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城市,不断有人离开或是到来。正因如此,城市才能顺利延续下去。离开的人不一定有悲伤,到来的人也并非全都高兴。
时过中午,一队像是行商的队伍,来到一座客栈前停下。这是她们第二次不经意路过这里,这座名叫“海门客栈”的小楼,两次都大门紧锁。在马车内的人再也忍不住了,从马车中走出来。
“王庆容,你说的就是这里?”
赵丹一脸不爽,盯着一个黄皮瘦脸、长着一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这个叫王庆容的中年男子,是苏师旦的帐房。管家苏海被官兵不小心杀掉,王庆容是最重要的证人之一。可惜就算是帐房,有些事也不知道。
“是的,这里小人来过一次,是马长兴开的。当时老爷还借了些银子给他,他为了感恩,改姓苏,虽不是苏府的下人,一直以苏府下人自居。”
得到证实,赵丹转向韩?:
“你说他们会不会逃了?”
韩?原本不想来这里,伊健行夫妇几天前在这里看到的苏容,当时他们还未动手。都已经好几天了,又闹得如此大,苏容哪会不知道苏师旦的事?很有可能已经逃了。他准备让李纯稀几人带人来查,两位老婆不放心,非要亲自出马,只好陪她们走一趟。
“先问问左右的人。”
这个小县城街面有一半都不是商铺,是一些民家住房。多数房屋墙身都没有相连,大小不一,有些屋顶甚至是搭的茅草,更像是那些乡村的建筑。
韩?一家来到客栈左边,正好从一间石瓦屋出来一个身材矮壮、肤色较黑的中年女子。韩?怕几女没礼貌得罪人,抢先问出:
“这位大婶,请问海门客栈怎么关门了?”
这声大婶叫得值,中年女子将提着的一只大木桶放下,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是外乡人吧?海门客栈前天中午就关门了,听我家那口子说,短时间他们怕是不会回来了。”
“你们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赵丹补充道:
“我们找苏掌柜有些重要的事,要是你知道,麻烦你给我们说说。”
中年女子暂时没答话,转身对着屋内开喊:
“大柱他爹,你出来一下,有人打听冯掌柜。”
中年女子喊完,才对赵丹说:
“我家那口子以前就在海门客栈做事,他比我清楚。你们有什么事,可以问问他。”
“多谢大婶。”
很快从屋里走出一个身体瘦小、面相衰老的中年男子。男子很有职业修养,朝韩?几人一礼:
“几位客官找冯掌柜什么事?”
赵丹一听冯掌柜前天就走了,有些急,懒得给中年男子废话:
“我们找他有很重要的事,你要是如实告知,我给你二十两银子。”
赵丹说完,一旁的中年宫女从包袱中取出几锭银子,将这对中年夫妇看呆了。中年女子说:
“姑娘莫不是在开玩笑,就问几句话,你就会给我们这么多银子?”
“只要老实回答,这些银子一定会给你们。”赵丹问:
“冯掌柜去了什么地方?”
中年男子吞下自己的口水,想了想说:
“不知道,那天有一些人来找他,他将那些人接到里面内院后,说了些话,又出去了一趟。中午,他就带着那些人离开了。离开时对我们说,让我们不用等他,他稍一段时间不会回来。”
“那些来找他的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看了眼问话的韩?:“男女老少都有,我们一个也不认识。”
谢夕韵从谢香那里接过几张画像,递给中年男子:
“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这些人。”
中年男子看了一会,没敢说得太绝对:
“好像有这些人,他们全都戴着帽子,低着脑袋,看得不是很清楚。我听谢三说,那些人一进来时,冯掌柜叫他们夫人少爷。”
赵丹几人对望一眼,不用说也猜到是些什么人。前天就走的,已经整整过了两天,就算她们想在海上拦截也不可能了。来之前韩?就说过,苏师旦一案已经好几天,对方很难再待在这里等她们来查。赵丹不甘问:
“他们去什么地方,还有谁可能知道?”
中年男子很是辛苦想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冯掌柜和县里的宋县尉是儿女亲家,两家人的关系也好得亲如一家,他们很可能知道冯掌柜去了何处。”
“那宋县尉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中年男子没想一会:“宋大人叫宋飞
看样子也掏不出更多东西,赵丹示意中年宫女将银子给对方,中年夫妇激动得连话也说不出来,韩?嘱咐:
“我们在这里打听冯掌柜的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出来。”
再次来到客栈门口,赵丹说:
“我们这就去找那宋飞,逼他说出冯长兴他们的去向。”
韩?摇摇头:“就这样去问,宋飞无论出于任何方面,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说出冯长兴的下落。要是他们直接去了金国,我们找到他们的希望近于零。”
“现在南边已没他们的容身之地,很可能逃往金国。”谢夕韵接道:
“就算打听到他们的下落,也无济于事,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用问韩?也在考虑,想了好一会才开口:
“这里虽偏僻,来往的船只不算少。我估计,他们那艘花船可能不会藏在这里。要是他们的花船不顺道,不一定去了金国。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顺便派人去监视宋飞家,待那些去打听的弟兄回来再说。”
这次来香山县,为了搜查苏容,他们提前派了两百人来,许多人在城外打探。一家人在大街上逛了一趟,再次来到一座较大的两层楼前,谢香叹声说:
“天啊!这里也太落后了。整座县城,只有这座客栈才像样些。”
“穷的地方还有不少,大家将就一些。”
一行人还未进入客栈,门口迎客的一个伙计跑过来。人虽年青,眼光颇为不错,对韩?说:
“大爷,我迎仙楼是香山最大的客栈,后院是住的地方,前面是酒楼。酒楼还有包厢,无论吃住,绝对让你们满意。”
还算不错,后面有三幢两层楼的客栈。大家梳洗一番,来到外面二楼。
伙计所谓的包厢,只是三个在大堂用木板隔起来的小间,中间还摆了六七张桌子。楼下还有两桌人,上面一个人都没有。还好三个厢房都没人,被他们全包了。待一盘盘看起来食之无味的菜上来,赵丹长叹一声:
“这里的条件太差了,要是实在没办法,我们回去吧!不能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韩?现在几乎快放弃了,打着带她们到处逛逛的想法。多走些地方,就当成旅游:
“明天过了都没消息,我们就回去。大家不要太将事情放在心上,难得出来一趟,稍耽搁两天,多走走看看也不错。”
看着满桌子不成样的菜,谢夕韵难得挑剔一句:
“他们这里连个铜锅都没有,要是能吃上铜锅,比这些菜强多了。”
大家有一口没一口吃着饭,外面传来一阵响声,很快听到一道更大的抱怨声:
“真他娘的憋气,宋飞走了,关我们鸟事,蒋大人骂我们干什么?”
“谁叫宋家在香山的势力大,蒋大人自己不好去,让我们去宋家请人。现在人没请到,等会不知该如何回话。”
外面一通话说完,三个包厢的人全都没声音了。他们已经知道,宋县尉的名字叫宋飞。不用出去看,听这些人的口气,应该是衙门跑腿的人。赵丹最小心,指了指外面,扫了眼无穷两个宫女和谢香,三人连吃饭都停住了。很快外面的声音又起:
“宋家也不知在搞什么鬼,明明是前天晚上出海去了,非要说是去了宋家村。要是我们不碰到丁二狗,还真以为他去了宋家村。”
“算了,说这些干什么?大家吃完饭去给大人如实回话。”
这道声音说完,大家再没能听到有关宋飞的消息。韩?起身,对几女悄悄说:
“你们在这里,我去打听一下。”
外面一共有三个男子,和韩?想的一样,三个都是身穿衙役服的衙役。两壮一青,见韩?直直走向他们,三人的眼睛转向他。韩?抱拳一礼:
“三位差大哥请了,在下是泉州人,想来香山做些生意。人生地不熟,有些事不知能不能请教各位?”
韩?说完,一个中年伙计端着几个小菜和一壶酒上来。他此时才发现,身上没带半文钱,对中年伙计说:
“再给三位差大哥上些拿手菜来,他们这顿算在我们身上。”
“多谢这位兄弟,”一听韩?要请客,三人瞬间换了张脸,同时起身还礼。年纪最长的个衙役,指了指旁边稍小些的壮年衙役说:
“我叫蔡通、他叫韩应江,他是我表弟蔡刚,兄弟尊姓大名。”
“我叫李贵,”有银子开道,四人很快以兄弟相称。酒过三巡后,韩?问:
“三位兄台,你们为何急着找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