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移势迁,润玉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从他与母亲簌离永世分离那日起,他就变了,随着母亲的生命一起消失。他的天真和纯善都随母亲的离去而离去,他也不再如往日一样淡泊名利。
润玉觉得,从未有这么一刻觉得权利的重要。
可是此刻他却无法分心,他处在大殿中,他忍住痛苦跪在地上,恳求天后的宽松、饶恕。
低声下气说:“孩儿错了,孩儿愿以一命抵一命。只是孩儿不能再背叛生母和母族,我愿一力承担所有的责罚。”
天后听了甚是得意,觉得正中下怀,立刻下了旨意。吩咐雷公和电母与她的莲台业火一起行刑,场面一度僵持。
雷公、电母面露难色,只不过还是诚服于天后的威胁之下。
手掌一转幻化出各自的法器,就地施法行刑。
躲在璇玑宫用水镜看着润玉的时候他也是饱含担忧,然后盘坐在地上运功施法。
幸好璇玑宫平日里从无什么人会来,所以没有人发现此时的璇玑宫内外灵气均被人吸取,又混合着魔气,丝丝入扣。
邝露看着水镜焦心不已,问承颐。“大殿下会不会有事。”
承颐默默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深邃看不见底的眸子带着笃定的光芒。
他笃定天帝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笃定润玉绝不会死,只是刑法太重。
他这几日争取到的时间,除了专心致志将自己的伤势养好,还有就是聚魂灯了。
聚魂灯能凝聚仙者元神,聚凡人骨血,虽然在万年前灯芯已失功效全无,但是承颐还是在魔界疆土一术士手中寻到了一丝踪迹。
他赶忙派了心腹去寻,幸而顺顺利利。
又因聚魂灯灯芯没了,灯柱也毁了,宛如凡间寻常灯盏一般,许了那隐士家族的人一些子钱财也就拿到了。
也是机缘巧合,当年在天宫省经阁上,承颐看的一本《各族图录》上有这个家族的记录。因着数万年前偷偷复活罪人,得罪当时的天帝被贬下凡间,又因着族长的滥用无度聚魂灯灯芯被燃烧殆尽。
承颐查找许久也没发现哪本书经上有写它灯芯是何,只得勉强困知勉行、修复炼化,又用沼泽巨鳄之血充作灯芯。虽然有些流光,但是脆而不坚、不堪一击。
总之,勉强可堪一用。
九霄大殿
“当年穷奇都熬不住,不知如今这夜神能不能熬得住这三万道极厉酷刑。”
润玉心中想着洞庭的万千生灵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是伏在地上,“请母神责罚。”
很快的,他就被雷电二神和天后的业火红莲给弄得痛苦不堪,受此折磨在半空中动弹不得,似被火烧灼,犹如剥肤之痛,苦不堪言。
承颐在水镜中看到大殿中惨不忍睹的情形,眉眼似寒霜般冷冽,他自不会冷眼旁观。
随后紧跟着掐法运**,将璇玑宫中的灵力强化为连接他和润玉的引线,又是盘腿闭目。
不多时他的面容满目冷汗,哆嗦不止,看上去和在大殿中的润玉一模一样。
润玉怀里的两片龙鳞微微发光,承颐用秘术暗自将法器都能好。雷公、电母以及天后的责罚分担去了一小半,已是他费心尽力才做到的,不能再多分担下来。
痛苦嚎叫的润玉微微睁开眼睛,他感觉到了有一丝熟悉的法力在引导分担他的痛苦,“承颐。”他心中保含隐忍和深情,又感觉从心脏处有一股不可分说的力量支撑着他振作起来。
承颐对他一往情深,他如何还的清楚。润玉身心俱疲,折磨痛苦,也知道他知道承颐如此这般,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天帝也在即刻过来,阻拦天后的行为。
只是天后嘲讽的笑了笑,极其冷淡的说:“天帝惯会做好人。”
润玉一丝神智未失,看洞庭生灵或许可保,双手握拳撑着自己跌跌撞撞的跪在白玉砖上,对着天帝、天后二人道。“润玉替洞庭三万六千四百的生灵叩谢天恩。”
天帝太微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润玉,半晌后还是一甩水袖走了出去。天后尾随其后,只是随着动作起伏她轻蔑的瞧了润玉一眼后说,“三万道天刑比凌迟还要苦十倍,疗伤更甚,我若是你的话,就自爆内丹,一了百了。”
等到夜色降临,润玉怀揣着忐忑和倦怠,与送他回璇玑宫的水神致谢。
待水神走后,润玉急忙侧头看着邝露。邝露也是七窍玲珑之人,一眼就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
微微俯首垂手在润玉耳边小声说道,“三殿下就在璇玑宫内,只是深受重伤昏迷不醒。”
润玉听了惊叹,满目担心,竟不管不顾的让邝露扶着惨白虚弱的他去找承颐。
邝露扭不过他,只得遵命。
推开侧房,润玉一眼就看到寝殿中央美人榻上的承颐,看起来如同纸片人。
“瘦了。”润玉轻轻地说。
等邝露带着他走进一看,承颐连呼吸声都时有时无。他心里发慌,倚坐在承颐身边。伸出一只白皙柔荑却形销骨立的手搭在承颐心口,好像怕惊着他,轻柔如鹅毛飘散而落。
邝露看了心中滋味不用多说,很是妥帖的,不声不响转身离去,不扰一室安宁、温情。
润玉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的看着承颐。确认他没有太大问题,自己又没有多余的力气,就依着重心滑了下去,他将头埋在承颐颈脖中间,左手紧握着承颐无知无觉的右手,右手仍然不离承颐的心口。
闭上眼睛,将思绪也沉了下去。
“好希望,时间定格在此刻。”他恍惚飘零的心神一瞬间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只是柔情岁月飞逝流水,太过短暂。
不多时邝露就赶忙推门进来,眼神急切。
“天帝来了。”
润玉此时再不情不愿也非起来不可,一因为承颐如今非仙似魔,不知局势不能暴露在天帝,乃至天界众仙眼前。二是,他有一腔悲鸣疑问想要知道答案。
天将明,天帝运功助润玉尽快恢复过来,总算将他忽冷忽热的病患给调整过来。
待二人运功完毕,天帝才斥责说道:“动心忍性,动心忍性。你为什么如此不知分寸。”
停顿了顷刻,又说:“你为洞庭湖受过,受天雷之刑,为估计天界颜面,此事万万不可再提及。”
润玉听了自觉的立下誓言,说只要天帝天后不再提及,问罪洞庭,他绝不会开口跟别人说。
只是说完润玉又看向天帝,目光炯炯有神,“我娘亲真的有那么十恶不赦吗?”
润玉自小离开母亲,虽然后来想起来在笠泽悲痛的生活,但是长到现在他已然明白娘亲的苦楚。心生怜惜,更是骤然离世的悲愤。
天帝却顾左右而言他,“此事已经盖棺定论。身为上神不滞于物,不乱于情。我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竟敢忤逆天后。”
润玉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袖,“孩儿知错。”
天帝察觉了润玉的不愉快,他劝慰说:“我也有考验你的意思,日后对付天后和鸟族就靠你了。”
“父帝,若我当时没能站出来,你是否毫无相救之意?”虽然是问句但是润玉并未疑惑,他在天界数千年,知道天帝的脾气秉性。
果然,天帝后面说的话让润玉的温情全部消散一空。
“你还年轻,人生百年,修行千载。在我们上神的眼里,他们都与蜉蝣无异。”
“短短一瞬,毫无意义。沧海桑田,少了他们不会有什么变化,这便是天道无情啊。”
蜉蝣,上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在哪里。啊,承颐口中,当时他在凡间,感念凡人生命短短一瞬,很是不舍。润玉心里不明白,又有些庆幸。
庆幸承颐不似天帝一般无情、卑鄙,又不明白承颐现在的性格从何而来,他不似润玉、旭凤做事规范利落,反而不拘一格万事随心。
想到天帝还在,润玉收起来自己的心思,“这几千万年,漫漫仙途,父帝,可曾有过一丝侧影之心。”
天帝面露凝重怀念,脑海里除了梓芬,还有一个伟岸的身影。
他的哥哥,上一代天帝的大殿下。
那时他与兄长感情甚笃,手足情深谁都比不上。
只是为着天帝之位,他亲手毒害了自己的兄长,天帝想到有些暗伤。
“天帝,才是这天地间,最大的囚徒。”说完就表情沉痛的走了出去。
留下的润玉近乎疯魔,目光冷凝,眼眶含泪,又是咬牙切齿,口中喃喃。
“原来我的出生,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娘亲,是我害了你,我有罪。”
顷刻他脑海一闪,“不,是他们,去他们的错”
‘父帝,润玉受教了。’
而后空留一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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