!
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要连夜赶过去!
很有可能她的目的地本身就不是什么西沙村!
高含卉脑子里一直探索着西南方向有什么东西会让高熙注意。
她很快就想到了几年前她为了让那些被拆迁的原住民不闹事,伙汪文赋做过的一事。
那块她强制拆迁拿来的地就在那个方向上。
还有做度假村的时候,那儿出过意外死过人,她也用了强硬手段把事儿压。
总之让心虚的事儿有很多。
除了她自己外,汪文赋也一样。
汪文赋在那一块有不少的采石场,采石场里面可脏得很,哪个山头里面埋了个无名尸首都不是件稀奇的事儿,汪文赋这个老板在那儿就像一个土大王。
所以,高熙到底发现了什么,要往那边儿去?
高含卉站在办公室的窗口,看着外面下大的雨。
她不知道高熙发现了什么,但她知道,如果等高熙把事儿捅出来,那一切就都要来不及了。
高含卉开窗,风吹进来,还有溅起的雨,扑面而来。
现在入了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到了这样的雨天,降温就会很厉害。
不知是不是开了窗的原因,高含卉觉得手脚有凉。
但她的心是热的。
崎岖蜿蜒的山路,磅礴的雨。
她如果没有记错,往西南走,越往里,路越不好走,多的是斜坡和悬崖。
多好的机会啊。
秘书见高含卉开了窗,雨点噼里啪啦地打进来,窗前的大理石砖湿了一片,高含卉半个身体也被淋湿了不少,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高经理,您这,小心着凉。”
高含卉像是突然回神一样,转过头来。
秘书生怕她又发火,战战兢兢的。
谁知高含卉的心似乎突然变好,冲他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这儿没你事了,你出去吧。”
秘书松了一口气,正要退出去,又听到高含卉说:“让跟着高熙的人回来吧,不用再跟了。天晚了,又雨,就让人好好去休息吧。”
秘书心里吃惊,但也没问为什么,点头应后离开。
高含卉看着被带上的门,眯着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办公室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雨声。
高含卉似乎终于发觉这进来的雨点弄湿了她让她不舒服,上前重新关上了窗。
尔后,她回到办公桌前,缓缓坐,拿出手机,给汪文赋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后,高含卉开门见山道:“高熙离开酒店了,连夜往西南方向走,你也有让人盯着她吧?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汪文赋在那头顿了顿,接着“嗯”了一声,声音低沉,一听就不是无所谓的态度。
“听她的工作人员说,她要去西沙村,就是她那个当村官的远房表哥那儿,你说的那个京市程家人。不过,去那儿哪里用得着大晚上连夜赶过去?天气又那么差。”高含卉缓缓道来。
这一点汪文赋不会有异议,“你说得对。那你知道她为了什么而去吗?”
高含卉:“如果我知道,我现在就会忙着去解决、去处理,而不是打电话给你。我就是不知道,心里没底,要找你商量商量,毕竟她前两天刚见了你以前那个手,她连夜往那儿走,还可能因为你的事儿。”
汪文赋沉默来。
确实,他也是这样担心的。
而且,高熙会冒着大雨连夜往那儿走,就足以说明,她拿到了很不一般的线索,甚至很有可能找到了证据。
要不然,何必这样着急?生怕被他们半道拦截一样?
“你的人还跟着她吗?”高含卉问。
汪文赋:“没,出县城之后我就让他们回来了。那段路大晚上的就没什么车,跟在后面立刻就会被察觉。”
“我也是,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就真的完全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了。”
汪文赋冷笑一声,“往那一方向去,还不都是我的地盘,我已经通知下去了,路的岔口都让人盯着,她要往哪里去,我不会不知道。”
高含卉:“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等她把事儿办成,就什么都晚了。”
汪文赋沉默着。
高含卉:“荒郊野岭,大雨磅礴,那段路本就不好走,雨天又路滑,你说一个不小心,发生了一场车祸,也是有可能的。”
汪文赋还是沉默着,半晌,他“嗤”地一笑,“怎么,想要我做?可她的目标一向都是你,查我都只是顺便,这次她八成还是为了你的事儿连夜赶过去的。”
其实汪文赋还是自负,他觉得自己的事儿已经处理得挺干净,一个黄『毛』丫头不可能找出能压跨他的证据。
高含卉沟了沟唇,捏着手机,道:“我的那些事儿,可不都是你帮忙?即便为了我的事儿过去又怎样呢?一旦被揪出来,我俩还不都在一条船上,要翻那就是一起翻。”
汪文赋轻轻笑了笑,“你说得对。不过,这段电话我可录音了,往后,你可不能做伤我心的事儿啊。”
高含卉心一横,“行,录就录吧,咱们这关系,难道谁还能彻底摆脱谁不成?”
高熙这事儿拖不得,得解决,至于汪文赋……只要不出事,他还是她的伴,等到真的出事的时候,再想法子处理干净不迟。
只要她回了江城,什么都好办。
那一晚,谁也没睡。
汪文赋披着他的虎纹大貂,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一根一根地抽着烟。
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
他静静地等待着手机铃响。
客厅里的摆钟“咯哒咯哒”地响着。
外头的雨似乎小了,从噼里啪啦变成了淅淅沥沥。
当摆钟的指针指向了零点二十的时候,汪文赋的手机铃自然响起。
在可以称得上寂静的客厅内显得很突兀。
汪文赋往翘着的二郎腿,身子前倾,拿起手机,“喂?”
他等着一个好消息。
电话那头的人说:“汪哥,你确定他们走这条路吗?到现在还没看到你说的那车牌号的车过来啊,我们这大卡都在这儿等半天了,按说早该到了吧?”
汪文赋皱起眉。
不应该啊,岔路口都有他的人盯着,他们没有变道,一直往西南方向往前走的。
差不多也是这时候,已经回到家里、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等消息的高含卉接到了她秘书的电话,语气着急,“高经理,不好了,高熙的车在半道出了车祸!车子掉悬崖冲进了河道里!车子到现在还没能拉上来,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高含卉勾唇笑起来。
汪文赋在这方面的办事就是牢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