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的钟意秋,第一次领略到爱情的惊天动地,原来不是小说和电视里那般轰轰烈烈跌宕起伏,真正震撼心神让人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爱情,是沉甸甸的付出。
他和肖鸣夜从未谈过将来,两个男人的爱情似乎根本就没有将来。一男一女结合生孩子组成家庭,是千百年来人类天经地义的生存法则。两个男人呢?没有孩子如何组成家庭?在别人看来甚至违背了人伦!
钟意秋偷偷的查过很多资料,他们这种关系属于同性恋,被人举报抓住了很有可能判流氓罪。他当然不怕,肖鸣夜更不会怕,他只是不敢想他们能走多远。
虽然肖鸣夜说过他去哪儿他就跟着去哪儿,但是他们这种关系,能走到哪里去呢?走到哪里时间久了,都要被人指点谩骂,爱情在现实的压力下,又能坚持多久?
原来肖鸣夜把一切都考虑好了,他的这番话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要动听,他给了钟意秋一个脚踏实地的承诺,为两个人做好了一辈子的打算。承包70年,这座山就属于他们的,无论他们将来离开还是留下,不管他们走多远,这里都是他们的家,随时可以回来,在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直至携手死去。
肖鸣夜给了他一个桃花源,他可以在这座山为所欲为。
钟意秋一直认为男人流泪很没出息,此刻他第一次因为太爱一个人无法用言语表达,而流下了热泪。
肖鸣夜用拇指擦去了他脸庞的泪水,心疼的哄道,“好了,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钟意秋摇摇头,他想说自己并不是因为担心才哭,而是心里的感动化作了眼泪,然而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去拿存折,今天晚上必须定下来,再拖下去有人会发现不对劲。”肖鸣夜催他,已经三点多了,五点多信用社就要关门了。
钟意秋没有他的魄力,悬着的心一直放不下来,声音沙哑的说道:“要不再想想,这么多钱花出去……况且钱也不够……”
肖鸣夜已经打算好了,“不能再等了,书记今天对我可能有点愧疚,要趁热打铁。我给周律书打电话,找他借一万块。”
钟意秋拿出牛皮纸袋,翻了一层又一层打开,犹豫着把存折递给他,肖鸣夜接过后他伸着的手微微颤抖。
肖鸣夜匆忙的抱住他,坚定的保证,“相信我!”
钟意秋渐渐放下心来,说道,“我去找周律书借钱吧,一万块这么大的数目,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借……”
“不用,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帮忙送来,他有车。”肖鸣夜换了件衣服,把存折重新放进纸袋里,外面又套了个塑料袋,贴身放进衣服里。
“我去打电话吧,你先走。”出了门,钟意秋拿过雨衣帮他穿上。
肖鸣夜握住他冰凉的手,轻声说:“我打,你跟了我,不是为了帮我借钱的。”
钟意秋眼眶又红了,他恨自己没出息,怎么总是想哭,或许是被紧张的气氛影响的。
肖鸣夜闯进雨里,骑在摩托车上嘱咐道:“去洗澡,别担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这一下午谁都不安生,义叔也急团团转,一坐下来就心慌。
钟意秋无数次想把要修高速路的事情告诉他,但没和肖鸣夜商量他不敢擅自开口。义叔尽心尽力的帮助他们,把他们俩当作亲人一样对待,不应该再隐瞒他。还有袁老虎,真诚热心,为了这件事跑前跑后,也要好好报答。
雨越下越大,天色阴沉,五点多时天就黑了。肖鸣夜做事严谨,怕人多嘴杂他没在供销社给周律书打电话,到了镇上才打的。所以他取钱回来时,周律书也刚好开车到了。
虽然穿着雨衣,肖鸣夜仍然淋湿了,他进屋先把衣服脱了,掏出包好的一摞钱递给钟意秋,一共一万四千块钱,他的全部家产赌这一次了。钱还带着他胸膛的温度,钟意秋摸在手里仿佛烫手似的,却又紧紧的攥着。
周律书一个人来的,肖鸣夜只借一万块他却带了一万五,加一起两万九千块钱,钟意秋和义叔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四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生怕出一点差错。
“我回去了,冬冬一个人在家。”周律书歇也不歇,转身就要往外走。
义叔拦他,“咋地也要坐一下,连口水也没喝。”
周律书抬起胳膊拍了拍肖鸣夜给他加油,婉拒道,“不了叔,以后有的是机会。”
肖鸣夜没打伞冒雨把他送上车,隔着车窗诚恳的说道:“谢谢你,周哥。”
周律书并列两指从太阳穴往外滑指,做了个潇洒的姿势,挑起嘴角笑了一下就走了。
钟意秋被这些朋友感动,紧要关头二话不说就出钱出力,他感慨自己何德何能,收获了如此美好的爱情和友情。
天黑透了袁老虎才回来,还没进门就嚷道:“说好了,今晚能签,还是三万块!”
谁也想不起来要做饭,肖鸣夜刚换了一套干衣服,短硬的头发淋过雨后显得愈发强悍,整个人彰显出让人不敢忤逆的威胁。他递了块干毛巾给袁老虎,直接了当的说:“好,我等下就去。”
钟意秋心慌,“差一千块钱!怎么还是三万块,小仙山位置不好。”
袁老虎随便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他衣服湿透了,两只脚裹满了泥,已经看不出鞋子的样子。嘴唇都被冻的乌青,眼睛却还是圆圆的瞪着,“答应承包70年,三万块算少的!这事书记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你,叫几个干部去他家开了个会就答应了,钱也没往高了抬。”
义叔虽然不知道肖鸣夜为啥坚持承包后山,心里隐隐猜到其中可能有隐情,担心的问,“书记没再说别的?”
袁老虎苦笑,“咋没问!问我肖二哥为啥铁了心要包山,我说他一个人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以后咋娶媳妇儿过日子,总要给媳妇儿挣一份彩礼!把他说的可怜的呀,我自己都快哭了!”
肖鸣夜冲钟意秋眨眨眼,钟意秋瞪他,袁老虎歪打正着还真说对了,这座山他确实是为媳妇儿挣的彩礼。
义叔从衣柜里掏出个黑包,打开包里面还有一个钱包,当着他们的面把钱全拿出来,一共两百,递给钟意秋,说道:“差一千块,现在取钱也来不及,我能凑两百块。”
钟意秋鼻头发酸,强忍着今天泛滥的眼泪,只是不断的低头说谢谢。
袁老虎马上说:“我家里还有三百多块钱,我回去拿来凑上。”
肖鸣夜先谢过他,又说道:“叔,你家里有病人,我不能用你的钱。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找六子,他退亲的钱还放在家里,没存信用社。”
袁老虎妈身体不好常年吃药打针,他家的钱说什么肖鸣夜也不能借。
时间紧张,肖鸣夜穿上胶鞋撑起伞就要出门,外面漆黑一片钟意秋不放心想和他一起去,肖鸣夜不让,在屋檐下轻轻摸了一下他脸,小声说道:“放心,你在家等,先给他们做点饭吃。”
钟意秋答应了,眼看他手电筒也不拿,只身闯进浓墨般的凄楚雨夜。
煮了锅面条炒了盆青菜,三个人对付着吃了,袁老虎跑了一下午又累又饿,就着蒜吃了三大碗,钟意秋要给他再下,他摆摆手说吃个半饱就行了。
钟意秋:“……”
肖鸣夜很快就回来了,借了一千块钱刚好是六子退亲的钱,钟意秋把义叔的两百又还给他。
“走吧!”袁老虎站起来长舒一口气。
“先吃饭吧?”钟意秋问肖鸣夜。
肖鸣夜把一摞钱整理好,拿报纸包好揣在怀里,“不了,回来再吃。”
义叔和钟意秋两人像是送他们出远门似的,神情担忧欲言又止,送到台阶上被屋檐下的水帘拦住,不住的眺望他们身影消失的方向。
旺旺领着小花狗从厨房那边窜过来,彻底被淋成了落汤狗,晚上忙的还没顾得上喂这娘俩,饿的它们绕在脚边哼叫。
“义叔。”钟意秋突然认真的叫。
“嗯?”
钟意秋像犯了错误似的,小声说:“肖鸣夜之所以坚持承包后山,他是有原因的……”
义叔转过头望他,身后昏暗的灯光照着他半边脸,把他低垂的眼眉晕染成暖黄色。
钟意秋看向义叔的脸,继续说道:“我们不应该隐瞒你,但是这事儿还没有落实不敢声张,对不起。”
义叔笑了,“啥事儿啊?这么紧张。”
钟意秋恳请道:“等肖鸣夜回来,他告诉你,好吗?”
“好,进屋吧。”义叔答应道。
这一夜一直等到十一点多,钟意秋和义叔都睡不着,以前熬夜时只要不是用眼的事,为了省电都会把电灯关了点蜡。现在两人干坐着等却仍然亮着电灯,只有靠这点光芒才能驱散他们内心的慌张。
外面旺旺叫起来,钟意秋像是从椅子上弹起来似的冲出门,快半夜十二点了袁老虎仍然神采奕奕,老远就听见他豪爽的大笑声。
他的兴奋之情无以言表,抬起蒲扇般的大手啪啪的拍钟意秋后背,肖鸣夜跟在后面心疼又好笑。
“咋样?”义叔追出来急问。
“成了!”袁老虎挥手气势十足。
义叔领他进屋,钟意秋站在屋檐下痴痴的看肖鸣夜慢慢走近,再狠狠的抱了他一把又快速分开。
“怎么样?”钟意秋又问一遍。
肖鸣夜伸手从衣服里掏出几张纸放在他手上,郑重的说:“小仙山以后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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