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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揭破教主的真正身份(1 / 1)

洛樱的大脑顿时陷入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没有想,下意识的,她飞奔而去,解开身后背着的绳索往下一抛,欲要缠住云安楠的腰身,只可惜仅仅相差了零点一公分,绳子落了空,云安楠挂在了一根小树枝上。

“云姐姐,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黑暗之中,她看不太清楚,只看到崖壁上有一缕淡『色』衣裳在飘,她极力的睁大眼睛,生怕那缕飘飞的衣袂突然就消失了。

云安楠已然昏厥,根本无法回应洛樱,绳索的长度不够,洛樱心内大急,将绳索一收,绳索一端的铁勾牢牢抓钉在地面,她抓住绳索的另一端,纵身就要跳下,这样或许还能来得及救她。

“不要,长……”

就在她抓住绳索要跃下山崖的时候,教主的瞳孔瞬间放大,他大叫一声,差点当着人面唤出了她的名字,没有丝毫犹豫,足尖点地,人如黑鸦展翅飞翔。

转眼之间,他已经飞到她的身后,手一伸,成功抓住她的衣服,然后往后一带,洛樱只感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随着他往后飞去。

“咔嚓……”

就在洛樱被他带离的瞬间,她听到了树枝断裂的声音,这声音在寂静的夜中如此清晰的响在耳畔,她崩溃的大叫一声。

“不要,云姐姐,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打死她,也不逃离了。

她的脸『色』在霎那间惨白如纸,双目睁的极大,无法相信的朝着云安楠坠落的地方看去,期望可以出现奇迹,云安楠会立刻从崖下飞上来。

除了黑茫茫的一片,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想要去找她,身体却被人死死的紧锢住了,她再控制不了暴发的情绪,厉声喝道:“放开我,你个恶魔,你放开我!”

教主的脸已经阴沉到了极点,他带着她落了地,凶狠的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双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不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他漆黑的眼睛充斥了血般的光芒,他怒喝一声:“你疯了!”

她竟然肯为了一个云安楠连『性』命都不顾了,却对他如此的抗拒,如果不是她想要逃离他的身边,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对她。

“放开我,恶魔,你放开我!”

忘记了恐惧,忘记了她对他的好奇,忘记了所有的一切,洛樱的心里被悲伤和痛恨填满了,满的溢了出来,再也容不下任何情绪,此刻,她像个崩溃的疯子一样,伸手疯狂的捶打着他的胸膛,恨不能立刻将他的胸膛捶出一个大窟窿,清冽的声音在风中被撕碎,她声嘶力竭,嗓子喊到嘶哑。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你杀了我的云姐姐!”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打,本就阴沉的眼睛阴沉到快要与漆黑的夜『色』融为一体,眼睛里满满的痛,他一字一字的问她:“你就这么的恨我?”

“对,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云姐姐?你这个恶魔!”

洛樱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什么救命之恩,都被他的所作所为燃烧怠尽,只到化成灰,被风吹散,再也不剩下什么,忽然,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来,睁着发红的眼睛,奋力的刺向了他的胸膛。

“教主……”

他身边的侍卫没有想到洛樱会刺出这一刀,更没有想到教主没有半点反应,二人双双发出一声惊呼,想要飞过来夺刀,根本来不及,因为意外就发生一瞬间。

教主就像没听到一样,竟然还是像雕像一样站在那里,连躲闪的意识都没有,就这样,被她一刀扎入心口,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涌出深切的疼痛,这样的疼痛远比她这一刀来得疼痛千百倍,他感觉自己的心碎裂了,碎裂到无法修复。

血,沿着刀锋滴落,晕染了他玄『色』的衣服,因是玄『色』,又是夜晚,血洇在衣服上,看不出血的颜『色』。

“教主……”两个侍卫见他受了伤,就冲过来想要扶住他。

他大喝一声:“退下!”

侍卫不敢再向前,教主的眼睛里也根本没有他们,他只是这样睁着充血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她的眼睛,一双剑眉几乎皱到了一处,声音沉痛而沙哑:“你,竟然要杀我?”

洛樱的手还握着刀柄,看着血沿着刀锋流到了刀柄上,直到浸染了自己的手,她还是没有松手,她睁着一双凄绝而美丽的眼睛盯着他,眼睛里除了痛恨,还有不可置信。

他,为什么不躲,生生受了她这一刀。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就真的恨不得我死吗?”他的声音和他的心一样,破碎成齑粉。

洛樱突然惊醒过来,手狠狠一用力,将刀更深的扎入了他的心:“对,我恨不得你死,恨不得你马上就死!”

这一刀,让他本以痛到碎裂的心再一次被撕碎,“噗……”他喷出一口鲜血,停留在她肩上的手终于颓然的放了下来。

他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凄凉:“你还记得吗?你曾答应过我,哪怕上天入地,哪怕刀山火海,你也要誓死追随,你就是这样追随我的?”

这句话问出的时候,她的心剧烈的一震,脸上凝结的愤恨蓦地碎裂,她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盯着他阴冷却又哀切的眼睛,整个人不可控制的在寒风中发抖,恍恍惚惚的问了一句:“你……你是阿……离哥哥?”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又开始自我否定,不,不可能,阿离哥哥是那样一个与世无争,如朗月清风般的谦谦君子,不管是得志还是落魄,他身上永远都着一种宠荣不惊,宁洁高远的温暖气质。

他始终像是一缕春风,柔柔的吹暖你的心,从来不曾有过这样阴魅诡谲,残忍冷酷的时候。

不是他,他不是阿离哥哥。

不是那个他们从小就崇拜,视之为天神一般的阿离哥哥。

“是。”

他回答了一个字,这一个字却彻底击碎了她的心,击碎了他在她心目中的样子,她痛苦的摇摇头:“不,你不是他,阿离哥哥才不会是你这样子。”

血,越流越多,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好像马上就要倒下,他努力支撑住自己,惨然笑道:“什么样子,你说我该有什么样子,这就是我,就是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轻,轻的像是要随时飘散,看着她时,眼睛里带着一种深切的哀伤,哀伤蔓延,甚至连他脸上冰凉的黄金面具都染了这缕伤,闪着冷幽的光泽。

“不会的,阿离哥哥不会变成你个样子的?”她还是无法接受,依旧摇着头,“不会的……你骗我,你骗我,你是鬼,你根本就是一个魔鬼。”

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他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手捂住胸口,又一字一字问她,每一个字都咬的极为用力。

“你说我变了,你呢,可是你呢?你还是当初的你吗,你还能做当初的你吗?你……又是谁,是人,还是鬼?”

她浑身一震,整个人突然僵住了,自从重生在洛樱身上以来,她满心满脑的就是想要报仇,想要救活娘亲,救回大哥,她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她还是不是她。

从那样的地狱爬出来,她怎么可能还是当初的她,她怎么可能还能做当初的她。

她的躯体死了,而她的灵魂还活着。

她的灵魂占据了洛樱的身体。

她究竟是人,还是鬼?

她。

究竟是人,

还是鬼?

她开始『迷』茫,开始恍惚,就在满心纠结的时候,他突然往后一仰,轰然倒下。

“不,阿离哥哥。”

“教主——”

眼看着他要倒下的时候,她的心突然抽痛,他杀了云姐姐,而她又杀了阿离哥哥,她大叫一声,想要去扶他,脚步却又凝滞了,不管如何,她还是无法原谅他杀了云姐姐。

就在凝滞的瞬间,他身边的侍卫冲上来扶住了他。

“洛樱,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狠心的女人……”这时候,从崖边飘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里充满着怨恨,“教主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女人好过,你却要杀他。”

谁?

她从矛盾的痛苦和惊怔中回过神来,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扶着云安楠走了过来。

“云姐姐……”

她想跑过去看看云安楠,脚却是虚软的,回头又看了一眼教主,眼睛里立刻涌现出一种莫可名状的痛楚。

原来云姐姐没有死,到底是他事先就知道圣姑会救云姐姐,还是圣姑的到来只是巧合。

正想着,圣姑已经扶着昏昏沉沉的云安楠走了过来,走到她面前时,圣姑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洛樱已经被她杀的四分五裂了。

她没有一丝温柔的将云安楠往其中一个侍卫身上一推,厉声道:“将她带走!”

那侍卫接过云安楠,心情甚为悲痛道:“可是教主大人他……”

圣姑皱了皱眉头,走到教主面前,蹲下了身子,塞了一粒『药』丸到他嘴里,又痛声唤了两下:“教主,教主……”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阴狠强大如鬼煞阎罗的教主,从未有过这样脆弱的时候,仿佛,只要轻轻一捏,他就能丢失了『性』命。

如果他死了,她就会成为莲月教真正的统治者,可是如果他死了,她即使做了这教主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他,不要说教主,就是女皇帝她也不要做。

是他,将她从牲口一般的人生中救赎出来的,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她。

她虽然深深的畏惧他,却更多的是敬畏,从心底深处的敬畏,这当中还夹杂了那么一丝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情。

其实她并不知道教主和洛樱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纠葛,她只知道洛樱是他的『药』,是彻彻底底将他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的『药』。

“……”

她的呼唤,没有得到他的一丝回应,他人已经昏了过去。

再一看,刀只剩一个刀柄在外,刀身连一点点都看不见,可见这一刀刺的有多么的深,圣姑心中大痛,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扼上洛樱的咽喉,凄厉的质问道:“洛樱,你敢伤教主至此,我杀了你!”

洛樱武功已经恢复不少,可是在她的扼制下,她竟然没有多少的反抗之力,或者说,她惊震于自己亲手杀了教主,所以在圣姑扼住她咽喉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害怕,也没有什么意识要反抗。

往事如『潮』水袭上心头,直到现在,哪怕云安楠没有死,她也不能接受他就是阿离哥哥,不仅是她,还是他们大家的阿离哥哥。

是的,她的确不能做回当初的自己,可是,就算她不能做回自己,在她的心底深处,她的信念始终没有变,而阿离哥哥却像是彻彻底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所以,如果他没有问出那一句话,她是绝对不会猜到他就是他的。

“……嗯”

冰冷的风阵阵袭来,云安楠终于苏醒过来,她轻轻的呻『吟』一声,抬起沉重的眼皮,眼前有些模糊,思想也有些模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还是死。

她摇一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模模糊糊间好像看到几个人影,再用力一闭眼,又一睁开,眼睛顿时变得清明起来,当她看清眼前的一切,吓得花容失『色』。

“不要,圣姑,你不要伤害我樱妹妹!”

她拼命的挣扎,想要跑过来救洛樱。

圣姑慢慢的转过了头,冷冷的盯着她,厉声道:“你这个叛徒,我还没找你算帐,你还敢跟我大呼小叫!”

说话间,她的手加重了十足的力度,洛樱的小脸被扼的发紫发涨,云安楠大急:“不要,求你,圣姑,你不要伤害她,是我的主意,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所有的罚我一个人受。”

圣姑冷哼一声:“你以为是你谁。”说完,对着侍卫沉声一喝,“将她带下去!”

“……不要,圣姑,你放开樱妹妹…”

“……唔。”洛樱感觉自己越来越窒息,云安楠的声声呼唤激起了她求生的本能,她正要反击,忽然听到教主沉郁而无力的声音,“放……开她,未晚……”

圣姑一愣,几乎下意识的,就选择了顺从,将洛樱放了下来。

“咳……咳咳……”洛樱捂住喉咙狠咳了几声,因为窒息,她的头脑有些昏沉。

“樱妹妹,你怎么样了?”

“云姐姐,我没事……你呢?”她定一定心神,又咳了一声,正想朝着云安楠走去,又听到了圣姑的声音。

“教主,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有没有事?”

教主似乎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只是睁开眼睛看着洛樱,整个人虚弱的好似魂已飞离了身体,只剩下最后一丝薄弱的气息在支撑着他:“你……如果要……走也……可以,只是不要……现在……明天……早上再走……”

这么晚了,山路险峻,他不能让她冒生命的风险逃离。

而且,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不能活尚未可知,就算明晚是血月之夜,他也不可能和她洞房花烛了。

“你……”洛樱没有想到,他竟然肯放过自己,心里头涌起复杂难辨的情绪,她哑着嗓子,颤声问道,“有……没有事?”

“原来……你还……关心……我啊……”

这一声像是低回的轻叹,悠远而绵长,说完,他唇角微微向上,勾出一丝丝满足的弧度。

就这样,洛樱又和云安楠一起返回了莲月教,云安楠受的那一掌看似很严重,却远没有洛樱想像的那样严重,但也足以让云安楠在床上再躺几天了。

虽然教主答应了洛樱离开,可是她心里还是隐忧重重,她害怕自己走了之后,云安楠会受到责罚,所以心中想着要带着云安楠一起离开,她存了这样的心思,就不能第二天真的离开。

就算她再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她也不可能弃云安楠于不顾,只顾自己离开。

她想去求教主,哪怕请在看在他们往日的情份上,放过她,也放过云安楠,可是自从她刺伤教主那晚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她只知道他应该活着,否则,她早就被人大卸八块了,根本不可能这样安稳的待在这里。

她不得不,又留了下来。

这天早上,她正准备去探望云安楠,刚穿过一大片早已开败的曼陀罗花丛,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惨叫一声一声,快要刺破人的耳朵。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她便循着声音一步一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只到她走到一座铁屋子前,她停驻了脚步,来这里这么多天,她从来没有见过有这样一间铁屋子,真的像是铁筒一样,连一扇窗户都找不到。

“啊——”凄厉的惨叫声再次传来,仿佛带着一种巨大的疼痛,嗓子几乎要叫的撕裂了,“杀了我,求求你们杀了我!”

洛樱一怔,听到她求饶声,她才听出来是谁,是洛玥,竟然是洛玥。

她忽然想起上次那两个侍女的对话,好像的确提到了洛玥。

对于洛玥落到这样的结局,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同情,她抬脚就要离开,忽然听到铁门发出沉重的一声响,然后她就看到两个蒙着面的女子倒拖出了一个人来。

那个被拖着的人正好正面对着洛樱,当洛樱看到那个人的脸时,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准确的说,这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而是怪物,辩不出脸面的怪物。

她的脸皮好像被人扒了,血肉模糊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眼珠突出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的耳朵好像没有了,还有嘴巴,张开成一种狰狞而可怖的弧度,纵使她在战场上看过成百上千的死人,也从来没有看过这样血腥残忍,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场景。

她吓得差点惊叫出声,却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阵夹杂着腐臭的血腥之味传来,刹时间,胃里一阵翻涌,强烈的恶心感席卷而来,她几欲呕吐。

“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吧……”

洛玥继续大叫大嚷,这么多天,她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她想死,却怎么也死不掉,除了睡觉的时候,她甚至连昏厥都不行。

只要一被折磨的快要昏死过去,就会有人给她灌『药』,让她继续清醒的活着,活着承受这世间最可怕,最惨烈的疼痛。

其中一人冷哼一声:“叫什么叫,你马上就能死了。”

洛玥一听,心里竟然有一种解脱释然的感觉,突出的眼睛向下弯起一个诡异而放松的弧度。

另一个人冷笑道:“那蛇窟里的蛇今日终于可是饱餐一顿了。”

洛玥刚刚放松的心再度变得无比惊恐起来,她害怕的全身颤抖,痉挛,正要开口大叫,忽然一眼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她不敢相信的将眼睛睁到极大,一双眼珠子好像随时都能瞪掉下来。

洛樱,竟然是洛樱,

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看到洛樱,在她如此狼狈,如此凄惨,如此丑陋的时候,她竟然看到了她生命里的宿敌,洛樱。

为什么,凭什么,她每日每夜遭受非人的折磨,折磨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洛樱却还能好好的站在她的面前。

不服,她就算死了化成厉鬼也不服。

如果没有洛樱,她就不会离开洛府,她还能做娘亲怀里温柔乖巧的女儿,后面的这一切也不会发生,她这一生所有的悲剧都源于洛樱。

她恨她,从知道她的存在开始,她无时无刻的不恨她,不讨厌她的存在。

她将咬的咯咯作响,恨不能在临前死,食其肉,喝其血,拉着她一起陪葬,她厉声大叫:“洛樱,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

洛樱压根不想理她,转身就迈步要离开了。

“不,洛樱,你不准走,你杀了我,你立刻杀了我!”

“……”

“求你,求你杀了我,求你……”

“……”

“不,你不准走,你若不立刻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下一个轮回,我一定要让你尝到千百倍的痛!”

洛樱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忍住强烈的恶心,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这样的人,不配有下一个轮回!即使有轮回,也会投入畜牲道!”

“不,不可能……”洛玥颤抖的身体立时一僵,惊恐的看着她清冽的眼睛,还要再说话,忽听拖着她的那个女子道,“好生吵闹!”

说话间,她一掌挥来,直接卸了洛玥的下巴。

“……”

洛玥挣扎着从嗓子里发出奇怪的呜咽声,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只瞪着一双眼睛盯着洛樱的方向。

洛樱不想再看她这副令人恶心的面孔,离开时,冷汗一层一层浸湿了衣服,太可怕了,这样的惩罚真是太可怕了。

她不是害怕看到洛玥如此可怕的模样,更不是害怕她的诅咒,她只是担心……

难道莲月教对叛徒的惩罚是这样的?他们会不会这样对待残忍的对待云姐姐,不,不会的,如果他们真要这样对待云姐姐,也不会费心费力的去救云姐姐,可是依云姐姐的『性』子,她并不适合待在莲月教,她害怕有一天云姐姐真的会触怒了教主,这样的惨局她不敢想像。

她要带走她,她一定要带走她,这个地方看似平静,平静底下却像是炼狱一样可怕。

浑浑噩噩的想要沿原路返回,却因为心不在焉一下子『迷』失了方向,待惊醒过来时,看到路前方走着两个人,她正要上前去问路,忽见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这个小丫头正是教主派来服侍她的小丫头。

“洛樱姑娘,可算是找到你了,教主有请。”

从前,她很不喜欢见到他,待她想要见他时,却根本见不了,如今好不容易能见到他了,她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深吸一口气,她跟着小丫头走了。

不知道,他听到她的请求之后会不会大发雷霆,会不会改变主意不放她走了?

她的心中忐忑不已。

越是接近他所住的屋子,她的心情越是紧张,虽然知道了他是谁,可是知道和不知道几乎没有多少区别,他已经不是她和大家的阿离哥哥了,他是莲月教教主。

走到他的屋门口,她不由的伸手扶了一下门框,因为太过用力,握的指尖发白,现在,她对他的害怕没有那么深了,更多的是复杂的感情,那一刀,扎的很深很深,瞬间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她永远都不会想到,有一天,她手上的尖刀会扎进阿离哥哥的胸膛。

再次深吸一口气,沉淀了一下情绪,她松开了手,跨过高高的门槛朝着里面走去,即使是白天,即使天空有阳光照『射』下来,他的屋子依旧很黑很沉闷,就像一直有乌云压在头顶似的,连胸口都窒闷呼吸不了气。

虽然离他很近,一步一步,洛樱却好像走了很远很远,在刺入他这一刀,她知道了他是谁之后,她的心中是有愧疚的,毕竟,他没有真的杀了云姐姐。

终于,她看到了他,他背对着她,意态闲散的斜坐在铺着玄狐毯的坐榻上,双眼看向窗外,也不知他在看什么,这间窗户是他屋子里唯一一个有亮光的地方。

好像没有意识到洛樱已经进来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有意无意的把玩着手里的一根樱花簪,点点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正好落在他那枚樱花簪上,樱花簪随着他指尖转动,散发出莹莹光泽,这光泽很是温润,半点都不夺目。

因为里面太过安静,生怕打扰到他这份安宁,洛樱连呼吸都几乎要屏住了,她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以想像,他原本就苍白如鬼的脸,在受了重伤之后会变得如何苍白。

“哔啵……”

炭火突然暴出一个火花,给这异样的宁静增添了一份生活的气息。

她沉了一下呼吸,走上前两步,道了一声:“洛樱见过教主。”

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一次,他没有带面具,『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果然,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到没有一丝丝血气,就连单薄的唇也没有一点点颜『色』,若不是他黑漆漆的眼睛在幽幽看着你,你几乎会以为这就是一个死人。

下意识的,洛樱微微颤抖了一下。

看到她来,他唇角微微一动,勾出了一缕微笑,只是这微笑太冷,看得人更觉得诡异,他轻轻唤了一声:“长清……”

“不知教主……”

“你还叫我教主?”

“阿……”话到嘴边,她却发现自己很难喊的出口,因为他已经不是他了,她停顿了一下,调整了情绪,艰涩的唤了他一声,“阿……离……哥……哥……”

他像是又笑了一下,笑里多了几份凄楚的无奈,凉幽幽的道:“想不到你我也会有如此生疏的一天,连让你叫我一声都让你这样为难。”

“……”

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他们的确生疏了,而且生疏的快要成为陌生人了。

如果仅仅只是陌生人也好,怕只怕会成为仇敌。

“长清,你真的非走不可吗?”他答应了她可以让她随时离开,心底却总是盼望着她能留下来陪他的,这样,哪怕是再黑暗再痛苦的日子,有了她的陪伴,他也不会孤独的一个人承受了。

她默默点了点头。

他漆黑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就湮灭了,早知是这样的答案,再问一次,他有了心里准备。

他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难道你我之间就不能和从前一样了吗?”

洛樱深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你变了,你不再是从前的阿离哥哥了。”

“可是,你也变了,不是吗?”

“是啊,我也变了,可是我的心从未变过,阿离哥哥,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变成这样,变成我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他的脸『色』闪过沉沉痛『色』,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进。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能不变吗,长清,你和我一样,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我经历过的惨痛,你也经历过,你告诉我,我怎么能不变?”

“……”

他走来时,她往后微微退了一步,然后又站定了,就这样,看着他走过来,蓦地,她看到他手里的那枚樱花簪,她的心在一瞬间像被针扎了一下,刺痛无比。

这枚簪子还在,竟然还在他的手上。

“又或者……”他轻轻的冷笑了一声,“你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我吧,我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我不是什么圣人,我也有七情六欲,也有邪思妄念,也有求不得,放不下。”

“……”

“只是那时我都已经准备放下了,放下贪嗔痴怨,放下爱恨情仇,可是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

“哪怕我的母妃惨死,我不再是太子,只是香叶寺一名修行的和尚。”

“……”

“哪怕我中了毒,被废了全身武功,不仅这一生再也不能练武,且寿命有限。”

“……”

“哪怕如此,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

“长清,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我能不变,能不恨,能不像鬼一样活着吗?”

“……”

“这世道本就残忍,所以我只能比它更加残忍。”

“……”

听到这里,洛樱泪如雨下,情绪几乎要失控的崩溃大哭,但她还是忍不了,只是让泪水默默的流下,像是在无声的控诉着他所控诉的。

他经历的这些,她何曾没有经历过,姬家满门,姬家军五万人命,就这样没有了,回不来了,她的心里也有滔天的怨,滔天的恨。

有时候,她恨不能能生成毁天灭地的能力,将这天地一起毁了,与姬家军一同陪葬,可是她不能,她还是姬长清,胸中还燃烧着当初的信念。

不管世道待她如何不公,她始终坚信,这世上有罪恶就有良善,她不能因为罪恶就抹除了这世间所有的良善。

泪,流进了嘴里,咸咸的,湿湿的,她哽咽了一声,抬着泪眼看着他,颤声道:“可你是我的阿离哥哥呀,你是我们大家都喜欢的阿离哥哥呀,你怎么能变成另外一个人,怎么能?”

思绪突然一下子倒回到从前,她,大哥,二哥,星辰,小十,云枫哥……所有的人都视他为榜样,把他当做崇拜的对象。

有时候,他们淘气,会犯各种错误,他也会像别的先生一样惩罚他们,可是那样的惩罚现在想来就是一种幸福。

罚蹲马步,罚抄书,罚站墙角,罚扫地……应有尽有,但是没有人因为他的惩罚而减少半点对他的喜欢和崇拜,他那样温文尔雅,博学多才,在十一岁的年纪就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不废一兵一卒收服了强悍的塔拉部。

他不仅才智高绝,还精通武学,最关键的是他很温暖,就像是太阳一样的温暖,即使在生气的时候,他也是温暖的。

为什么那样的温暖的他,会变成这样冰冷的他。

这样天差地别的悬殊,任谁都不能猜得出来,他就是他们的阿离哥哥,他竟然会是他们的阿离哥哥,前太子宋景年,小字离。

听到她这样的诘问,他不仅没有生气,脸上反而『荡』起一丝异样的温柔,就连那黑漆漆的眼睛里也像是点燃了一层柔光。

她忽然陷入了恍惚之中,仿佛在这缕淡薄的柔光里看到了从前的阿离哥哥,那个会对着她温柔微笑,会教她写字,会教她练武,在她生病,爹爹娘亲不在身边时,会三天三夜守在她床边不离开她的阿离哥哥。

他不仅对她好,他对他们所有的人都很好,那时候他们一起上山打猎时,星辰被毒蛇咬了,是阿离哥哥为他吸出的毒血。

她想,如果让他们所有都知道莲月教教主就是宋离宋景年时,他们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吧。

“你的阿离哥哥已经死了,那个终日躲在香叶寺伴青灯古佛的宋离在被一刀斩下头颅时,早就已经死了,现在我只是莲月教教主夜无心。”

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温柔碎裂了,那双眼睛又变得黑漆漆的,让人害怕的黑暗。

忽然,他伸过右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像是被千年的寒冰冻了一下,下意识的就要想抽回手,他却握的很紧,他黑暗的眼睛里带起浮起柔光,对着她定定道:“可是唯有你例外,在你面前,我还是想做你的阿离哥哥。”

他情绪的瞬息转变,他的冰冷,他的强硬,都让她有一种无所失从的感觉,这一次,她没有再挣扎,而是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阿离哥哥,从来不会强人所难。”

“……”他震了一下,洛樱能感觉到他握住她的手不可控的颤抖了,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如水滴般的阴冷,“也是,我都已经忘了,你是来跟我辞行的,你根本不愿意待在我的身边。”

“……”

她不仅自己想走,她还想带走云安楠,话到嘴边,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了。

“长清,你还记得这根樱花簪吗?”他扬一扬他手中的簪子,温润的光泽再次湿了她的双眼。

她点了点头。

“你还愿意戴上她吗?当初,你可是很喜欢这根簪子的。”

“我……”

“你犹豫了,难道你恨我,恨到连这根簪子也不愿意留下了吗?”

“我……”

“算了,我不勉强你了。”他失落的收回樱花簪,指了指桌上一盏琉璃杯,“你喝下它,就走吧!”

“那是什么?”她疑『惑』的看着桌上的琉璃杯,只见里面盛着半瓶子血红的『液』体,她本能的想要摇摇头,想要拒绝。

“难道你以为这是毒『药』吗?”

“……”

“就算我想要杀尽天下人,我也不会杀你,长清,我总不能让你带着我是宋离的真相离开,这只是一杯忘忧水而已。”

“……”

她终于明白他想做什么了,她知道了莲月教教主是宋景年的秘密,他不信她,所以不能让她带着这个秘密离开,这原也不奇怪,就像她一样,会本能的选择隐藏原本的自己,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而已。

她点了点头:“好。”顿一下,鼓起勇气终于向他提出了请求,“在喝了它之前,你可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是想我以什么样的身份答应你,你的阿离哥哥,还是莲月教教主夜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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