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门内有一块较大的空地,韩?和仆务真两人在这里一闹,四周的人装不下,已经挤到空地上。宋人和外邦的人有几百人,只占了一半,金人占了另一半。
在仆务真这群人后面的大街上,有一队身穿金国禁卫服的兵将。全骑着马,只有一辆马车。马车顶为紫金色,比普通马车宽了一半。刚才让个善滚的声音,就从这辆马车上发出。
这道声音传来,仆善的一脸怒红也被吓没了,变成一脸苍白,灰溜溜退到马车边。这些金人没留下半个字,朝城内走去。
“马车内的人是谁?仆善为何如此害怕他?”韩?自言自语念了句,卖烧饼的老头和老妇,领着小男孩来到他们面前跪下:
“多谢韩大人,今日要不是韩大人和各位将军,孙儿怕是性命难保。”
韩?收回目光,对老头说:
“起来吧!城门口是人多之地,带小孩以后要注意些,别让他在大街上到处乱跑。”
……
再繁华的城市,到了晚上同样冷清。宵禁的晚上,有的人在勤奋学习,有的人在专心绘画,有的人在考虑大事。
京城的驿馆不是一个大院,是五个大院。按国家分配,一般肯定是每家一个大院。要是有什么大的活动来,全住在这里肯定不够分。比如现在,有些小点的国家,只能在外面给他们包客栈。
在一座楼台连锁的大宅院,灯火仿佛在这里是免费的,连外面的树上都挂着一只只灯笼。在一幢三层高楼上,一双眼睛透过明亮的窗户,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这是一个身穿紫袍的壮年男子,男子头大身高、一双棱眼如星,脸上有半圈很短的络腮胡。看起来很有威严的一个壮年男子,看着自己的影子好一会才开口:
“真没想到,窗子用琉璃装出来如此好看。这种琉璃比水晶还要透明,真是韩?制造的?”
这幢高楼大厅只有三人,今天和韩?打嘴仗的仆务真也在,就在这个壮年男子身后。他接道:
“王爷,我金国那些商人都说这是韩?所造,看来假不了。此人不但会造琉璃,还会造明镜。尤其是那个明镜,比铜镜好多了,真不知他是如何造的。”
“韩??”壮年王爷念了一句:
“以前我怎么没听说过他?”
仆务真想了一会说:“韩侂胄就不说了,韩?下官也听过,但与事实不符,下官也想不通。下官听说他是个好色的纨绔子弟。现在看来,此人之聪明,怕不在韩侂胄之下。”
王爷颇为凝重点点头,长叹一声:
“如今北方草原很不太平,皇上又不听劝告,不肯发兵干预。要是任由他们做大,我大金以后怕是会有很****烦。宋国这边也不太平,韩侂胄一直想与我大金开战。如果这韩?太过聪明,对付韩侂胄更难了。”
韩?出名的这几月,正是他们在半路上。虽不是一直在赶路,没听到对方的多少故事。仆务真安慰道:
“王爷放心,宋国早就被我们打怕了,难得这么多年的太平,民间那些百姓想打仗的也不多。就算真与我大金开战,凭他们这点实力,绝非是我们的对手。一个韩?,再聪明也起不了作用。”
王爷可能站累了,坐到桌前考虑事情。没过一会,仆善进来:
“王爷,洪常胜来了。”
“将他带进来。”
仆善出去后,很快带进来一个身体发福、头圆眼细的中年男子。男子朝王爷拜下:
“下官洪常胜拜见丰王殿下。”
“不用多礼,你在这里辛苦了。”丰王示意洪常胜坐在他旁边:
“听说韩侂胄一直在筹备,准备北伐攻我大金,现在宋国朝廷的情况如何?”
洪常胜可能得到辛苦几个字,脸色有些激动:
“下官一直在留意这事,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怕是难免一战。宋国在几个月前追封岳飞、追贬秦桧等人。特别是韩侂胄之子韩?,在国子监那番“野蛮之国和文明之国”的言论,在宋国引起非常大的争议。
此事的影响非常大,在民间,多数人提倡学韩?所谓的野蛮之国。在宋国朝廷,为了鼓励大家习武,宋国朝廷决定听韩?之言,每两三年举办一次武举,挑将选兵。这些种种迹象表明,宋人多数都支持主战派的主张,包括宋国皇帝。”
丰王脸色很不好看,半晌后才开口:
“什么野蛮之国和文明之国的言论?”
洪常胜稍有点奇怪,闹得如此大的事,对方居然不知道?洪常胜不愧是吃这碗饭的人,将韩?在国子监的发言完完整整说出。丰王呆了好一会,一拳砸到桌上:
“好一个野蛮之国和文明之国,简直说得太好了。可笑我金国还一门心思去学那什么孔孟之道,连宋国这边的人都醒悟了,他们还在燕京醉生梦死,过着自以为是的生活。将你知道的韩?所有事,细细说给我听。”
要是丰王问的是别人,洪常胜可能还要想一下。问韩?,他想都没想开说:
“这个韩?简直是千年难遇的奇才,下官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他是韩侂胄之子,以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数月前,他去徽州新安江赏游,听说船被雷电击中,船沉入江中。满船几十人全部遇难,只有他活了过来。但他忘了以前的东西,得了失忆之症。
他在绍兴流浪一段时间,回京后没几天,在圣节恩考上考了个第一名。其后的事太多了,追封岳飞、追贬秦桧也是他的功劳。赵扩得位不正,赵惇和李凤娘一直不肯原谅。也是他当的和事老。内政方面,今年宋国的所有大事,几乎都是韩?在左右。他去泉州查案……”
韩?的故事太多,太吸引人。原本仆善带着浓浓的恨意和不屑,听完后脸上的恨意和不屑没了。变成了惊讶、震惊、一直到完全发呆。
洪常胜说了好一会,才将韩?的故事说了个七七八八。客厅中的四人全都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传来仆善的声音:
“洪大人,你说的这些可当真?”
“我也想是假话,”洪常胜苦笑道:
“开始我都没留意此人,此人在国子监说出那番话后,逐渐留意他。后来我经过多方打听,这次听说丰王要来,猜想丰王会打听韩?。又在宋国朝中我们的人那里得到证实,绝对没一点虚言。”
得到证实,大家又呆了片刻,仆务真仍不敢相信:
“这些事怎么可能一个人能完成?这还是人吗?两次落水,两次都没死,如此运气不说,人还变聪明了?这怎么可能?”
洪常胜一点没怪这些人不相信他,换个角度,要是他换成这些人,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故事,也不可能相信。
“关于他变聪明的事,大家都说他是因祸得福开了心智。但还有些下官没能打听到,就算我们在朝中之人也不太清楚。他不单是在政事上,回京不过几个月,造出了琉璃、明镜,这两件东西想必大家已经知道。还有放大镜,能将很小的东西,放得很大,下官也买了一个。还可以用那东西聚太阳之火燃烧。
这些东西都不逆天,他现在又造了一种叫酒精的药水,可惜现在还未对外卖。听说酒精能清除任何伤毒,使伤口不红肿化脓。”
“啊!”惊呼声来自一个身材魁梧、长着一张大方脸的壮年男子,男子惊声问:
“能清除任何伤毒,使伤口不红肿化脓?这世上真有这种圣药?”
洪常胜的脾气很好,被怀疑了几次仍没有一点火气:
“开始宋国君臣也不相信,后来当着大家的面,在宫里、京府衙门做了两次实验,和韩?说的一点不虚。他们用不同的东西,在人身体各部位弄出一些伤口,完全能清除伤毒。现在宋国朝廷已在京城为他建酒精坊,他答应将每年酿出的一半酒精,送给宋国朝廷。”
丰王从震惊中醒来,深深吸了口气:
“此人对宋皇如何?你觉得他有没有野心?”
这个问题洪常胜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会说:
“根据下官得到的资料,他对宋皇很忠心。他是韩侂胄之子,当朝皇后也得叫他一声小叔。赵扩唯一的女儿瑞安公主,和他来往也很频繁。只是有些奇怪,他为宋国做了那么多事,到现在只是一个七品的朝请郎,爵位也只是伯爵。听朝廷传来的消息,好像赵扩对他很不满,要不然也不会将他踢去泉州剿海寇。”
这话让丰王双眼大亮:“不要说做了这么多事,只是酒精,在我金国封个郡王也够了,还给他们搜刮了四百多万两银子。才一个七品伯爵?这是不是赵扩有意为之?”
“的确太不可思议了,”仆务真接道:
“赵扩再昏,就算不看在韩?面上,看在韩侂胄面上也不可能只封这点官。”
洪常胜摇摇头:“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
能知道这么多东西,丰王对洪常胜已经很满意:
“你安排一下,我要见我们在宋国朝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