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宁栀没有办法,只能先等着再说。
她家门口有一段路正在修,一到雨天就变得泥泞不堪,路非常难走。
何况今天还是这么大的一场雨。
就这么一直等啊等,半个小时过去了,雨还没有停。
宁栀坐在沙发上,手托着腮,转过头,又看看阳台外。
外面的夜色黑而沉,浓的像化开的墨,风声阵阵,拍打着玻璃窗,发出呼呼的声响。
雨珠不断砸落下来,像是永远下不完一样。
宁栀看着看着,就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那部情深深雨蒙蒙的剧。
今天这雨大的,就和依萍回家找她爸爸要钱时一样的大。
“陈也哥哥,我今天不会回不去了吧?”她蹙着眉,发愁地问。
陈也闻言,心猛地一跳,压住急速腾起的喜悦。
他装模做样,把眉头皱起,做出沉思的表情:“看样子这雨可能一时停不了了,要不然……”
顿了顿,又让声音听起来平缓:“要不然,你今晚就休息在这儿吧。”
宁栀听了他的话,真的没一点儿往“孤男寡女”这个方向想。
读小学的暑假,她天天下午都要去他家里找他玩。
他家里游戏机,超级玛丽,魂斗罗,坦克这些好玩的游戏都有。
下午家里没大人,就他们两个。她有睡午觉的习惯,每次困得打哈欠了,就躺沙发上,在他旁边小睡一会儿。
从小到大,那样亲密无间的认知仿佛已经渗透到了骨髓里。
宁栀想了想,点头道:“那你借我一下电话,我和妈妈说一声。”
陈也把手机解锁,递给她。
宁栀按下一串号码,拨通,手指轻轻捏着,有点不安,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夜不归宿。
“妈妈,我现在在同学家里,雨下得太大了,我今天就不回去了可以吗?”
张瑛听了之后,什么也没问,就答应了下来:“嗯。”
说完又多加一句:“我明天晚上加班做账,茉茉上完跆拳道班你去接一下。”
宁栀说了声好。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心中也泛起淡淡的失落。
之前一次上体育课,她和姚青青坐在单杠上晒太阳,姚青青不高兴地向她抱怨:“栀栀,你不知道我妈对我管的多严。周末我在朋友家玩得忘了时间,十点多了,就想干脆在她家住一晚算了。”
“结果我妈愣是开了一个小时车把我接回去,说是二十岁以前都不允许我夜不归宿,我太没有人身自由了!”
客厅的白炽灯投下一层白而亮的光,笼在少女脸上,照出她此刻几分失落的表情。
陈也看着,心里有种被刺痛的感觉。
但凡负责点的母亲,对女儿晚上不回去,绝对不可能是这个态度。
就算不是亲生的,可到底朝夕相处了十多年,难道真没一丁点感情?
陈也打开电视机,把遥控器给她,试图转移一下小姑娘的注意力:“时间还早,我们看会儿电视?”
“哦,好呀。”
宁栀按着遥控器,选定电视节目这一栏,液晶屏上出现现在热播的电视剧。
“陈也哥哥,你想看什么呀?”她问他。
“我都可以,你选你喜欢看的就行。”陈也道。
上高中以来,宁栀基本就没怎么看过电视了。
拿着遥控器从上按到下,她把所有剧名过了一遍,最后选了一部律师题材的职场剧。
“我们看这个,好不好呀?”她转头望陈也。
“可以。”
陈也坐在沙发上,她的旁边,哗啦一声,撕开一包刚才买的妙脆角:“给。”
宁栀咔嚓卡擦吃起妙脆角。
随着剧情的展开,她逐渐被吸引,慢慢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这部剧的女主角是律师。第一集就是她穿着律师袍,在法庭上大杀四方,说得对方律师哑口无言的画面。
赢了官司,女主角去男友公司等他下班,想一起庆功,却撞见男友牵着别的女生手。
伤心之下,女主去酒吧买醉,然后和男主角碰上了。
剧情发展到这里还算正常,宁栀吃的妙脆角很快见底了。
她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
等再抬头的时候,剧情突然上了高速。相谈甚欢之后,男主角送喝醉的女主角回家。
一回到家,女主角双手往男主的脖子上一勾,开始吻他。
宁栀擦手的动作一僵,耳朵尖开始泛红。
但也没等她红多久,下一秒,身旁的少年起身,直接拉起她胳膊往厨房走。
他语气不容拒绝:“我想吃水果了,我们去洗个苹果吃。”
说着,长手一伸,从茶几上捞了两个苹果。
宁栀乖乖跟着他走。
陈也拧开水龙头,冲了几遍,将一个苹果递过去给她。
宁栀嘎嘣咬了一口,脆脆的,还很甜。
咬着苹果,她走到客厅,瞥到电视里放的内容时,脚步一顿。
这下子,耳尖不仅是泛红,还开始发烫,一圈一圈从耳朵根漫到了脖子上。
电视屏幕里,男女主是没有接吻了,男主直接把女主推到了床//上。
跟着出来,以为结束了的陈也:“……”
他眉拧了起来,这电视剧怎么回事?!一天到晚播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也不怕教坏小朋友!
他不由分说,又拉着小朋友的手到厨房,把那个她已经咬了两口的苹果从她手里夺过来。
“没有洗干净,我再洗一遍。”他声音干巴巴的。
宁栀头低着,看他洗着那个被她咬了两口的苹果,有点想笑。
就感觉,他还是把她当小孩子看待的啊。
等再次回到沙发,陈也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看着的状态,这回他直直地盯着电视。
遥控器就在手里握着,生怕又出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趁着播广告的间隙,宁栀去洗了个澡。
陈也站在床边,给她换干净的被套。
他手抓着被子一角,把里面的被芯扯出来,正要把新的被套套上去时,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他手倏地一顿,下意识地,往卫生间的方向看了一眼。
门紧紧关着,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除了隐约的,白茫茫一片的雾气。
但却又很能引人遐想。
陈也觉得喉咙发干,心里有些燥燥的。
快速地套好被子,他也没整理,直接走了出去。
卫生间的门没有锁,陈也怕自己再待下去,真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宁栀没有洗头,就冲了个澡,很快就洗好了。
她把身子用毛巾擦干,拿起一旁的衣服换上。
白色的t恤,是陈也的,对她来说实在是大,到了大//腿那儿了。长裤也是他给的,可实在太宽松了,一穿上去立刻就掉下来。
宁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了想,把裤子脱了。
反正他的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和睡裙也没什么区别。
陈也站在冰箱前,骨感修长的手握着瓶矿泉水。
咕咚灌下大半,总算将胸膛里腾起燃烧的火焰浇灭了,只剩下小小一簇火苗。
然而等他一抬眼,撞见才洗完出来的小姑娘,那簇小火苗一瞬间燎了整个原野。
少女婷婷而立,站在他身前。一张素净的小脸,脸颊被热气蒸出微微的红。
他的t恤松松垮垮地穿在她身上,头发散下来,搭在肩头,有种出水芙蓉的清纯。
几缕发尾被水打湿了,贴在锁骨处,还有水珠顺着往下滑落。
渐渐落到他看不见,也不敢看的地方。
t恤下摆处,是一双纤细白皙的腿,不是特别长,但生得匀称又好看,玉一样,没有丁点瑕疵。
他目光再往下,入眼帘的是一双小巧莹白的脚,每个脚趾头都可爱,透出淡淡的樱粉。
无处不精致,无处不勾//人。
宁栀手里拿着陈也的裤子,还给他:“陈也哥哥,你的裤子好大,我穿不下呀。”
那样轻快的语气,带着浅浅笑意,还有对他完全不设防的单纯信任。
陈也喉结动了动,心里头又燥又难受。
他目光直视前方,不去看她,可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却又一丝一缕,争先恐后钻入鼻息中。
陈也头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那瓶沐浴露,竟然还能这么好闻的。
他久久不动,宁栀挥着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眯眯地问:“陈也哥哥,你怎么啦?”
“没什么。”陈也哑着声说完,把手里的那瓶水一口气灌完。
他从她手里接过那条裤子,手背和她指尖擦过。
柔软的,带着微烫的体温,将与他碰触到的那寸皮肤灼//烧起来。
宁栀毫无察觉,趿着拖鞋哒哒走到电视剧前:“我刚才有没有错过什么重要剧情呀?”
陈也走过去,“啪”的一声,直接把电视机关掉:“时间不早了,快去洗澡睡觉。”
再这样下去,他实在不能保证自己不做出什么。
“现在才十点半,我之前在家,每天都要学到十二点钟呢。这么早哪里睡得着呀?”
小姑娘不满地抗议,不过连抗议的声音是吴侬软语,像四月吹绿了柳叶的那阵春风。
软得让人心颤。
陈也压下心底的悸动,严肃着脸,轻轻拍了拍她脑袋:“早睡早起才能长高,你还想不想长高了?”
宁栀:“……”
她都已经十七岁啦,还能长高嘛?
这个人、真的!太、不、讲、道、理、啦!
宁栀不情不愿地,被推到了房间里。
陈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卧室里冷白的灯关开着,地砖上一道他的颀长身影。
宁栀还不想睡。
她看着他,小脸微微向上仰着,嗓音软糯清甜:“我现在不困呀,你让我再看一会儿电视嘛。”
说着,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左右晃了两下,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陈也感觉胸腔里的一颗心脏也被她那只软软的小手扯住,随着她的动作晃啊晃。
他低下头,看见她鸦羽般的睫毛下,剔透漆黑的瞳仁,泛着朦胧的水光。
模样乖的要命,尾音更是软的不像话。
再不走那就是单纯自虐了。
“不行,快睡。”陈也眉皱起,一副冷硬,不容分说的语气。
接着,手抵上门把手,砰一声,将门关上。
宁栀一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让看就不让看嘛,干什么搞得那么凶呀。
她鼓了鼓脸,拖鞋一蹬,躺在床上,把被子扯到身上盖着。
哎!感觉还是小时候的陈也哥哥比较好说话的。
变得没那么好说话的陈也去客厅的卫生间冲了个凉水澡。
在已经入了秋的夜晚,这个澡十分透心凉,一下子把他那些个不该有的乱七八糟的心思浇得透透的。
他抓起毛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也不管还没有完全擦干,就把毛巾往旁边一扔。
客厅的茶几上,她给的礼物摆在上面。
方方正正的一个小盒子,被□□熊的包装纸包着,上面还系了一个蝴蝶结,可爱又童趣。
小姑娘非常有仪式感,每年给他的礼物都要亲手包装一番。
他都可以想象,当时她做完作业,坐在桌子前,低头亲手裁纸,认认真真给他包礼物的模样。
陈也唇角向上翘起,走过去,拿起那个小盒子,小心地撕开外面的包装纸。
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钱包,还有一封自制的小贺卡。
淡黄色的,上面粘着一个风干了的栀子花,浅浅的香气在空气中漫开。
陈也拆开信,小姑娘的字迹清秀好看,一笔一划写得端正整齐。
他还记得当初收到的第一封贺卡时,小女孩的字歪歪扭扭的,“恭喜你长大一岁啦”的恭字还没学会写,用的是拼音代替。
一晃这么多年已经过去。
陈也心中生出一种说不清,又十分矛盾的情绪,既高兴,又泛着淡淡悲凉。
他把贺卡放下,又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个黑色的钱包,样子很好看。
这个牌子陈也知道,不算什么奢侈品,但对于从来没多少零花钱的她来说,还是贵了点。
她从前就是这样。
当时一部溜溜球的动画片热播,楼栋里的小男孩人手一个会发光的溜溜球。
她存钱罐里零零散散的硬币加起来,总共也不到二十块,她把钱全拿出来给他买了一个溜溜球。
最后自己喜欢的小洋娃娃却没钱买了。
陈也好笑地扯起唇。从小就这么傻,长大了也没有一点儿长进。
走到挂衣架处,陈也从一件灰外套里摸出旧钱包。
里面嵌着的那张照片是前年,两个人去游乐园玩时照的。
那时夏天,天很高很蓝,蔷薇和牡丹艳艳开着,一派繁花似锦。
少女穿着一件白色到膝的裙子,腰肢纤细不足一握,唇角抿出甜美的笑。
才十四五岁的年纪,却已好看的紧了。
他那时给她拍照时,周围人来人往,不少目光落在她脸上,眼中是明晃晃的惊艳。
后来他去买冰淇淋,让她站在树荫下等,回来时就看见几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的男生围在她身边,找她要联系方式。
她摇头:“不好意思,我不随便加陌生人的。”
那几个头发染着色的男生压根不当回事,笑嘻嘻地继续勾搭:“别啊,聊着聊着不就熟了嘛。”
“就是,加个呗。”另几个也起哄。
陈也直接过去,把她拽到自己身后,眸光冷沉:“是耳朵聋了还是听不懂人话?”
少年一身戾气,看起来是不那么好惹的。
那几个全是欺软怕硬的,见着小姑娘敢仗着人多调戏,真遇到狠厉的又都认怂了。
等染着红黄蓝的几个灰溜溜走了,他把买好的冰淇淋往她手里一塞,教训道:“以后遇到这种凶一点知道吗?你越礼貌客气,那些人就越得寸进尺。”
谁他妈拒绝之前还要说个不好意思啊!
少女咬了一口草莓甜筒上面的小尖尖。
盛夏的阳光从树梢绿叶的间隙落下,洒在她脸上,皮肤白的晃眼。
她抬起头,不懂就问:“那要怎么凶呀?”
他教她:“直接骂滚犊子。”
她一愣,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自己脸倒是先羞红了。
循规蹈矩,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的宁栀还真是,一次也没有说过脏话。
只是她到底也是听他话的。
手握着甜筒,酝酿了好半天,终于,红着脸,讷讷说出那三个字。
听完,陈也就沉默地认命了。有些人的乖,就是刻在骨子里的。
哪怕是讲脏话,被少女用轻软糯糯的嗓音念出来,都有种撒娇的感觉。
更何况还长着那样一副清纯动人的脸。
那时他想,算了算了,以后还是他多看着点儿吧。
这十几年来,也就这么一次吧,陈也听她骂过人。
想起这段往事,陈也无声弯起唇角。
他把照片取出来,拿在手中又看了一会儿,才放进新的那个钱包里。
夜深了,外面的雨还没有停。他躺在沙发上,个子实在太高了,脚都伸出去了。
这么睡当然不舒服。但一想到此刻,她就睡在自己的房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这点不舒服简直不值一提。
睡到后半夜,陈也被窗外的打雷声吵醒。
轰隆隆的声响,像载物十几吨重的卡车从陡峭的地上碾过。闪电随之而来,漆黑的天幕骤然被照亮。
陈也睡意没了。他不怕雷,但宁栀怕。她后背上有一道疤,是小时候出车祸留下的。
出车祸的那个晚上,就是一个雷雨天。
小时候的一个下午,他们玩着游戏,突然打起雷,小姑娘脸色一下白了,手冰凉凉的,整个人都在抖。
陈也掀起盖在身上的毯子,不放心地站起来,朝卧室走去。
他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担心的情绪胜过其他。
轻轻一拧,很轻微的一声响,门就开了。
这门其实可以从里面反锁的,但显然她没有这么做。
陈也心情有点复杂。
也不知道该高兴小姑娘这么信任他,还是该教育她以后长点心眼儿,多些防狼意识。
卧室黑漆漆的,没开灯。陈也放轻脚步走过去,只想看一眼,确保她没什么事。
还没来得及开灯,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房间。
床上的少女尚处于睡梦之中,身子侧着,蜷缩起来,是那种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黑长的睫毛早被眼泪濡湿,她紧蹙着眉,嘴嗫喏了两下,在梦中很轻地在喊出两个字。
陈也心在这一瞬生疼,像是被手紧紧攥住。
他听到她喊的那两个字,是妈妈。
他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夕阳下的巷子口。
遥遥地站着,两人还没说一个字,她便对着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比春光还明媚。
后来他认识她,带着她一起玩,发现这个小女孩真爱笑。吃到糖就笑,玩游戏赢了笑,输了也笑。
笑起来也好看,杏眼弯弯,脸颊边陷出两个甜甜的酒窝,让人看着心情就好。
这样开朗乐观的性格,很多时候,容易让人忘记,她是从孤儿院里领养回来的。
陈也手抚上她的脸,湿湿的,一片冰凉。
“栀栀。”他唤她,哑着的嗓音里是压不住的心疼。
宁栀睁开眼,眼前是黑的。她有几分茫然,一时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现实。
然后,一只宽大温暖的手挡在了眼前,有光从指缝的间隙露出来。
陈也开了灯,等她适应了会儿,不感觉灯光刺眼后,才把手从她脸上拿开。
宁栀坐起来,她这时才完全清醒。
她醒了,梦里悲伤的情绪却残留着,像是藤曼,细细密密缠绕着心。
“陈也哥哥。”她吸了吸鼻子,闷闷地出声。
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在此时此刻,就是想喊一下他。
“嗯。”他应她,冷硬的眉眼在这一刻温柔极了,“我在,栀栀不怕。”
外面雷雨交加,她坐在床上,抱着膝。他在她旁边,安静无声地陪着,耐心多的像是永远消耗不尽。
很半天过去,轰鸣的雷声终于停了,她抬眸,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望向他:“我有点难过,我梦到小时候在孤儿院的事了。”
陈也抬起手,轻轻地,将她脸上一缕被泪打湿的碎发别开:“能和我说一说吗?”
宁栀轻轻地点了点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谈起孤儿院的事。
之前陈也从来没问过,毕竟怎么想那也不会是什么好的,愉快的回忆。
“小时候的一场祸之后,醒来我就在孤儿院了。每天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孤儿院的阿姨会给我们发小巧克力饼干。”
“我每天都拿着小饼干在门栏前站着等,等我的爸爸妈妈来接我回家。可是从天亮等到天黑,一直到我后来被领养,爸爸妈妈也没有来过。”
她叹口气,很轻的声音:“我记得当时有个小女孩,比我大几岁,她和我说,别等了,你爸爸妈妈永远不会来接你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因为她的爸爸妈妈想要儿子,所以才把她扔到孤儿院的。”
说到这儿,宁栀咬了咬唇,有些咬重了,樱粉的唇出现一道白痕。
“很多车祸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孤儿院里的医生姐姐说是我是惊吓过度,选择性失忆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是因为和爸爸妈妈走散了,最后被送到孤儿院,还是爸爸妈妈一开始因为我不是男孩子,就想把我扔掉。”
窗外的夜色漆黑如墨,少女抱着膝坐在床上,声音一点点低下去,带着轻微的颤。
陈也心也难受地颤。
他手放在她脑袋上,摸了摸她的发,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小猫。
他动作轻缓,语气却坚定万分:“栀栀一定只是小时候和爸爸妈妈走散了,不会是其他原因。”
扔掉这两个字,他连说都不舍得说出口。
这世界有时候还真是不公平,明明是那么好的女孩子,就该从小被父母宠着,小公主一样地娇生惯养地养大。
宁栀抬起头,一点点露出小小的下巴尖,鼓鼓脸,声音里还闷着几分情绪:“你又不知道的呀。”
“我就是知道。”陈也眼眸黑沉沉,一瞬不瞬望着她。
宁栀“啊”了一声,然后鼓着的脸颊就被他揪了揪,像揪着面团一样。
接着,她听见他低哑笃定的嗓音:“你又乖又听话,孝顺,心地善良,成绩优秀,长得还好看,这么好的一个小姑娘,哪个父母舍得不要啊。”
换做是他,就算是剜掉心上的一块肉,也舍不得不要。
宁栀脸皮薄,被他夸得脸有些红。
她小声嘟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羞:“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呀?”
“怎么没有?”陈也眉挑了挑,反问。
也不等她说话,他望着她,一字一顿,声音郑重又认真。
“我们栀栀最好了,就是天下第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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