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居宁平均每一个月和他父亲简总吃一次饭。
饭桌上,继母苏女士殷勤地为他布菜,殷勤地有些过了头。家里虽然有厨子,但这满桌的菜都是苏女士亲自下厨的。苏女士是“要想征服男人的心必须征服男人的胃”的坚定贯彻者。
苏女士是江南人士,最拿手的就是淮扬菜。
简居宁曾经看过一个广告,大意是“妈妈做的饭是最好吃的饭。”他认为这完全是一个谬论,即使有情感加成,他也并不觉得他妈做的饭比继母做得好。母亲只给他煎过一次蛋,那天的煎蛋还是糊的,他忍着恶心就着自己烤的面包吃完了那只蛋,饭桌上同他一起吃饭的还有母亲的男朋友,一个鼻子很大的法国人。
简居宁七岁时,父母离婚,理由是性格不合。后来简居宁发现他俩岂止是性格不合,这俩人当初能结婚绝对能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他俩能在一起,只能说明荷尔蒙的力量实在强大。
他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认为财富是一个人能力的象征;而他的母亲,则坚持信奉“资本来到世界上,每一个毛孔都带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尽管简母对财富的看法如此偏激,并不妨碍她离婚时管前夫要高额的赡养费。
相对于简居宁的母亲,他的继母和父亲性格更合一些,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简居宁感激了继母的好意,并及时地对她的大煮干丝进行了称道。
这是苏女士在行使和彰显自己作为女主人的权利,简居宁认为自己不该阻止她。
倒是简总先发了话,“不用管他,让他自己来,又不是外人。”
相对苏启铭,简居宁更像这个家的外来者,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
苏启铭随母姓,九岁时随母亲来到这个家,此后一直住在这里。倒是简居宁幼时随祖父生活,十二岁又去了英国,每年只回两次家。
晚饭结束后,简总把简居宁叫到书房,跟他谈心。书房正中挂着一副山水,笔触有些稚嫩,是简居宁十岁时画的。
简老爷子从雪茄盒拿出一只雪茄,在鼻子前嗅了嗅,“你要不要来一只?”
这是父子俩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听你苏阿姨说,你和索家那丫头走得很近。”
“不过是朋友而已。”
“你也不小了,也该安定下来了。”
话间,简总和儿子提了一嘴接班的事情,简居宁并没接他的话茬儿。
简总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势都颇有上位者的尊严,但面对自己的儿子却失了效。
“今晚住一晚吧,我让人给你换了床单。”
简居宁从书房出来,正碰上苏启铭,“好久不见,要不要打一局球?”
简总是乒乓球爱好者,苏启铭为了讨好自己的继父十岁起开始学乒乓球,在业余乒乓球比赛里拿过冠军。
苏启铭后来才知道,简总之所以喜欢上打乒乓球,完全是为了在自己亲儿子面前扳回一局。
“改天吧。”
“你昨天一直和甄繁在一起?”
昨天晚上苏启铭给甄繁打电话问她到家没有,是简居宁接的电话。
简居宁不否认也不承认,“你作为老板这么关心员工的私生活不太合适吧。”
“有没有时间谈一谈?”
二楼客厅的酒柜占了一面墙,苏启铭开了一瓶威士忌,“加冰还是苏打?”
“我不习惯加东西。”
简居宁举起杯中的酒,“甄繁的肾怎么回事?”
“她爸尿毒症,做了肾移植,□□是她的。”
简居宁盯着手里的酒杯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她昨天怎么喝这么多酒?”
苏启铭晃了晃自己杯中的冰块,“你还记得索钰在你旁边接了个电话吗?电话另一端开的免提,甄繁也在。其实甄繁平时挺注意养生的,吃饭都要严格按照营养表。昨天是个例外。”
苏启铭看了一眼简居宁继续说道,“这几年,甄繁一直没交男朋友。”
“你这酒不错。”
“你要觉得好的话我送你两瓶。”
“不用了。”简居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起身要走。
“对了,明天索钰的首映式你去吗?要去的话咱俩明早可以一起去。”
“你自己去吧。”说这话的时候简居宁背对着他径直往前走然后关上了门。
深夜,简居宁的母亲在法国塞纳河右岸的豪宅里同儿子在whatsapp上视频通话,她坐在一张墨绿色的真皮沙发上,言辞恳切地劝说简居宁给赴欧难民捐款,背景墙上拉斐尔的圣母像很是显眼。
“你的父亲真是越来越没有同情心。”
“他每年的慈善捐助加起来大概有一个亿。”
“可他不愿意给难民捐一分钱。”
“那是他的钱,他有权做主用在哪儿。”
最后在她母亲持续的说服下,简居宁终于决定捐助一万欧,毕竟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简母对儿子很是失望,觉得他愈发像他父亲了。在视频通话的最后,简母让她七岁的女儿跟简居宁打招呼。
简居宁对着视频里蓝眼睛自来卷的小女孩儿说了声晚安。
躺在床上,简居宁接连打了两个喷嚏,也不知道谁在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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