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家老板安排完小东西的房间,从厢房里走出来,就看到楼下的人又聚了一堆,心想着今个可真是热闹日子,就听见了楚子胤在楼下喊他的声音。
那浪荡子生性风流,偏巧又生得俊朗不凡,还有一莲花似的巧舌,在这附生街的花楼之中混的是如鱼得水,多少姑娘小倌都被他那张脸和巧言之嘴给迷惑了,这不,又被小倌们给围了起来。
解怜懒得去理他,正欲走,又见他身边还站着个人,剑眉星目,颀长身姿,黑发用玉冠束在脑后,背后还协着一把斩马长刀,一副英姿翩翩的模样。
“这不是鸷部的沈大将军嘛,今日前来所谓何事?”解家老板倚在栏杆上问他,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他来此的目的。
沈寒拨开人群走上楼,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看了看解怜,说:“我听楚公子说秦筝昨日受了罚,就来看看他。”
“不听管教的自然是要受罚,他现在在房里头躺着呢,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带路了。”
沈寒点点头,走向里面的一间厢房。
在津国,禁军被分为南北两军,南禁军为国家军队,负责保家卫国守护边疆,名为攫部,北禁军则是皇帝的私人军队,负责守卫皇帝安危保护皇城,名为鸷部。而这鸷部的统领就是沈寒,年轻有为,深受皇帝的赏识。
那浪荡子在楼下被人群围得抽不得身,喊了几声解老板却见他没个打理,折扇一收,朝着他便喊:“怜儿,昨晚临别前还轻言细语的叮嘱我,今日怎么就这般冷漠了?那不成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众人听见他喊自己老板的名字,都安分下来,纷纷散去。要知道,他们家老板最厌烦的就是有人叫那样叫他,偏偏这浪荡子还不怕死。
“哈哈,得罪?”解怜大笑两声,接着看向他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说:“你得罪我的还少?看来今天我要跟你好好算算这笔账了,有请楚公子挪步书房。”
楚子胤轻笑几声,跟着解怜去了三楼书房,脚刚踏进去,耳旁一阵凉风呼啸而过,那把被解家老板一直挂在屏风上作为摆设的细长苗刀不偏不倚的插在了楚子胤身侧的门框上,只稍稍偏个一寸,他就一命呜呼了。
浪荡子轻轻蹙眉,把刀从门框上拔下来,恭恭敬敬的呈到解怜的面前,道:“解老板何必大动干戈呢,我这不是闹着玩的嘛,谁叫你只与那沈大将军说话,不顾我的安危。”
“安危?”解怜冷笑,拿过刀放回刀鞘里,坐在弥勒榻上,“你说的这笑话可不好笑,我看你巴不得天天沉醉温柔乡里面,溺死才好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楚子胤含笑着坐到解怜身边,靠上前在他耳边低声说:“任他外头莺莺燕燕再多,我眼中心中向来只有怜儿一人。”
“花言巧语的骗谁呢?”解怜撇过头懒得看他,楚子胤见他难得没有把自己推开,疑惑之际,再仔细一瞧,解家老板那薄薄的耳垂已被染成红色,心里大喜,一把将那羞红的人儿搂到怀里,笑道:“我承认我是骗了很多人,但我独独不会骗你。”
解怜没急着挣脱他的怀抱,只是抬头直直凝望他,那双碧玉色的凤眼,像是能勾魂一般,楚子胤看到愣了神,不禁想要俯身去亲吻那张薄唇,谁知刚刚要碰到,就被他甩了一巴掌。
解怜一把推开他,坐到一旁,唇角一扬,笑得狡黠如狐,“楚公子莫要得寸进尺了,这给你根杆子你还真就顺着往上爬了?”
好在他那巴掌也不重,楚子胤低叹一声,折扇一开,在胸前一边晃一边说:“也罢,以后还有得是时间,我来是要跟你说件事的。”
“何事?”
“那上吊的姑娘可是大有来头。”楚子胤停顿一下,抬头看看解怜望向自己的疑惑神情,才继续道:“是尚书林弦的女儿,也是攫部大将军叶怀青的未婚妻子,听说那叶将军还为了她发誓要终身不娶呢。”
“这倒是有点意思了,该不会是林尚书或者叶将军为了给林小姐报仇才杀的人吧?”解怜低头思考了一会,接着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不对,他们若要报仇直接把那几个无赖抓起来砍头就是了,何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解老板到底是聪明人,其实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林小姐为何上的吊,我听那尚书府的小丫鬟说,林家小姐有天从外头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也不喝,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不说,没几日就上吊自尽了。”
解怜听到这里,又开始揶揄他,“我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原来是有小丫鬟偷偷告诉你的,那丫鬟可还跟你说了什么悄悄话或者是枕旁风?”
“好好的怎么又说上我了……”楚子胤正急着起身解释,书房外头就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解怜应了一声,小星就推了门,手上端着茶水,他把茶水放到解怜面前的几案上,沏了一杯茶,说:“老板,楼下有人说要找你。”
“是谁?”解怜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我没见过的,说是叫阿六。”
小星这么说的时候,解家老板和那浪荡子相视了一下,接着朝小星摆摆手,说:“你去把他叫上来。”
“是。”小星点点头下了楼。
过了片刻,阿六战战兢兢的上了楼,站在门口身子抖得厉害,脸上写满了惊恐两个字。解怜让他进来,他脚下一抖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楚子胤忍不住笑了两声,被解怜眼一瞥又做严肃状,上去把阿六扶了起来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关上了门。
“她……她来找我了……”阿六颤抖着嘴唇说到,两手紧紧攥着一角,目光似有些呆滞。
“你别害怕,把事情好好跟我们说一遍。”楚子胤拍拍他的肩膀倒给他一杯水。
阿六双手捧着茶杯,眼光直直盯着手中的茶,缓缓说到:“昨晚我回家……睡,睡到半夜的时候就听到外头有动静……像是有人用指甲挠门的声音……我,我怕得不敢动,谁知道那门就开了……她,她进来了!”他说到这里发起抖来,茶水洒了一身,“我看到了!是她!绝对是她,不会有错,她真的化成厉鬼来找我了!”
解怜听着眉头微微蹙起,“既然她找到了你,你怎么就好端端的在这里呢?她不是要杀你吗?”
楚子胤也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她……她是要杀我……”阿六说着,把茶杯放到桌子上,解开衣襟露出脖子,上面赫然有两个小孔,接着他又卷起袖子,手腕上是两道青色的痕迹,大概是用绳子之类的给勒的。
解怜和楚子胤看他身上的伤痕,都被惊到了。楚子胤低头想了片刻,对解怜说:“上次我们去义庄,那几具尸体的脖子上也有这样的伤口。”
解怜听他这么说,想了会,记不得了,谁叫当时他只看了一眼就被楚子胤给遮掩过去了。
“……我以为我要死了……不过她突然叫了一声,表情很痛苦的样子,一下就消失了……”阿六断断续续的说完,抬头畏畏缩缩的看向那二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看要不你这几天就住在这边,有解老板看着你,可安全多了。”楚子胤朝解怜使了个眼色。
解家老板差点就把手中的杯子给捏碎了,他镇定下来,起身,招呼了小厮给那阿六安排了房间住下。接着走到楚子胤身前,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回头再跟你算账。”
“是,我等着。”浪荡子不怀好意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