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在桌上,「我在罗马假日酒店有一套包房,一八八八号,这是房卡。这个周六
不行,在我家招待新教授们,你知道的,你丈夫有请柬。周日吧,周日上午,咱
们快一点把这事儿了了,这一页就算翻过去了。你在外企那么多年,爬到这一步,
没少陪洋人睡觉吧?把学来的功夫都用出来!大家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不好意思
的,不就是搞破鞋嘛。到时候穿好一点儿,嗯,今天这一身就不错,我喜欢良家
妇女。对了,听说在你们外企,外国老板要求女职员刮阴毛,是这样的吗?」
「李校长,请您自重。」雅琴愤怒至极,她站起来,毫不犹豫,转身向房门
走去,「我和您无话可说。」
「别急,房卡可以不拿,把申报细则拿走。」李校长的声音追上来。
雅琴拉开门,僵在那里,进退不得,心乱如麻。她的脑海里,翻腾着一个个
影像:杰克,总经理,老约翰,孟书记,还有李校长。雅琴狠狠地甩甩头,赶走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咬着牙,奔回去,一把抓过桌上的文件,转身便走,
头也不回。
呯地一声,门,被重重地摔上。
李校长摇摇头,仰靠在老板椅上,想了想,伸手抓过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吴彬吴大教授吗?请你夫人接电话。」
(第二十六章)
随后的几天里,几家欢乐几家愁。袁芳每天排练生活情景剧,女教师和学生
家长,苦等着孟书记发善心,早些放她丈夫出来。雅琴和文若还是小吵不断,不
过倒也没什么大事。雅琴说了年底申报正教授的事,申报细则也给了文若。文若
翻了翻扔在桌上,说是不感兴趣。雅琴也没再多说什么,不过,有天晚上,雅琴
半夜醒来,看见文若开着小台灯,仔细地读着那些文件,雅琴翻身便又睡了。徐
倩家的气氛还可以,鹏程整天喜气洋洋,大着嗓门说话,徐倩不喜不忧就是那个
样子。沈芸家里最喜庆,小两口天天欢声笑语,只是沈芸有时会一个人坐着发呆,
还抱着一只衣袋,不过吴彬没有太留意这些。
周六很快就到了。
李校长的别墅在昌平新校区附近,再往北一点,就是风景秀丽的山区了。这
是一个凉爽的清晨,出得胜门向北,离开市区,秋的使者正悄悄地等待着。旭日
初升,乳白色浓雾渐渐散去,天地间赫然一片灿烂。路边的黄枦正当茂盛,微风
拂过,飘落片片金黄,蝴蝶般飞舞着。经历了冬的孕育,春的萌发,夏的茁壮,
此时,它们达到了生命的顶峰。小河边,沟渠旁,野菊正在怒放。菜园的篱笆下,
露出了褐色的泥土,还有一些干芦苇,树枝,莎草,和枯树叶。水塘里,野鸭和
大雁还在觅食,太阳升高了,激起粼粼波光,惊动了侯鸟们,扑簌簌直冲蓝天。
日上三竿的时候,吴彬和沈芸才赶到李校长家。他们是最晚到的,因为出门
的时候,耽搁了一些。头天晚上,吴彬特别兴奋,和沈芸在床上缠绵了好一番,
弄了足足十五分钟。早上醒来,不知为什么,沈芸说是不舒服,不想出门。吴彬
劝了好一阵子,她才勉强穿好衣服。吴彬一看,不知哪里翻出来的长衣长裤,样
式又老又旧。吴彬又是一阵劝,沈芸满脸不情愿,犹豫了好久,不知为什么,又
高兴起来,换了身新衣裙出来。吴彬再一看,眼睛一亮,只见妻子一身洁白:白
色的发带,白色的轻纱连衣裙,白色的长丝袜,还有白色的搭袢皮鞋,好像刚出
校门的女大学生。吴彬不由得满心欢喜,心想:真是官场情场双丰收,老婆这么
漂亮,这么年轻,自己差一点认不出来,带着年轻漂亮的老婆出门,太有面子了!
进到李校长的别墅里,吴彬和沈芸就满脸通红,吴彬是因为兴奋,沈芸则是
因为紧张。客厅里热闹非凡,老师们和夫人们大呼小叫,要么在打牌或看打牌,
要么在看等离子大电视。大家看见吴彬夫妇,一阵羡慕和赞美:啊呀,真是郎才
女貌,好一对金童玉女!沈芸的脸更红了,她看了一圈,没有找到雅琴,只见文
若站在牌桌边上,郁郁寡欢的样子。吴彬过去和正在打牌的李校长打过招呼,便
站在人堆里一边看打牌,一边和同事们寒喧。有些同事兴高采烈,另一些则看起
来不那么自然。兴高采烈的多半是新提升的,不那么自然的肯定是落选的。沈芸
平时不喜欢社交,也不怎么认识人,她拉着丈夫的衣角,把客厅的摆设看了好几
遍,也没看出什么名堂。虽然刻意躲闪,沈芸和李校长还是不经意地四目相对了。
沈芸低下头,心跳得非常厉害,她读到了李校长眼神中的赞许和满意。吴彬没有
意识到沈芸的不同寻常,以为妻子只是见到人多害羞。
沈芸有些慌乱,觉得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她想了想,便松开丈夫的衣角,
穿过客厅,出后门,到花园里去了。花园里,百花凋零,只剩下秋菊,还在热烈
地绽放:火红,淡粉,金黄,还有墨绿和浅紫。无边的落木,萧萧而下,地上铺
满了残枝败叶,它们来自于泥土,最终又归于泥土。零星的几株沙果树,叶子还
是绿的,红通通的小沙果,挂满了枝头。沈芸伸手摘下一个,放在嘴里,初尝下
来有点甜味,仔细一嚼,又苦又涩。回廊下,摆了一溜儿长桌,铺着雪白的桌布。
看那边,长桌的尽头,伦琴皇后和雅琴正谈论着什么。伦琴皇后穿着碎花的连衣
裙,白色的高跟皮鞋,花枝招展,春风得意的样子,而雅琴却一身平素:白色的
长袖衬衣,扎在灰色的过膝长裙里,脚上也是白色的高跟皮鞋,神色安静,略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