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仓秀略一犹豫:“那三原夏,本是我国之人,十五年前因皇室倾轧一事,全家被灭,他便是三原家唯一的漏网之鱼。此子销声匿迹,直到半年前加入北田军黑卫才进入我方视野,而他此举,无非是想借申国大军之力完成复仇。”
闻言,那老将沉思几息,忽的叹气:“冤孽啊”
镰仓秀却不以为然:“固然可怜,但也可恨!本是厉国人,却屠杀自己的国人!这个混账叛徒!”
“此子当年才四岁,厉国生他却并未养他,如今也只是各为其主罢了。”,陈旧记忆浮现,老将有些唏嘘:“说起来,十九年前,三原侯的二夫人生下此子,我前去见礼,还抱过他一次”
“老师,我们还是谈谈眼下该怎么办吧。”,镰仓秀暗暗咬牙切齿:“三原夏这小畜生,我必杀之!”
老将军不置可否:“此事重大,还是先听听诸位将军和军师的想法吧。”
相比镰仓军中的暗潮汹涌,王夏这里则平静的多。
此时他已巡逻到南边城墙,城墙下便是几十米宽的天信川。这里不同于别的地方,镰仓军没有战船,大军无法渡河,因而基本上是放弃攻打南墙,只围而不攻。
因此这里的守卫较少,基本没有厮杀的痕迹。
杀了五个铁驭,又应付完前来支援的黑卫,王夏心里有些微妙。
本来他是杀意勃发的,但现在真杀了人,反而有些不适。
这种感觉,有点像生气时错手打死了人,事后冷静下来才开始后悔。
倒不是说如果重来一次他就不会杀,毕竟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虽然一直生活在和平时代,但并不天真。
只是,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活生生的性命被自己亲手终结,他真的很不习惯。
而且那句话不时在他脑海回荡:“爷爷在地狱等你!”
王夏轻轻叹气,如果真有地狱,那自己死后,大概会去哪里吧。
心里的杀意消弭殆尽,王夏轻轻出了口气,心头泛起丝丝失落。
正在这时,他看到不远处一身戎装的北田弘通登上城墙,身后跟着几个近卫。一群人向自己飞步走来。
“三原!哈哈!三原,好啊!好!”,北田弘通看起来兴奋至极,不复之前稳重形象,远远便喊道:“你竟然击杀了五个铁驭,好啊!哈哈哈!本帅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奖励你了!”
面对夸奖,王夏却一阵心烦意乱,只微微低头:“将军。”
“镰仓军少了八个铁驭,几乎再没可能攻下关元城!这可都是你的功劳,是你保下了关元城!”
是吗。
王夏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本帅拿得出,无所不允!”,北田弘通快步来到王夏身前,拍着他的肩,显得相当器重和亲近。
自己最想要的,莫过于自由吧。如果可以,王夏真的希望自己能马上离开战场。
但他也知道,北田弘通绝不会放自己离开。
而除此之外,王夏什么也不想要。
瞧见王夏不说话,北田弘通拍拍他的肩:“本帅知道,你加入黑卫,跟我北田军远征厉国,就是为了向厉国皇室复仇。”
“可如今,我们只能死守这关元城,你迫切想复仇的心情本帅很能理解。”
呃
王夏心里一阵古怪,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而现在将你留在这关元城,实在是本帅对不住你。”,北田弘通道:“不过本帅在此向你许诺,若他日攻陷厉国国都,擒获厉国皇室,你的仇人皆可交由你处置。”
若是真的擒获厉国的皇族,功劳无疑巨大,但北田将军竟承诺交给王夏,显然对他相当看重。
不得不说北田军的大将军很会把握人心,知道三原夏对权势富贵的兴致不高,便对症下药。
可想要复仇的是三原夏,又不是自己
面对着莫名其妙的许诺,王夏有些胃疼。
不过他仍是微微点头:“谢将军。”
北田弘通一伸手:“来”
身后一近卫忙递来一叠崭新的披风。
“本帅听说三原你的披风烂了,就特地让人拿了新的来。哈哈哈,本帅给你披上。”,说着,北田弘通亲自解下王夏残破的披风,将新披风给他系上。
亲近之意,溢于言表。
好在两人体型差不多,要是换个其他黑卫,北田弘通可就得举着手垫起脚,那多少就有些不雅观。
“嗯!不错!”,给王夏系好披风,北田弘通满意点头,随即又道:“另外,三原你今天就歇息吧,辛苦了,务必好好休息!”
不用上战场,哪怕一天也是好的。王夏没有推辞:“谢将军。”
“哪里的话,有什么好谢的,你可是我北田军的大功臣,哪有不让功臣休息的道理!”
知道三原夏不喜言辞,北田弘通也不继续,只是又拍了拍王夏的胳膊,颇为期待和兴奋:“去吧,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就是了。那镰仓老贼说不定想着反扑呢,我去布置一番,再顺便去看看你斩杀的那五个铁驭,哈哈哈!”
于是王夏应了一声,找了处最近的石梯走下城墙。
接下来做什么王夏并没有想好,但只要不上战场就行,于是他轻步走着,开始在城里闲逛。说起来,这关元城,他只在一小块区域转过。
这满是历史气息又规模庞大的古城,在原来那个世界可看不到,干脆当做旅游观光好了。
想到这王夏苦笑一声。
也只能如此了
想是这么想,但王夏却没有兴致欣赏这些古建筑。若一个人身患绝症命不久矣,再美味的东西吃进嘴里,想必也没有味道。
杀了好几个铁驭,立下天大战功,王夏却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反而一阵空虚。
这不是他想要的。
怀着纷乱的心绪随便走了一会,待眼前出现熟悉景色,王夏一愣,慢慢回过神来。
后知后觉,他又来到那个被他所救的女子的住处。
一个位于街巷深处的小院子,偶有行人从紧闭的院门前路过,此时黑卫到来,便彻底冷清了。
不知道那个女子在做什么
那年轻女人自毁容貌的行为,带给王夏的冲击实在太大。他怎么也忘不了。
他想进去看看,又害怕惊扰了里面的人
目光转动,王夏发现百米外有栋三层的阁楼,从楼顶居高临下的看四周,倒是视野正好。他没多想,转身走到阁楼边,也不助跑,直接跳起便抓住了檐角,稍一使力便翻身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