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那男子的话音刚落,一直站在一边,浑浑噩噩般的沈五却突然来了劲头。
死命般的朝着屋内大喊了一声。
此时,苏九娘也有了些许不祥的预感,可这一切都没有阻止那人幸灾乐祸的声音继续弥漫在这处密牢之中。
“他们确实是因为自家女儿去的白国,可却不是犯了错误,而是为了给女儿帮忙,好保女儿一条命,受人胁迫罢了。”
尽管苏九娘不想相信,可眼下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就连沈五的反应,好像也是在佐证,那人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九娘在这密牢之中缓缓迈步走了这许久,此刻像柱子一般的站在那,竟是当场没了反应。
“你一个老匹夫,我们王府中的事岂是你在这胡编乱造的!”当下就连沈五也万分激动起来。
整个人从地上一跃而起,就要满室里找那人的影子。
可他步子还未迈出来,苏九娘刚刚走过的一个个脚步,却突地一下,无火自燃起来。
火势几乎在瞬间便涨了几丈高,让沈五也不敢再轻易越线。
“你,继续说。”苏九娘沉声道。
“前朝虽然散了,咱家也游游荡荡这许多年,可呀,唯有你钟离氏的事情,我一样儿都不会落下。”
正说着,在苏九娘的身后的火光映照下,那人也终于现了身。
只不过他不是想象中的老态龙钟,模样倒还是与在青木殿时没什么两样。
青丝被简单的束在头顶,连根白都没有。
若不是一开口仍是那苍老尖细的声音,苏九娘都要以为这皮囊是个假的了。
此时,那太监一步一顿的从墙角处往苏九娘的面前走着,仿佛在端看着她,又仿佛在端看着她身后的火焰。
但自从苏九娘和沈五进了这个密牢,他们早就把这处悄无声息的查看了个底朝天。
她可是记得很清楚,方才那墙角落里,只有一滩濡湿的水。
苏九娘眼眸从那人的身后扫过,果见他脚步踏过之处,竟是多多水色莲花。
虽煞是好看,却在自己身后的荧荧火光中,迅速盛开,又以极快的速度湮灭。
那太监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似的,话语仍在继续着,“你那主子,看上去对你倒是极好,也算动了真感情,可惜,他原本就目的不纯,还不敢光明正大,这位前朝皇子啊,不如璃王。”
“皇子?”苏九娘喃喃道。
穆王乃是凉国皇帝魏景禾一母同胞的王弟,在凉国之内十分受人尊敬,可若说他是前朝的皇子,那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凉国皇室,原本就跟前朝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还不等苏九娘理清这些关系,那太监便已经再次开了口。
“自然是皇子,凉国虽小,又是三国之中的后起之秀,可凉国能在这么短短二十年内以方寸之地,成就如此非凡实力,你以为当真只是凭着丝绸和茶品吗?”
“呵。”说到此,苏九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既然魏泽丰原本就是前朝之人,那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钟离氏的事情。当初那个看似巧合的路边偶遇,又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个巧合?
他对她精心训练,在王府之中亲自为她挑选住处,让她修炼离恨十三天,就连这一次道白国中,寻找玄罡策,都给她安排了足足的人手和消息来源。
甚至,还为此给她吃了鸾鸣之毒。
原本苏九娘只以为这只是一个稍微郑重任务,可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早就在魏泽丰的安排之下。
“钟离姑娘,也不必伤心,早死晚死都是一死,咱家也算是给了你很大的面子,跟你说了这么多。”
那小太监模样的人,就站在苏九娘的对面,微笑地看着她,仿佛就等着她思考完毕,好一掌结束了她的性命似的,看的颇有些无忧无虑的态势。
“所以,那对苏氏夫妇,实际是为了...”苏九娘想说什么,又不太敢承认。
一想到当时自己初到白国之时,眼看着那对夫妇被一刀刀活剐而死,即便当时以为是与自己无甚关系之人,都尚且觉得心中憋闷。
如今,苏九娘更是连自己说出来,都没有了勇气。
“自然是为了护他们的女儿你呀。”小太监面色残忍的一直笑着,一边笑着一边看着苏九娘阴晴不定的脸色。
尽管苏九娘已经心里有数,可无论如何,这样的事实被揭露出来,即便她常年与生死擦肩而过,此刻,却仍旧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之前,安林第一次见她,就对她说“别来无恙”,苏九娘只当安林是故意迷惑她而为之。
后来,安林对她说,很多事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般,很多人,也并不是她所想象般的可以信任,她以为安林是在提醒她注意乔府之人。
甚至,安林说她并不聪明,甚至还有些笨的时候,她还暗自心中不服。
可原来,一切的一切,自己当真是一直被魏泽丰蒙在鼓里。
“九娘!你不要听这人胡说八道,王爷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
沈五很想奔过去,把苏九娘从那人的眼前拉开,可那熊熊烈火,却也不是一般的火焰,而是苏九娘的内力所凝成的,是离恨十三天的离火。
他虽然武力在杀手之中算是上乘,可唯有苏九娘这离恨十三天,他终不得破。
“我的父母...他们竟当真是我的父母...”苏九娘只觉心脏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在这一刻,迅速的蔓延全身。
经脉所过之处,寸寸带着火焰,又寸寸被车轮碾压过一般。
炙热,沉重,又不留一丝活气。
眼看着沈五着急上火的样子,若说这些事,他一点都不知道,显然是不可能的。
苏九娘冷冷一笑,有些自嘲,又有些无奈。
这么多年,苏九娘虽然在穆王府中,可作为一个杀手,她却一直没有失了本质。
她尚且一直以为自己过的还算清明,可没想到,打从一开始,自己就是最愚蠢的一个。
“所以你今日跟我说这么多,是为了让我在临死前,死的明明白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