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利害的人,也有走眼的时候。同样再大的雾,也有散开的时候。中午的天空虽没有阳光,大雾已渐渐散去。大地上的所有事物,又大白于天地间。
“注意,前面有大量马匹过来。”刚才放跑一个敌人的壮年大将军大叫一声,后面的数十骑搞慌了神,纷纷朝左边的林间骑去。这些野林并不好骑进,不少人在外面不得其法,正心急如焚,一个爬在树上打探的年青人惊喜大喊:
“大将军,是我大金的军队。”
这数十骑,就是从扬州城逃出来的卢其芳精锐。壮年大将军是卢其芳长子卢信,也是三子中武艺最利害的一个。这次来攻扬州,卢信自告奋勇,愿带兵来打头阵。和上次韩?去金牛县那次比较像。全是从军中抽的精锐,虽杀了不少的宋兵,自己也损失两百人。扬州的将军以为他们亏了,卢信没有这种认为。要是一切能够从来,他一定不会选择走那条路。
卢其芳三个儿子都非常利害,得到下面兵将的拥护。大家叫卢信为大将军,叫卢信的两个弟弟二将军三将军,只是军中兵将所叫,并非是朝廷所封。
听到年青人的大喊,无论进没进林的人全都跑出来,转过山弯朝前方跑去。
前方的情况,也和韩?去金牛县那次很像。不知有多少骑,在不算宽的山道上,从头看不到尾。全是骑兵,许多马上坐了两人。每人除了武器,还有一个包袱,一看就知道是走远路的军队。卢信这群人出现,前方的军队暂停了一会,很快迎上。
跑在前方的是一壮一青两个男子,两人各拿一把三米长刀枪。人还未到,年青人大喊:
“大哥,你们怎么回来了?”
叫卢信大哥的年青人看起来虽有些瘦高,长着一身精肉,高额大眼,十分精神。他是卢信的三弟卢坤。紧随其后跑来的壮年男子高度和卢坤差不多,身材更壮实,是卢信的二弟卢鹏。看到亲人,卢信紧凑的脸皮也为之一松。
“二弟三弟,父亲在哪里?”
“父亲在中间,”卢鹏说:
“这次我们兵分两队,骑兵先行,准备先去占领沿途的仪真县,以此为根据地。待后面的步兵和赫将军的兵马到来,再去进攻扬州。大哥,出了什么事?”
“先去找到父亲再说,”卢信说到做到,这么长的队伍,他们走了一会才到中间。中途他没和两个弟弟说一句话。三弟兄来到一群身穿盔甲的将领面前,卢信翻下马,朝一个身材高挺、长着两条半白长眉的老者拜下:
“父亲,我们失败了。”
许多人看到卢信到来,已有心里准备。得到证实,还是惊了一跳。一个手提大刀、两眼大而有神的老者问:
“大将军,你们怎么会失败的?”
卢信没等他的父亲卢其芳问话,恨声说:
“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怎么被他们发现的。我们一早到达扬州,装成商队进入扬州都很顺利。奥拉丁和赫伯特送穆斯马克离开,回来没过多久,一大群宋兵兵分四路,将奥拉丁府包围。起码有两千宋军,我们翻墙突围,有两百弟兄没能逃出来。”
卢其芳脸上的肉跳了跳,看样子这个噩耗让他十分肉疼:
“你们逃出来一百人,杀敌如何?”
许多人不知道卢其芳问这话的意思,卢信虽也不知道,没做多想:
“杀敌尚可,我们虽损失了两百弟兄,他们起码要拿千人陪葬,扬州将领杜孝举也被孩儿杀死。只是相比那些弟兄,太不值得了。”
卢其芳暂时没问卢信,看向旁边一个身材瘦高,须发白了一大半的老者:
“宋军虽战力弱,若是他们知道你们在那里,一定会安排得更好。不可能有如此大的损失,也不可能会让他们逃走这么多人。双河,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大帅说得是,”老者一句说出,等了一会又接道:
“应该不是奥拉丁几人泄密,大公子,你将扬州的事情说一下。”
卢信露出恍然之色,他这一路来,怀疑过不少人。奥拉丁和府上那些下人,也是他怀疑的对象。听他父亲分析,觉得很有道理:
“扬州没什么特别之处,和我们得到的情况差不多。扬州又派两万兵马去支援盱眙的宋军,韩?来到扬州,听说住在城外军营,可能将他的神卫军也带来了。”
“韩?到了扬州?”老者看了眼卢其芳:
“此事我们怎么不知道?”
卢信有些惊讶:“我听奥拉丁说,这事最开始是穆斯马克得到的消息。他得到消息后,连夜就派人送信到泗州,你们怎么没得到消息?”
这些人永远也不知道,他们送信的人,在半路上出了一个小小的意外。老者没有纠缠此事:
“两万援军的消息我们倒是听说了,韩?消息的事暂且不提。听说韩?此人很聪明,穆斯马克与他有仇,说不定穆斯马克想报仇,结果被韩?识破。那些宋军原本想抓他,刚好遇到你们去那里了。”
不说不知道,卢信觉得很有这个可能。他们都不认识韩?,但都听过韩?的大名和一些故事。要不是韩?,穆斯马克现在还在南边当他的大少爷。于是韩?又多了一个敌人:
“原来是韩?害我们,此仇不可不报。父亲,我们来之前,听奥拉丁说,韩?还在扬州。我们这就发兵去攻扬州,不但能完成占领扬州的任务,还能抓住韩?。韩?在金牛县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抓住他,朝廷一定会有重赏。”
“扬州原本有三万兵马,现在又多了韩?的神卫军,最主要是你们被识破?”卢其芳叹声说:
“我们取扬州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卢其芳说完,许多人一脸不甘。一个头上没几根头发的壮年将领说:
“大帅,我们还有楚州赫大帅的一万多兵马,已超过五万。他们满打满算,也不过四万人,我军战力又远胜宋军,岂有攻不下扬州之理?”
“拓将军说得不错,”另一个手持一把铁枪的年青将领接道:
“赫大帅已占领两州,我们一县之地也没占领。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若不敢进攻,传出去恐惹人闲话。”
一时有不少人相劝,叫双河的老者说:
“听说这次是宋国兵部尚书丘进挂帅,丘进此人出身武将世家,又任兵部尚书,军事能力必定不弱。又加上有韩?相辅?我们在楚州的诱兵之计,恐怕也被他们识破了。他们很可能会将盱眙的宋军招回,如此一来,我军在兵力上已不占忧。又是攻城,很难占得便宜,不如回去另想办法。”
卢其芳点点头:“回去是要回去,既然来了一趟,什么都不做说不过去。我们的计划失败,楚州那边也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我们将仪真攻下来,他们就算还对楚州有什么想法,也必定会尽快收兵,我们可以轻松占领楚州全境。要是有机会,我们不妨按以前的计划行事。”
……
楚州是个小州,只管一城两县。盱眙接扬州这头,是座比较繁华的县城。
这天早上,从盱眙县城出来一大群骑兵。这些骑兵虽穿着宋军衣服,一个个像土匪。将原本本就没多少人的四周,清了个干净。就连认识的当地人,也被责令在家,暂时不准出门。
时过中午,一大群身穿普通衣服的掩耳盗铃之士,从盱眙城东门进入城中。一个个虽风尘仆仆,气势却很不凡。里面一些被关禁闭的百姓从窗户看见,要不是城里有这么多的官兵,还以为是土匪进城了。这群人进入军营后,盱眙城门关闭,暂时封闭管理。
“下官参见辅国公,”在军营内,一群官将朝才到的韩?拜下。韩?现在的品级不一定有他们高,但爵位比在场的人都要高出不知多少,大家在他面前自称下官也说得过去。
“大家不用多礼,我们去大营商议。”
韩?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要不是猜到这些人应该已经安排了饭菜,他可能会亲自过问。大家进入一座大瓦房,韩?来到左边准备坐下,一个身穿七品文官服的中年男子将他打住:
“我们早就盼着国公来了,国公既然到来,岂能作为客军?还请上坐。”
“李大人说得是,”一个身材矮壮的中年男子接道:
“以国公之能,能为国公手下是我们的荣幸,国公不用推辞。”
韩?碰到的军中之人,基本上对他都很客气,他知道一些原因。并不全是他是赵扩的红女婿,他老爹管军好几年,许多军中将领可以说都是他老爹的手下。姓李的文官叫李昌吉,是盱眙县令。这个矮壮的中年男子叫常晓山,是最后带兵来支援的扬州高级将领。他懒得再推,坐在帅位上开问:
“现在淮阴那边的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