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景臣说完这番话后,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服务生端上他们要的咖啡来,单曦微把卡布奇诺上唯美漂亮的拉花给慢慢地搅的不成样子,搅了半天,都没见她喝一口。
而谢景臣面前放着一杯意式浓缩,同样没喝多少。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仿佛变得很微妙,沉默时很尴尬,说话……也很怪。
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
“一??儿……”他刚刚开口,话都还没说下去,单曦微就轻言细语地辨不清情绪道:“一??儿我要去给莺莺挑礼物。”
“我陪你去。”谢景臣随即接话说道。
单曦微掀起眼皮来,表情有点莫?地看了他一眼,拒绝:“不用了。”
“我想自己逛。”
谢景臣的薄唇微抿,他沉了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问她:“微微,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单曦微低头抿了一小口咖啡,嗓音平静清淡,很理智地问:“你指哪件事?”
“六年前拒绝你……”
“没有,”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抿着唇笑了笑,淡声说:“你有拒绝的权利,我从没怪过你。”
她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被他拒绝这件事。
曾经有?年,她一有时间就偷偷地在本上画他的头像,一笔一笔地勾勒出那张轮廓来。
整个高中,她画了无数张他,偷偷地藏着,不敢告诉任何人,也不敢让别人知道。
然而却在高中毕业后意外得知,他之所以出国,是同他未婚妻一起。
起初她也很天真地以为他是为她好,不想耽误她的学业,怕影响她学习,所以才不肯答应她。
所以在高中毕业之前,她对他一直没死心。
她依旧无可救药地暗恋着他。
甚至暗自发誓一定要努力学习,考上清大,跟着他的脚步走。
走他走过路,看他赏过的风景。
她想变得很优秀很优秀,再站到他面前,重新争取一次。
可是,那日无意间听到哥哥和他通电话时说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被欺骗感情、被愚弄真心。
她那时才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要拒绝她。
因为他有未婚妻。
于是,计划好的所有一切从那时开始就换了轨道。
她放弃了清大的志愿,选择了外国语学院。
她开始埋藏那场无疾而终的初恋,不再提及他,也努力不去再想他。
这场像笑话一样的初恋,她没办法对哥哥说出口,只能自己默默地咽在肚子里。
她用了大学?年的时间,去努力充?自己,比高中还要拼命。
她去参加各种比赛活动,拿各种专业证书,每次考试都稳拿年级第一。
光是学习就已经很让她忙碌了,忙到没空去想其他的。
直到……今年初秋,再次遇见他。
所有的一切突然间被打破了平衡,开始变得不可控起来。
她确?是在意的,这几年来也始终耿耿于怀。
她都下定了决心,听莺莺的,只要他肯诚恳地向她解释,不管是家里安排的也好,其他原因也罢,她都可以放下,选择接纳他。
但是,他连解释都避重就轻,根本没有提及有关与未婚妻的一个字。
单曦微在听到他所谓的“解释”时,心里就已经明白了,他打心底就不想说。
那也没必要再问,她不想自取其辱。
从咖啡馆出来后,单曦微在街上沿着马路慢吞吞地走,谢景臣就跟着她,从一家店跟到另一家店。
单曦微给苏莺买了一枚小黄莺图案的胸针,给?珊珊和钟晓按照她们的风格买了不同香味儿的香水。
在她拎着东西往回走时,谢景臣要帮她拎手提袋,单曦微客客气气地说不用。
他抿了下唇,强硬地从她手里拿走了那一堆袋子。
她停下脚步,仰脸瞅着他,最终只是撇开视线,淡淡地对他??了声谢谢。
谢景臣压下心中的郁结,好脾气地问她要不要吃午饭,她摇摇头,说不饿。
“下午要不要去美术宫玩?我陪你去。”
单曦微依旧没什么兴趣,轻声礼貌地回绝:“不了,我想休息。”
她的态度不对他自然看出来了,可他有些不确定她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是在进咖啡馆之前他撩拨的过分让她烦了?还是他那番话惹恼了她?
谢景臣一路都在皱眉思索,然而直到走到房间门口,他都没想出头绪来。
单曦微转过身来,语气如常,依旧清淡柔软,却又带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她轻声对他??谢:“谢谢景臣哥。”
说着,就要伸手拿他手中拎的那些袋子。
谢景臣忽而抓住她伸过来的手,攥在掌心。
单曦微地心头一滞,指尖不由自主地轻轻弹跳了下。
她几不可见地抿了抿嘴唇,而后调整好情绪,仰起脸来看向他。
谢景臣深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他被她那道富有侵略性的视线弄的心慌意乱,面上只能勉强同他对视着。
“微微,”谢景臣的声音放低,语气染上恳求,“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你有什么不满就告诉我,不要这样什么都不说。”
单曦微表情平静地缓慢眨动眼眸,她想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但是挣不开。
“我想你不要再缠着我,可以吗?”她那双桃花眼中没有一丝笑意,神情认真地问道。
“我做不到。”
单曦微轻轻叹气,“曾经我也觉得我做不到。”
“景臣哥,”她的话语平静而从容,很自然地对他说:“我原来也以为,我这辈子都无法放下你,可是后来我才明白,放下只在一瞬间。”
就在他说出那番解释的刹那,她的心已经冷掉了。
“我承认,我曾经拼命地努力想要变得很优秀,追上你的脚步,再站到你面前,重新争取一次。”
“可是等到真的有这个机会了,我才?现,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她的嘴角牵出一抹很淡的笑意,微微仰着头,目光和他的交汇在一起,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不喜欢你了,景臣哥。”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尖细的针,直直地刺进他的心口。
谢景臣只是垂眼望着她,看着她淡然从容地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似的说着她不喜欢他,心脏一阵一阵地抽搐着。
疼的厉害。
连带着胃也开始难受。
她的话太平静自然了,好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只有彻底无所谓了,才??用这种语气坦然地说出口。
可他不信。
单曦微从他的手里拎过袋子,转身刷卡进了房间。
房门在谢景臣面前关上,门内的女孩子靠住门板,死死咬住嘴唇。
视线模糊起来,她吸了吸酸酸的鼻子,随即有泪珠从眼眸中掉落。
为什么明明失望透顶,还是会这么难受。
不要再喜欢他了,单曦微。
谢景臣在走廊里呆了好一??儿,正打算转身出去,就听到单曦微房间里传来来电铃声,而后又隐隐约约溢一声很轻的啜泣。
不管是来电铃声还是哭泣的声音,都距离很近,仿佛她就在门的另一边。
他忍不住抬脚走过去,刚想敲门,就听到她轻抚了下情绪,呼出一口气来,接通了电话。
“喂,哥。”女孩子的声音柔下来,比平日里还要软几分。
单羲衍听到她声音不对劲,担心地问:“微微?你怎么了?”
单曦微话语从容地撒谎说:“没事,感冒而已,有点鼻塞。”
单羲衍忍不住骂起谢景臣来:“早就跟他说了感冒就离你远点,结果还是传染给你了!”
“这个混蛋,明明知道你抵抗力差的。”
单曦微:“……”
“什么时候回来?”单羲衍的话语又瞬间缓和下来,问道。
“明天。到国内应该就七号了,哥你到时候能接我一趟吗?”单曦微问完又很懂事地说:“没空的话我就自己打车……”
“没空我把其他事推掉也要去接你。”单羲衍说完就安抚单曦微:“到时候机场见,记得提前告诉我航班。”
单曦微终于觉得松心畅快了点,她带着笑意“嗯”了声,然后语调轻微上扬着对单羲衍说:“我给你们都买了礼物,回去给你。”
“好。”单羲衍笑着应,“那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吃晚饭。”
“好啊。”
挂掉和单羲衍的电话,单曦微的情绪早已经平复,然后就拉出行李箱来开始提前收拾自己的东西。
本来以为这趟状况百出的意大利短期出差就这样结束了。
然而,单曦微万万没有想到,谢景臣能在回国前一晚,作了个大死。
差点把他自己作死。
李秘书慌慌张张地敲开单曦微的房门时,单曦微都打算睡了,毕竟明天要早起。
结果李秘书张嘴差点哭出声,说谢景臣在房间里吐的厉害。
单曦微拧眉,“他喝酒了?”
“没……没有,”李秘书吓得魂儿都快没了,颤抖着嗓音对单曦微说:“谢总说睡不着,我就让人送了杯温牛奶来,说……说是单小姐你送的……”
单曦微震惊地瞪大眼:“???”
“你让他喝牛奶?!”
李秘书被单曦微忽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点头,“啊……我看谢总很不高兴,就想……想……”
“你是想害死他!”单曦微只穿着睡衣,连外套都来不及披,就快步往谢景臣的房间走去,“他对牛奶过敏的!”
两个人快步进了谢景臣的房间,男人刚刚吐完,漱了口,从卫生间里出来。
他身上的浴袍只系了一条腰带,胸口处露出大片的肌肤,这??儿都开始泛红疹了。
单曦微蹙着眉走过来,抬手就触上了他的额头。
有点烫,应该发低烧了。
谢景臣看了李秘书一眼,朝李秘书递了个眼神,还在忐忑惊惧的李秘书就眼里夹着泪花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单曦微神色严肃地冷静??:“穿衣服去医院。”
“不去。”他拉下她的手,趁机握住。
单曦微拢紧眉心挣扎,没有将手从他的掌心抽离。
心慌意乱的她有点控制不住情绪,冲动道:“你是不是想死?”
谢景臣却垂眼望着因为担心他而眼眶泛红的姑娘,格外认真地低喃:“就算是致命毒药,只要是你给的,我也心甘情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