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 50 章(1 / 1)

姜云琛:“……”

刚才是谁说自己没醉,在凉州的时候能喝那——么多的?

他认为饮酒误事,每次宴席都是用水蒙混过关,如今看着臂弯里那只纤长白皙的手,头一次觉得酒是个好东西。

但愿赵晏清醒之后,会记得是她先动的手,而非他趁机占她便宜。

明德郡主也愣了一下。

衣袖中,指甲不觉陷入掌心。

她从小受家族教导,立志于做太子妃、未来的中宫皇后,仗着祖母嘉宁长公主的关系,时常在宫中走动,对赵晏并不陌生。

她打心底里瞧不起这种寒门武将之家出来的女儿,可偏偏皇室嫡系一脉都与赵晏交情颇深,姜云瑶自不必说,雍王和华阳公主也很喜欢与她待在一处。

还有太子。

这么多年来,她对太子明里暗里示好,他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让她一度怀疑他有什么隐疾或者特殊癖好,毕竟她生得貌美无双,不知是京中多少郎君梦寐以求的妻室。

直到她有一次心血来潮,破天荒地出席了秋猎,企图向太子展示新学会的骑术,叫他发现自己与众不同,非那些弱柳扶风的千金贵女可比。

然而当她好不容易找寻到太子的身影,就见他与赵晏说说笑笑,手持弯弓、腰系佩刀,行至牵马的内侍面前,各自跨上马背,如疾风般飞驰而去。

他完全没有看到她,她甚至没来得及与他打个招呼。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也会对着姜云瑶和华阳公主之外的小娘子露出笑容。

回府之后,她缠着祖母去皇帝面前求情,想方设法把她送进宫里读书,她坚信赵晏只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故而与太子相熟罢了。况且以赵晏的出身,怎么可能会得到太子的青睐?他必定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臣属、一个玩伴,日后绝无可能选她做太子妃。

她如愿以偿来到崇文馆,却大失所望。

太子除了互相见礼,眼中就像没她这个人,但换做赵晏,他能与她从课堂上策论学问到课下闲聊,若非姜云瑶也在场,她几乎要分不清赵晏究竟是谁的伴读。

永安九年,赵晏突然离京,她自认少了最大的竞争对手,太子就会渐渐地把目光转移到她身上,但她的愿望再一次落空,他依旧对她冷淡疏离,没有一丝改变。

更气人的是,祖母数次暗示帝后,都被他们以“太子年纪尚小,暂无纳妃的打算”而推拒。

她觉得这个借口简直荒谬,自家兄长十七八岁的年纪,孩子都已经两三个了。

但帝后态度坚决,祖母也束手无策,她只能继续等待,就不信他到弱冠之龄仍不娶妻。

她这一等便是三年。

三年后,赵晏从凉州归来,不出一个月的时间,被皇帝钦点为太子妃。

祖母从宫里带回消息那天,她只觉如坠梦中,以为是皇帝想要拉拢赵家,但祖母却说,太子与赵景明结伴从麟德殿走出,神情难掩得意,全然不似被强迫。

她无法接受自己输给一个寒门武将的女儿,在祖母怀中大哭一场,祖母安慰她,皇室与赵家联姻只是囿于眼前的利益,赵晏那样的女子,绝非未来皇后的合适人选,迟早会被冷落。

她内心挣扎许久,最终决定使些计策,让太子收她做良娣。

忍辱负重一时,总好过等赵晏生下皇长孙再与她斗,到时候,想要扳倒她难上加难。

岁除宫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撺掇相熟的贵女去与赵晏喝酒,只要将她灌醉,再寻个借口挽留太子,之后……自己豁得出去,良娣之位手到擒来。

可谁知赵晏的酒量这么好,喝了一晚上,非但行走自如,说话都不带结巴。

鬼才信她看不清路!

距离成功仅剩一步之遥,明德郡主自然不愿放弃,装作没看到赵晏攀附在太子胳膊上的手,吩咐宫人们道:“还不赶紧扶着太子妃娘娘,天黑路滑,万一娘娘摔跤,你们担待得起吗?”

“我不要她们扶。”赵晏示意宫人退开,笑意盈盈道,“方才我与人家聊得好好的,太子殿下非要叫我走,现在让他丢下我,陪郡主您去行酒令,您认为我会答应吗?”

“你……”明德郡主瞠目结舌,没想到她这么蛮横不讲理,竟敢左右太子的行踪,心想果然是武将家的女儿,人前装腔作势,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喝了点酒顿时原形毕露。

她心中鄙夷,表面却歉然道:“我原本也想邀请娘娘,但您醉成这般,实在不宜……”

“那你早不来晚不来,非要等你的姐妹们把我灌醉,才说要玩什么行酒令,你可真会挑时候。”赵晏看她不顺眼已久,借着酒劲,也懒得跟她虚以委蛇,直截了当地戳破她的心思,“想与太子殿下独处又嫌我碍眼就直说,拖到这个时辰,是打算让殿下与你彻夜玩乐,耽误初一的大朝会吗?”

她……她居然都知道?那她为何还要喝酒?

明德郡主一惊,在宫人们面前下不来台,登时恼羞成怒,眼中蓄满了泪水。

见太子从头到尾未置一词,满脸看好戏的表情,她心底燃起一线希望,求助道:“殿下,我们好歹是自家人,许久不见,我只想与您叙叙旧,可落在太子妃娘娘眼里,竟成了居心叵测之徒。”

“郡主言重。”赵晏不等姜云琛开口,率先道,“我与殿下大婚之日你还来赴宴,这才过去一个月,怎么就成了‘许久’?至于居心叵测与否,郡主自己清楚就好。”

话音落下,她勾着姜云琛的胳膊,不由分说地走向前。

明德郡主一时情急,高声道:“殿下……表兄!”

姜云琛脚步一顿,安抚地拍了拍赵晏倏然收紧的手,不紧不慢道:“既是自家人,郡主就不要欺负你表嫂了,时候不早,孤与太子妃先行一步,郡主玩得尽兴。”

说罢,与赵晏扬长而去。

挺好的。

皇亲国戚奇葩众多,明德郡主乃个中翘楚,赵晏与她过招都不吃亏,收拾其他更是绰绰有余。

他认为赵晏已经无师自通,熟练掌握对付这些人的精髓与要领,一想到之后自己有了帮手,逢年过节都不必再孤军奋战,竟生出几分感动与欣慰。

明德郡主难以置信地呆在原地,望着两人并肩消失在转角,觉得太子实属耳聋眼瞎。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他堂堂一国储君,居然心甘情愿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明德郡主极力维持仪态,满腔怒火无处倾泻,把自己气得半死。

出了上林苑,赵晏朝翟车走去,姜云琛却一把揽过她的腰,不由分说将她抱上了他的车。

赵晏慢半拍回过神,抗议道:“你干什么?”

“你喝醉了,我不放心。”姜云琛捉住她挥舞的手,车驾开始辘辘前行。

“我没醉。”赵晏强调,“我故意找她的茬而已。你看不出来吗,她行酒令是假,借机与你共度春宵才是真。我告诉你,我走之后,你娶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是她,否则我就……”

她语塞了一下,姜云琛好整以暇地追问:“你就怎么?不走了吗?”

赵晏与他对视良久,得出结论:“你怎么比我喝的还多?”

“……”姜云琛见她露出真情实感的疑惑,逗弄心起,也顾不得计较,“赵晏,你不要走了吧,你留下,我就不会娶她了。”

赵晏想了想,认真道:“我留下,你就不娶她,反之,你必定会娶她了?”

姜云琛:“……”

这是什么非黑即白的逻辑?

赵晏深吸口气:“阿瑶说得对,你的眼光可真差。”

姜云琛:“……”

阿瑶什么时候说的?她们两个又在背后讲他什么坏话?

“不会吧,难道你真喜欢她,被我平白无故破坏了好事?”赵晏自言自语道,姜云琛无法再容忍自己名声败坏,正待解释,岂料她话锋一转,“但你想都别想。你自己说,和离之前你是我的,那你就不许勾三搭四、拈花惹草,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她郑重其事地宣誓主权,神色间没有半分含糊。

姜云琛乐不可支,配合道:“在下万万不敢,请太子妃娘娘高抬贵手,莫将在下逐出家门。”

“这还差不多。”赵晏满意地点点头,不一会儿,再度出声,“我直接说破她的如意算盘,是不是太不给她面子?但她活该,整日想些旁门左道,自己也不嫌丢人。”

姜云琛附和:“她不怀好意算计我,多谢太子妃娘娘出手相救。”

“可她是你的表妹,我落她脸面,你不会介意吗?”

“她算哪门子的‘家人’?论资排辈,你是我妻子,她连你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她受了这么大的气,你当心她之后传闲话,说你惧内。”

“赵娘子,你才发现我惧内吗?我一直都很怕你……怕你会离开我。”

“……”

酒意上涌,赵晏的思维有些涣散,话匣子打开便收拾不住,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

“我虽然三年没回京城,却还记得谁跟她关系亲密,那些人接二连三过来劝酒,她当我是傻子,不会起半点疑心吗?我什么时候跟她们这么熟了?但我不怕,我就要喝,她们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最后全部被我放倒。今晚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去和一群醉鬼行酒令了。”

姜云琛心想,这是喝了多少?

“她这个人也真是执着,你拒绝过她多少次,我都数不清了,她还一厢情愿地凑上来。”

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要能像她一样就好了?你扔我字条,我却压根不以为意,隔天就再写一张送给你?不可能,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不是她,我要脸。”

……他竟无言以对。

“三年前……子时已过,四年前吧,上巳节那日,我和阿瑶藏在假山后面,看到你拒绝明德郡主亲手绣的荷包,还出言维护我,我以为你喜欢我。所以我等了几天,在三月十二的时候给你……”

“我确实喜欢你。”姜云琛不想听见“十二”两个字,忙不迭打断她。

却不由自主地搜寻记忆中久远的片段。

她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吗?

“赵晏,你……”

“别打岔。”赵晏抬手捂住他的嘴,“你混蛋,听到没,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别对我好。”

许是醉酒的缘故,她的话音里多了些许委屈,眼尾不觉染上红痕。

姜云琛握住她的手腕,缓慢却坚定地挪开,旋即将她拥入怀中。

“是我的错,我混蛋。”他闻到她发间的香气,轻声道,“你留下来,用余生罚我可好?”

“留下还怎么罚?”赵晏理直气壮,“我应当做一些让你印象深刻之事,待你永远忘不掉我,我再离开你,叫你一辈子念着我,永远活在后悔中。”

姜云琛:“……”

她究竟是醉了还是没有?

他下意识抱紧她:“我已经永远忘不掉你,也已经后悔了。”

“我不相信。”赵晏抬起头,“等过个三年五载,甚至一年半载,你娶了别人,跟她生了小孩,转头就会忘记我,除非——”

她思索让他印象深刻的方式,可惜脑子不听使唤,翻来覆去只想着……他可真好看。

他一袭盛装礼服,愈发不似凡间人,她倚在他怀中,看着咫尺之遥的精致面容,不禁抬手,像是作画般,轻轻地顺着轮廓游移。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眉梢眼角,摸了摸羽扇似的睫毛,沿高挺的鼻梁往下,停留在温软的唇上。

“赵晏。”姜云琛擒住她的手,“别胡闹。”

“你凶我?”赵晏睁大眼睛,姜云琛手一松,她又得寸进尺地触及他颈间。

美色当前,她可不想白白浪费。

以往只是看,如今上手碰,感觉大不相同。

肌肤的触感宛如细腻的白玉,温度却有些滚烫。

也不知数九寒天,他热个什么劲。虽说礼服厚重,但她却觉得刚刚好。

熟悉的熏香侵入嗅觉,是她早已习惯的味道,但不知为何,今晚格外好闻。

她忍不住仰起脸,轻轻吸气,企图分辨其中是否掺杂了陌生的香料。

少女的鼻尖陡然凑近,芳香与温热扑面而来,姜云琛如坐针毡,心中堪称喜忧参半。

佳人在怀,是平时做梦都不会有的待遇,但这佳人醉得不浅,若自己予以回应,她明早醒来想起一切,他恐怕永远都摘不掉“登徒子”的帽子了。

权宜之计是把她敲晕,他却舍不得动手。

好在马车及时停住,姜云琛如蒙大赦,哄劝道:“赵晏,下车回去睡觉了。”

赵晏充耳不闻,扒拉开他的手,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姜云琛深吸口气,试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喜爱我的熏香,我送你一些就是,或者等你酒醒了,我保证一动不动,让你闻个够。现在已经太晚,你再不休息,早上要起不来了。”

说着,不甘示弱地去抓她的手。

酒精作用,赵晏的反应比平日慢了不少,被他三下五除二抓住,便再也挣脱不开。

“你打我?”她气冲冲地指控。

“……”姜云琛觉得自己实属千古奇冤。

但前车之鉴摆在那,他不敢松开,只得耐心与她讲道理:“我怎么会打你?我扶你下车,送你回承恩殿。”

赵晏看着这张线条优美、触感柔软的嘴一开一合,喋喋不休地说着恼人的话,心中烦不胜烦,奈何双手受困,只能任由他继续道:“让锦书给你准备一碗醒酒汤,你喝过之后睡一觉……”

话音终结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

姜云琛蓦然一怔,呼吸和心跳仿佛在刹那间静止。

赵晏终于不堪忍受,倾身堵住了他的嘴。

用她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天地良心,是她先动手的。(我决定了,以后东宫要多准备些酒)

赵晏:闭嘴,烦死了你。

所以应该算作初吻吧_(:3」∠)_

鉴于太子最近表现还不错,给他点甜头尝尝——并不,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是什么,看得到吃不着,嘿嘿嘿,赵小姐表示撩完就跑可真刺激,第二天还能拔嘴无情(?)忘得一干二净。

这周榜单要求一万五,我更新三万八,说的爆更不算食言吧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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