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时九一开门,就站着一个缩小版的男孩景止,原本贴合着身体曲线的衬衫大了不止一个号。
白玉一般的双脚露在外面,裤子也拖在地上,脚趾动来动去。
湿漉漉的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时九,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点的泪光,看起来委屈极了,“小九。”
铂金色的长发一直拖到了腰侧。
时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半坐在地上,温声道:“我买了巧克力慕斯,很甜的,吃吗?”
男孩抱住了时九的腰,仰着脸对时九笑着说道:“吃。”
时九把蛋糕递给了他。
跟在时九后面的宋南兮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谁能用科学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景止会变成一个小男孩?
难不成,这是景止的私生子?
不对啊,景止也就二十六岁,这孩子看起来都有十岁了。
站在景止后面的顾知希和黑猫同样呆呆笨笨地看着景止。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还要追溯到一个小时之前,景止看着纪录片北极之地,突然打电话给时九,催着时九回家。
当时他们也没在意,但刚挂了电话,景止就嘭地一下缩小了,准确地说,他们连嘭的那一声都没听到。
接着就是大家都假装不知道系列,继续看电视。
在时九按响了门铃的那一刻,景止飞速地跑过去开门了。
接着,便发生了时九开门见到的那一幕。
但出乎意料的是,时九似乎只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就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今晚做鱼头锅吧,鸳鸯锅,一份辣的,一份不辣的。配菜来一个蔬菜沙拉吧,再煮番茄意粉。”时九想了想,换了鞋走到了房间里。
景止拎着巧克力慕斯,跟在了时九的身后,给自己卷了卷衣服袖子,坐在餐桌上解开了双层蝴蝶结。
宋南兮愣愣地走进门,把包扔在沙发上,瘫坐了下来。
顾知希随即坐在了她的旁边。
朱玑的魂魄漂浮在半空,看着两人呆若木鸡的神情,伸出手在他们面前挥了挥,“至于这么震惊么?都吓傻了?”
黑猫喵呜了一声,它其实也有点被吓到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景止就这么变成了小小的一只男孩子。
“他只是恢复原状了,别惊讶。”黑猫强作淡定地拍了拍宋南兮的肩膀。
“从前,主人说喜欢那个九岁的男孩子,你们忘了么?就是他。”
此言一出,宋南兮慢慢地转过头来,举起了黑猫,四目相对,“小黑,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我们都疯了?”
顾知希拉了拉宋南兮的袖子,点头道:“宋姐,你忘了么?景止现在这个样子,就和那个九岁的男孩一样啊,而且,那个男孩也叫景止…”
宋南兮一松手,小黑掉了下来。
好在它及时地跳到了宋南兮的胸上,这才没来一个猫祸现场。
“这算什么?外星人?绿巨人?难不成,是蚁人?还有什么穿越时空的恋人?”宋南兮的脑洞已经在漫天自由自在地飞翔了。
唯独当事人时九和景止还是很淡定,一个在厨房里安安静静地做饭,一个在餐桌上老老实实地吃蛋糕。
黑猫喵呜了一声,觉得作为宇宙最强的小黑猫,主人的第一爱宠,它有必要替这两个普通人类解释一下。
“景止是生化学家,他在自己身上做基因实验。”黑猫的猫爪子在宋南兮胸上踩了踩。
顾知希把小黑肆意妄为的猫爪子拉了下来,点头道,“所以,景止其实是个生化学家?还在自己身上做基因实验?”
更难接受现实的人,是宋南兮。
她幽幽地说道:“我们现在是和一个疯狂的生化学家共处一室么?”
听起来不是很安全的亚子。
时九一边做饭,一边说道:“景止,你现在还是一条人鱼么?还是一个人?”
景止晃着腿问道:“小九在期待哪一个我?人鱼?还是人?”
时九翻动着食材的锅铲顿了顿,来了,答得好的话是送分题,答不好就闹脾气题。
“那你喜欢昨天的我,还是今天的我。”时九微微一笑,把问题重新抛给了景止。
来啊,相互伤害啊。
景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眯着眼睛,对时九笑着说道:“我喜欢小九,和时间没关系。”
时九不觉莞尔,景止已经把标准答案写好了,她就照着抄写一份了。
“那我也一样。和是鱼还是人没关系,只要是你就行。”
景止咬着叉子,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冰冷的寒意,“不可以,你要喜欢现在还是人鱼的我,等到明天我变成人了,你不可以喜欢他。”
时九熄火,把菜肴装盘,摘了一片窗台前的薄荷叶作为装饰。
可把某人惯坏了。
现在还敢提出无理要求了。
等到时九把菜端到桌子上,景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眼看又要撒一地珍珠了,时九连忙道:“好,我答应你,最最喜欢你。”
“你说的太敷衍了,重来一次。”景止有点不高兴,手里的叉子扔在了桌子上。
时九捏着景止有点胖乎乎的脸,手指勾着他的一缕铂金色长发。
心念一动,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清浅的吻。
“我最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景止满意了,笑了笑,捡起了桌面上的叉子,把剩下的巧克力慕斯继续往嘴里塞。
时九站起身来,莫名觉得有些伤感了起来,虽然人鱼的景止,任性,爱撒娇,还有些不讲道理。
却是最喜欢粘着她的,那样明目张胆的喜欢,明目张胆的偏爱。
时九觉得很喜欢,很喜欢。
她原本以为,她爱他就足够了,却没想到,她更喜欢他爱她。
景止吃完了巧克力慕斯蛋糕,注视着时九,露出了一抹很乖巧的笑容,“小九,我去睡觉了。”
“明天见,景止。”时九回之一笑。
景止卷起了自己的裤脚,还有手腕的袖子,很乖巧地说道:“你和我一起睡觉,我明天就走了,你难道不会觉得舍不得么?”
他的虎牙咬着嘴唇,又要哭了,“你刚刚还说最爱我的。”
时九呵地笑了一声,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套路了。
装,你可劲儿地装。
人鱼的眼泪都不费钱的,都是珍珠,所以可以随便掉,对吧?
那么大年龄装可爱,怎么好意思的?那颗牙咬了多少次脖子,时九可是记得很清楚。
“可以,盖上被子聊天吧。”时九伸出手,放在了景止的头上,温和地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