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1 / 1)

阿哥所这边,胤祐的小院里此时却是分外热闹的。

今儿是舜安颜进宫伴读的第一天,胤祐特意叫膳房准备了烤肉,又叫上了胤禛和他的伴读张廷玉,再加上在阿哥所里蹲了一天的隆科多,一起在院子里自己动手烤肉——

其实主要是隆科多和小太监们负责烤,其他人只负责吃。

面对胤祐口中你不烤就让舜安颜烤的威胁,怼天怼地的佟家三爷只能忍气吞声,蹲在一旁翻动着羊排,不过他其实也从来没干过这种活计,没多久就因为乱弄被小太监们礼貌劝退了。

胤祐不过是觉得隆科多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有趣罢了,见他不会,也不强求,反倒是叫小太监给他上了一坛好酒,哄得隆科多也不郁闷了,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着美酒,看向胤祐的眼神也友善了许多。

胤禛从来没这么在院子里吃过烤肉,感觉十分新奇,跟嘴馋的舜安颜一起围着烤肉的小太监,研究到底怎么烤,而胤祐却盯上了胤禛的伴读张廷玉。

但凡是对清史有兴趣的人,都会知道张廷玉的大名,这位历经三朝位极人臣的政治家,是整个清朝唯一配享太庙的汉臣,在清朝的历史上,留下来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如今,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其实给皇子们选伴读,一般都会挑选年纪相仿的孩子,可张廷玉比胤禛大了整整五岁,却还是叫康熙选中了,可见康熙对其的喜爱程度。

孩子是最计较年龄的。

与张廷玉差不多大的胤褆和太子,便从来不与他们这些小阿哥一起玩耍,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大了,再跟小上好几岁的弟弟在一起,显得过于幼稚。

可张廷玉却不一样,他坐在三个小短腿身边吃着烤肉,丝毫没有拘束的感觉,更没有自恃年纪大便想多管些什么,他整个人给胤祐的感觉就是——

合宜。

在上书房里上课时的张廷玉是严谨认真的,而在院子里吃烤肉的张廷玉却是懒散闲适的,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丝毫的突兀,无论在什么环境里,他都显得分外的合宜。

“衡臣可要喝点酒?”胤祐将酒壶递了过去。

衡臣,张廷玉的字。

张廷玉也不推辞,道谢之后接过酒壶,自己倒上一杯,不似隆科多那般畅饮,只是慢慢的浅酌:“这桂花酿入口香醇顺滑,当真不错。”

满族的男孩子们从小就饮酒,像是胤褆,他总说自己千杯不醉,虽然有些自夸的成分,但却也是真的酒量惊人,而胤禛这个年纪的,在节日的大宴上也会喝上几杯,所以张廷玉能喝酒,并不算意外。

隆科多向来看不上汉臣们故作高雅的模样,故意顶道:“你那是喝酒呢还是喝药呢?男人喝酒讲究的是豪爽,像你这么小口抿,半天也喝不完一杯,那是女子的做派。”

张廷玉听了隆科多的话也不恼,只是慢悠悠的道:“我比不上佟三爷酒量好,晚些回去还要温书,就不陪您尽兴了。”

倒是胤祐看着隆科多大口的灌酒有些眼馋,跃跃欲试:“要不我陪佟侍卫喝几杯?”

这桂花酿听起来就不是什么烈酒,他少喝点也无妨吧?

隆科多早就想跟胤祐较较劲了,听到胤祐想喝,立刻倒了一杯送过来,然后又拿了一个碗倒满,说道:“七阿哥肯屈尊降贵陪奴才喝酒,奴才也不能占了您的便宜,这样,您喝一杯,奴才喝一碗,今天一定陪您尽兴!”

看着隆科多突然像打了鸡血一般的模样,胤祐倒也不矫情,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隆科多叫了一声好,自己也是干掉了一碗。

这桂花酿入口绵甜,只带有一丝的辛辣之意,说是酒又不似酒,一杯下肚,倒是叫胤祐喜欢了起来,立刻自己动手又倒上了一杯。

隆科多也不含糊,当真是胤祐喝一杯,他就喝一碗,两个差了十几岁隔着辈分的人,却如同酒友一般,不断的碰杯,倒是喝了个痛快。

等到胤禛终于亲手烤好了一串羊肉,端过来想要叫弟弟尝尝的时候,就发现他七弟已经坐到他三舅舅的怀里去了,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迷糊了。

胤禛看向坐在一边看好戏的张廷玉:……??

张廷玉笑着放下手中喝了半天还没喝完的那杯酒,解释道:“我瞧着七阿哥和佟三爷都好兴致,着实没忍心打扰。”

胤禛了解自家好友的恶趣味,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走到胤祐身边,拍了拍他红通通的小脸,问道:“小七,吃饱了吗?不然早点回去睡?”

胤祐看着他四哥笑的一脸灿烂,举起两根手指:“四哥,我还能再来三壶!”

胤禛:……这是真的醉了。

主人喝成这样,这顿烤肉宴算是办不下去了,胤禛叫人先把弟弟抱到床上,哄着他闭上眼睛睡觉,胤祐也乖,让闭眼就闭眼,让睡觉就睡觉,不一会儿就打起了欢快的小呼噜。

胤禛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却见刚刚还各坐各的完全没有交流的张廷玉和隆科多,此时却凑到了一块儿,竟拼起酒来!

胤禛:……心累,还能不能好了?

舜安颜还在捧着羊排啃,傻乎乎的叫他:“四阿哥,快来看啊,张公子和我三叔打赌,看谁先喝完呢!”

胤禛无奈的坐回去:……算了,随便吧,大不了都喝多了明天一起挨骂。

这桂花酿虽然度数不高,但毕竟是水,隆科多之前已经喝了不少,此时再喝的急些,便感觉有些顶住了,一个嗝打出来,竟是输给了文质彬彬的张廷玉,郁闷的他直哼哼。

胤禛不管他们,自顾自的吃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隆科多见状凑了过来,仗着酒胆竟也要跟胤禛比一比,胤禛还没答话,却见门口走进来一个太监——

佟佳皇贵妃身边的大太监,江成贵。

江成贵也没想到自己奉命过来请四阿哥,竟然碰到这么一个场面。

院子里烤着香喷喷的肉,四阿哥手里端着酒,看这架势已经吃上许久,怕是早已酒足饭饱,可他家主子还想叫人去承乾宫用晚膳,这话可怎么传啊!

但来都来了,江成贵也不能不说,只能小心翼翼的说道:“四阿哥,我们主子有些不爽利,要不您去承乾宫瞧瞧?”

他也不说去陪佟佳皇贵妃用晚膳这种不合时宜的话,只说请胤禛去瞧瞧,这人只要去了,为什么去还重要吗?反正找不到他这个奴才的头上。

江成贵是打的好主意,可他却忘了,佟佳皇贵妃的亲弟弟隆科多和亲侄儿舜安颜也在这儿呢。

听说佟佳皇贵妃不舒服,还没等胤禛说话,隆科多直接跳了起来:“我姐姐怎么了?请太医了吗?叫四阿哥有什么用,走走走,我跟你去瞧瞧!”

他今儿酒喝的不少,跳起来的时候都有些站不稳,江成贵又哪里敢叫他去?只是苦着脸看着胤禛:“四阿哥,我们主子就是想您了,您去瞧瞧就好了。”

胤禛毕竟是佟佳皇贵妃养大的,关系虽然比不得亲生母子来的近,但胤禛对于养母亦是十分感恩,听到江成贵这么说,他自然不会不愿意去,当即便站起来要走。

可隆科多本来就不是个心思缜密的,今儿又喝多了酒,哪里能听明白江成贵话中的深意?他只听明白了他姐姐不舒服,又哪里肯留下,也不管江成贵怎么劝,就是非得亲自去瞧瞧才甘心。

于是做足了姿态,故意叫人只上清粥小菜,又带了放下了头发,带了抹额,一副当真不舒服模样的佟佳皇贵妃,就等来了一身酒气的弟弟以及浑身香喷喷烤肉味的养子和侄子。

是的,胤祐睡着了,没人管的舜安颜小朋友也跟着来了。

佟佳皇贵妃如愿以偿的在承乾宫里见到了侄子,只可惜侄子完全没有她想象中的为难和可怜,一身烤肉味小嘴油汪汪的,一看小日子就过的非常滋润。

佟佳皇贵妃刚刚被穗香劝灭了的火气又嗖嗖的涨了回来,她故意不看胤禛,而是冷眼看着佟家叔侄两个,说道:“你们两个还真把紫禁城当自己家了?该读书的不读书,该值班的不值班,这个样子在宫里乱跑,也不觉得丢人吗?”

一向被宠爱,从未见过佟佳皇贵妃这般模样的舜安颜害怕的缩到隆科多的身后,隆科多也是一愣,喃喃道:“不是姐姐你说不舒服我们才过来的吗?我们也没乱跑啊。”

佟佳皇贵妃心里怄的要死,却又不能直说她只是想见胤禛不想见弟弟和侄子,不由得怪起去传话的江成贵连这点事都办不明白,可喝的迷迷糊糊的隆科多却不能理解他姐姐的感受,还在那里继续问道:“姐姐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有病还是得请太医,你叫四阿哥来有啥用,他也不会看病啊!”

在这宫里,有些话是不会被拿到明面上来说的。

就比如这不舒服不请太医却叫人去别的地方传话,谁心里都明白,不过就是找个借口罢了,哪里就是真的病了?

可偏偏这隆科多是个浑人,又喝多了酒,将这不能说出来的话给直愣愣的讲了出来,当面就拆了佟佳皇贵妃的台,气得她脸色煞白,再也忍不住怒火:“怎么,本宫将四阿哥抚养长大,想叫他来陪本宫用一顿晚膳都不行?!”

胤禛听了这话,当即跪了下来:“额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是儿子不好,最近忙于学业,没能时常来探望额娘,让额娘担心了。”

“忙于学业?”话已经说出来了,佟佳皇贵妃也不再顾忌,“我瞧着不是忙,是怕来多了承乾宫,叫你亲额娘心里不舒服吧!怎么同样都在上书房读书,七阿哥就知道领着伴读去请安,你却只当承乾宫是虎狼之地,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胤禛并没有辩驳,只是默然低着头,他知道佟佳皇贵妃想听他说什么,不外乎就是自己不在乎德妃之类的,可是这话说了又如何呢?

无论如何,也没人能抹杀掉他是德妃亲生的事实,这么多年,为了不叫佟家皇贵妃心里难受,他几乎从不踏足永和宫,而德妃怕他为难,就连送点亲手做的鞋袜香囊都要偷偷摸摸的,可即便如此,佟佳皇贵妃依旧不能满意,她永远在怀疑,却又永远不会直说,只是偷偷摸摸做一些所有人都能看懂的蠢事,还要逼着他说一些违心的话。

可胤禛如今已经不是小孩儿了,他不想再一直这样下去,亲额娘和养母对于他来说都是亲人,难道就真的无法共存吗?

不,不能共存的只有佟佳皇贵妃,德妃已经退让的够多了。

“额娘,汗阿玛是不会给我改玉牒的,”胤禛抬头看向佟佳皇贵妃,眼眶微红,“可儿子是您养大的,您真的不懂我吗?无论到什么时候,您都是我的额娘,我也会一直孝敬您,绝不会忘记您的养育之恩的。”

佟佳皇贵妃喘着粗气,眼泪也流了下来:“是你不懂我!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一个儿子,你若是我的儿子,就只能有我一个额娘!”

“可是额娘,”胤禛的语气有些绝望,“从我一出生,我就有自己的亲额娘,这是我永远割不断的血缘,您在抚养我的时候,不就应该想过这一点吗?”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佟佳皇贵妃不肯接受养子有生母,却还要抢别人的孩子来抚养呢?别说他汗阿玛不肯改玉牒,就算改了,这天生的血脉相连又岂是能人为斩断的?

佟佳皇贵妃看着胤禛的眼神逐渐冰冷,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孩子已经不能任由她摆布了。

她给他灌输了这么多年他只有她一个额娘的思想,终成泡影,他说的对,在想要抚养他的时候,她就应该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可她却天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好好对他,是可以把他变成只属于自己的孩子的。

然而今天,这个孩子跪在她的面前,态度恭顺,却口口声声的想叫她容忍他去亲近德妃,什么两个都是额娘都会孝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佟佳婉晴,绝不会跟自己宫里爬床的宫女分享儿子!

“既如此,你便去当德妃的儿子吧,”佟佳皇贵妃闭上了眼睛,“本宫自问这么些年也对得起你,隆科多和舜安颜还要烦劳你照顾一二,至于这承乾宫,以后你就不要再来了。”

胤禛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了下来。

这是寄托了他幼年孺慕之思的养母啊,又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他知道,她想要他的一句话,哪怕是欺骗都行,可他却说不出口,事实摆在眼前,这样的如泡沫般的谎言又有什么意义?

可不再相见这样的话太重了,压的他站不起来,他很想问问她:额娘您真的一点都不心疼我了么?竟舍得对我如此绝情!可他最终还是选择沉默,只要那句话还没说出口,他就还能当她只是一时生气,也许过几日,她想念他了,就好了呢?

胤禛是哭着跑出承乾宫的,甚至忘记了还有隆科多和舜安颜的存在,他一路跑回阿哥所,却又在进到自己院子之前停住了脚步,那院子里冷冰冰的,就如同他现在的心一般,他不想进去把自己冻死在里面。

他现在需要温暖,他要去找那个能给他温暖的人。

被胤禛忘在了承乾宫里的隆科多,此时却是被眼前的事情吓得清醒了不少,他实在是没搞懂,为什么刚刚他们还好端端的在喝酒吃肉,因为担心姐姐才过来瞧瞧,能演变成如今母子恩断的场面。

隆科多觉得,自己姐姐实在是有些傻,闹成这样,四阿哥还有德妃这个亲额娘,可他姐姐就没有儿子了啊!

“姐姐,你这么对四阿哥,不是更称了德妃的心吗?”隆科多担心的说道,“四阿哥本来还没怎么亲近德妃,您这么一闹,倒是将他推过去了,这以后——”

“你也给我滚!”佟佳皇贵妃完全听不进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心思,怎么,扒上了七阿哥还不够,你还想扒着四阿哥?你们乐意自甘堕落,我也管不了,但也休想再让我帮着你们!”

这天是没法聊了。

隆科多觉得自己实在是搞不定突然变得不可理喻的姐姐,抱起舜安颜转身就跑——

还是赶紧给阿玛额娘捎个话,让他们来劝劝姐姐吧。

胤祐这一觉睡的极好,他本来是个爱做梦的人,可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这一夜酣睡竟是无梦,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了。

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间,胤祐就感觉到了他身边有人,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小脸——

他四哥怎么会睡在了他的床上??

胤祐挣扎着从被子里坐起来,看向守在床边的福禄,福禄低声道:“四阿哥昨天从承乾宫回来就过来了,一直睡到现在,张公子喝醉了酒睡在了外间的暖阁里,也还没醒,上书房那边已经派人去告了假了。”

这是昨天他醉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胤祐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跟隆科多一起喝酒的时候,那会儿他四哥还在烤肉,张廷玉还没喝完一小杯酒,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福禄压低了声音,将昨晚的事情讲了,胤祐听说张廷玉竟然去跟隆科多拼酒,非常的惊讶,又听说佟佳皇贵妃来叫人,而他四哥哭着跑回来,心里便有了些数——

生母养母那点子事儿,当真是难倒了他的四哥啊。

福禄声音虽然低,可还是吵醒了本就睡的不安稳的胤禛,胤禛皱着眉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用力的睁开,却依旧肿的只剩一条缝。

噗。

胤祐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可看惯了他四哥一本正经的样子,如今这狼狈的模样,当真十分新奇。

胤禛眯着眼睛谴责的瞪向幸灾乐祸的弟弟,可惜他红肿的眼睛实在是没有威慑力,胤祐完全不怕,还用手捂住了胤禛的眼睛,说道:“反正今天已经告了假,四哥你就别急着起来了。福禄,快去弄个冷帕子来。”

被弟弟温暖的小手覆盖住有些发疼的眼睛,胤禛舒服的叹了一口气,当真又躺了回去,福禄动作麻利的拿了被冰凉的井水洗过的冷帕子来,胤祐才放开手,亲自替胤禛敷好。

冰冷的帕子激得胤禛一哆嗦,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他伸手自己按住帕子,却听见胤祐并没有询问他为什么睡在这里,而是缓缓的跟他说着昨儿跟舜安颜去永和宫的事情,说小妹妹已经白嫩了许多,看起来会是个小美人,长大定然能嫁得出去,说永和宫里换了好多奴才,他都不认识,还得重新记好麻烦,如此这般绕了半天,才说起了德妃。

胤禛用心的听着,仿佛从弟弟的话中看到了那个一身简单穿着打扮却不失风采的女人,她精神很好,胃口也好,还很喜欢舜安颜。

“为什么她会喜欢舜安颜呢?”胤禛一不留神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舜安颜可是佟佳皇贵妃的亲侄子,她,不介意的吗?

胤祐抓住了胤禛的手:“大概是因为舜安颜很喜欢吃,叫德娘娘胃口也好了许多吧。其实我觉得,就算是为了不叫四哥你难过,德娘娘也不会为难舜安颜的。”

胤禛沉默了。

在他的心里,德妃应该是很恨佟佳皇贵妃的,毕竟是夺子之仇,可为了他,德妃可以去包容舜安颜,而佟佳皇贵妃却只因为他想认生母,连他这个儿子都不想要了!

委屈再次涌上心头,胤禛丢掉帕子,把脸埋在被子里,不肯让弟弟看的自己狼狈的模样。

胤祐把自己放倒在胤禛的身上,用力抱紧他的四哥,温声说道:“四哥,我不知道皇贵妃娘娘昨晚对你说了什么,让你这般难过。可不管怎样,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很爱你,很在乎你,比如汗阿玛,比如德娘娘,比如我。不要为了伤害你的人难过,因为爱你的人会因为你的难过而难过的。”

他应该劝胤禛不要生佟佳皇贵妃的气吗?

不,他才不要。

作为局外人,他比胤禛看的更清楚,佟佳皇贵妃对胤禛,与其说是母爱,不如说是一种自私的占有欲而已。

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私的感情,就像是成嫔对他,德妃对胤禛,她们不计较自己的得失,更在乎孩子的感觉,宁可打落牙齿活血吞,也不肯叫自己的孩子哪怕有一丝丝的为难。

可佟佳皇贵妃她不是这样的,她总是在叫胤禛做选择,并且以胤禛选了她为乐,丝毫不顾及胤禛的感受,不在乎他心里有多难过。

这些日子,他冷眼旁观,只觉得佟佳皇贵妃养胤禛与养宠物没什么区别,想见的时候,无论何时,胤禛都必须得去见,不想见的时候,哪怕胤禛求上门,也会被拒之门外。

她既然觉得自己身份尊贵,高高在上,觉得胤禛不配当她的儿子,那自己又何必再去劝胤禛?不过是平白叫他四哥更难过罢了。

与其叫胤禛在佟佳皇贵妃那里受罪,倒不如叫他去永和宫跟德妃亲近,这位德妃娘娘怎么瞧也不像是不爱儿子的人,趁早将母子关系处处好,省的将来真的变成史书上那般母子成仇!

“四哥,快起来,”胤祐欢快的催促着胤禛,完全忘了刚刚是谁叫人家不要急着起来的,“咱们去永和宫蹭饭吧,昨天有一道醋鱼做的极好,你肯定喜欢!”

胤禛刚萌生的那点泪意瞬间叫醋鱼给顶了回去,他无奈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用力揉了揉弟弟的头顶——

这么多年,佟佳皇贵妃都不知道他爱吃酸的,可他的小七,早就记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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