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宁军有一个厢的兵力,在宋朝,厢就是一个军团。吴曦是正三品,杨震仲是武宁军副帅,是正四品,比知州郑继伦的品级还高。娶妾虽是小事,杨震仲家儿子娶妾,杨震仲又在西和州待了十几年,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儿子娶妻还要热闹。
各地的风俗不一样,穿着一身大红衣的杨康,带着府中一些人站在杨府大门,带着一脸笑容迎送进出的宾客。原本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见大街上驰来十多骑。他赶忙摸了摸脸,给脸来一个快速按摩。看起来稍好些,走下门坎石阶,朝骑来的两个将领迎去:
“末将见过吴将军米大人。”
杨康也在武宁军中为将,现在是个从八品武将。吴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今日不用搞那些礼节,你这小子真让我们有些惊讶。成婚已有七八年,现在才纳妾,怎么想通了?”
凭杨康这种家庭,现在才纳妾的确有点晚。杨康略有些不好意思:
“家母催得急,要不然末将也不会娶妾。徐将军他们已经到了,现在在偏厅。杨禄,带两位大人进去。”
今日的杨府热闹自不用说,让吴晛和米修之有些惊讶。他们一路走来,看到不少席桌,全是些普通人,一个同僚都没看到。吴晛问带路的中年男子:
“怎么没看到军中的人?”
中年男子说:“吴将军,这是老爷安排的。他怕吵着众将军,喝酒不尽兴,在后院弄了二十多桌,所有军中的将军大人全在那里。许多人都到了,老爷说等大家全到后就开席。”
“杨将军有心了,”吴晛赞了一句。这样的安排他们当然喜欢,全是圈子内的人,大家有共同的语言。这种安排米修之也点头认可,看样子他也觉得杨震仲有心了。
杨震仲在西和州待了十多年,早就将这里当成家。杨府虽不是琼楼高阁,地盘不小。吴晛两人被带到一个小院,这个不算大的院子中,摆了二十多张空桌凳。许多位置已有人占据,见他们到来,站在院中招呼客人的杨震仲迎上。
“就等两位了,快快入坐,赵将军呢?”
两人回过礼,吴晛说:
“再怎么也要留人在军营值守,赵富现在在军营。他让我带他恭喜杨将军,他没时间,改天再登门谢罪。”
“赵将军客气了,既然他今天没时间,那只有改天请他了。”
这种事情,就算平时有点仇气的同僚,只要不是心眼小的,都会来道贺。在坐的二十多桌人,并不一定全是将领,还有一些州府的官员、亲卫和一些士兵。吴曦没在,郑继伦成了老大。待吴晛两人坐下后,郑继伦说:
“今天杨将军公子喜迎新人,众同僚来此祝贺。大家的心意都一样,我就不说了。愿大家亲如手足,齐心协力为我西和州作出更多贡献。现在人也到得差不多了,可以开席,大家边吃边聊。”
郑继伦的废话说完,一时没人响应他。杨震仲打破尴尬:
“多谢郑大人,郑大人说得不错,大家亲如手足,就算面对再多敌人也不怕。现在开席,大家边吃边聊。”
现在大家欢聚一堂,看起来真像是亲如手足。喝酒聊天不说,在外面,开席才第二轮,一个中年女子领着两个丫鬟,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男孩,刚将自己的随礼交上。旁边一个管事的老头对一个年青下人说:
“你带夫人她们去万源酒楼。”
中年女子没听懂什么意思,问老头:
“为什么要带我们去万源酒楼?”
“夫人,实在不好意思,”老头一脸歉意:
“杨管家没安排好,冒了不少席。我们已和万源酒楼说好,去那边随时开席,还不用等。”
这种事情并不是杨家独有,中原酒席文化传承了几千年。有时兴酒的人家没安排好,差席很正常。但能买到或是借到菜食的人,多数都在家里弄。也有在酒楼弄的,只是传出去有些不好听。
对于现在的杨家来说,已经不在意名声好不好听了。外面的宾客快被请光时,在大门口的杨康收工了。他对同在门口迎客的一个年青人说:
“三弟,要是还有人来,你直接让他去万源酒楼,不用进府了。”
年青人和几个迎客的下人都呆住了,年青人说:
“不让人家进去,这太失礼了。大哥,吃饭是吃饭,总得让大家进去一趟啊!”
年青人叫杨刚,是杨震仲的第三子。可能太年青,杨震仲父子俩没给他说出内情。杨刚说得不错,连门都不能进。这要是换成脾气不好的人,说不定转身就走,饭也不会去吃。杨康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是爹吩咐的,你照做就是。将那些人的名字记下,改日我们再登门谢罪。”
杨康说完,匆匆走进府,很快消失在大家眼里。杨刚呆呆念道:
“爹吩咐的?爹又没来这里,他何时吩咐的?”
杨康匆匆来到一座大院,在大院口和守在那里的一个年青人说了几句,来到一幢三层大楼门前。敲开大门,里面仿佛在开地下大会,只是一楼的客厅就挤了数十人。要是上三楼,还可以看见有人少人。
在一楼客厅,一张桌围坐着几人。杨康还未开口,坐在桌前的赵丹站起来:
“怎么样?安排好没有?”
杨康简单行了个礼:“公主,可以了。他们现在正在前面的院子里喝酒,我带你们去。”
赵丹一脸兴奋,今天的赵丹有些找罪受。她这次出京,将全套装备都带来了。身穿一套白色盔甲,一把将无双手里的宝剑抓过来。正要发号施令,在她旁边的谢夕韵开口了。
“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带武器?你们在那里的有多少人?”
谢夕韵没赵丹那么疯,穿的是套普通裙衣。谢兰虽在身后,没带什么宝剑。杨康说:
“郡夫人,我们在那里的人还要多些,大家都没带武器。但我们的人都不知道今天之事,待你们现身后,家父会配合你们。”
谢夕韵太过小心了些,这种场合,就算吴曦在也不好意思带武器来。赵丹比较照顾她的姐姐,看向谢夕韵,见对方不说话过瘾了,将宝剑一挥:
“走,尽量活捉。绝不能放走一人。动静小些,别将这里的消息走漏出去。”
一百多个手提武器,士气如虹的将士,跟着几女走出大楼。大家十分激动,有些人激动得脸色发红。他们等这一天等得太久,训练了这么久,从来没得到一次实战的机会。唯一得到实战机会的只有单元衡几人,在将军酒楼那次。
她们现在的位置也在后院,目标就在她们前方一座小院中。赵丹走出大楼,玉手一挥,将大家挥停,对谢夕韵说:
“姐姐,你我各领一半人,将那幢院子的前后全堵住,再带人进去喊降。”
谢夕韵虽聪明,这方面还没赵丹有经验,哪会反对。同来的折健行等将虽有经验,对方已经算在砧板上了,这种事怎么弄都有理,懒得劝说。
在小院中,二十几桌一桌未散。中途虽有人走,没走几人。走的那些人,如果是在黑名单上的,都难走出多远。大家不愧是军人,每次说话一般只有一人发言,此时吴晛正在发言:
“乱世出英雄,对于我们这些当兵的来说,巴不得早点开战。只是我有些担心,我西和州偏远,要是真与金国的战争全面爆发,朝廷还会不会记得我们?一旦没有援军,我们再利害也抵不住他们的轮番攻击。”
今天吴晛不知是不是喝了些酒,说的话十分消极。郑继伦现在还没喝多,皱着眉头说:
“吴将军多心了,此地是我大宋的大西门,朝廷岂会不管我们?一旦开战,我军只要抵住他们的进攻,自然会有援军来的。”
“郑大人真不愧是当过京官的人,就那么肯定朝廷会派兵来救你?”吴晛冷笑道:
“在坐的不是同僚就是弟兄,有些话我就不用隐瞒了。你们可知道我大哥这次为何要去京城?”
郑继伦气得脸色有些发红,为这种事大吵起来又不值得,将气忍下。吴曦怕消息走漏影响士气,在坐有许多人都不知道他为何要去京城。一个中年男子问:
“吴将军,大帅去京城干什么?”
“金国就快打过来了,”这话一出,米修之和一些高级将领也大皱眉头。吴晛仿佛没看见,继续说:
“朝廷传来消息,金国在两淮聚集大量兵马,很有可能南侵。一旦两淮都开打了,我们这边也难幸免。到时烽火四起,朝廷哪有那么多援军?就算有,他们是救两淮那些地方,还是救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吴晛越说越不像话,杨震仲身为主人,不得不开口表示一下:
“大家不用担心,论打仗,我武宁军还从未怕过谁。休说朝廷不会不管,就算没有援军,我们也不怕任何敌人。”
杨震仲的话音刚落,从左右两侧的建筑后面,突然涌出一大群人,惊起一大片人。
“你们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