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梦境,你在说什么胡话”裴初雪眯起眼睛,很快就调整表情,继续唬云叙白:“只有和我结婚,你才能活着离开,否则我就要你的命”
“你刚刚的表情已经证实我的话,这里是我的梦境没错。你确实可以要我的命,但我猜必须要满足某些条件,”云叙白眼里一片清明,他看着脚下的尸体,镇定自若地说:“比如我被恐惧的情绪摆布,慌不择路地逃跑,又或者答应和你结婚。”
云叙白可以确定这是梦境。从回忆的画面里可以看出,女鬼没有跟着“云叙白”离开,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一缕阴气,也就是说女鬼没有转移他身体的条件,那么他出现在墓园只有鬼新娘入梦这一种可能。
“就算如你所说又怎样,”裴初雪被说中,却没有发怒,涂着猩红指甲的手隔空描绘云叙白的脸庞,冷冷一笑:“我杀不了你,但可以让你一直醒不来。”
这是云叙白的梦境,当然不能让裴初雪说了算,但他没有反驳,态度变得更好:“梦境困住我的同时也会困住你,我不能和你结婚,换成其他要求吧。”
裴初雪的手化成爪,一度想抓云叙白的脸,但还是忍住了,精分似的露出温柔的笑容:“如果我说,和我结婚就破例放你离开呢你愿意当我一晚的新郎吗”
云叙白比裴初雪更温柔:“没有感情的婚姻没有任何意义,我有女朋友,我不能背叛她,也不想变成你痛恨的那种人。”
副本的背景提示很简短,但也意味着那短短的一句话里透露的信息很重要。裴初雪之所以会徘徊在世间纠缠活人,是因为她的死亡与新郎逃婚有关。云叙白扮演的角色有女朋友,如果他答应裴初雪,相当于背叛爱情,和逃婚的新郎是一类人,裴初雪杀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像应允的那样放他离开。
观众们很关注云叙白,还开始点评起他的演技来。
“这部电影的男主角好像有点聪明啊,那么快就发现这里是梦了,鬼新娘完全骗不了他。”
“感觉鬼新娘在被他牵着鼻子走,是我的错觉吗”
“男主角的演技还挺自然的,因为他不怕鬼,搞得我也觉得鬼不可怕了。”
“谁说的,我我我就觉得怪吓人的,我我我怕她今晚进梦里找我”
云叙白已经习惯这些声音的存在,他可以一边听着观众们的沙雕话一边对鬼新娘演用情专一绝不屈服的绝世情痴。
“你知道吗你脚下的那些尸体,每一个都有伴侣,不管刚开始多么抗拒,最终他们都因为害怕死亡,全部选择背叛爱人做我的新郎。”裴初雪垂手,血红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她眼角滑落一滴血泪:“你是例外。”
云叙白感觉裴初雪的眼睛有些异样,他眨了眨眼睛,从那双浸润泪水的眼睛里看到她死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与此同时,在云叙白看不到的某放映厅大荧屏上,裴初雪的眼睛被不断放大,里面的画面变得十分清晰。
裴初雪身穿嫁衣手捧鲜花,站在礼堂后面候场,脸上是明艳动人的笑容。她为这场婚礼准备良久、付出很多,终于到最后一步,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和期待。
等司仪让新娘入场,她会踏着乐声走进礼堂,挽上父亲的手臂,走过洒满鲜花的红毯,站在新郎面前就像她曾经幻想过的场景一样。
但是,她装满憧憬的一颗心被接下来慌乱的场景摔个稀碎。
表弟着急忙慌地跑过来,愤怒地说:“姐,陈正诚那个王八蛋跑了”
“跑了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到现场了吗,我刚刚还见到他”花束落在地上,裴初雪茫然无措,双手不知道该往哪放,最后只好紧紧握住表弟的手臂,红着眼睛说:“快联系他,你快联系他他应该只是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正在办婚礼,他能有个屁的事啊他电话已经关机了,你看,这是他给我发的最后一条消息,这王八蛋跟别的女人跑了”表弟把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咬牙切齿地说:“大姨已经气得说不出话了,要是让我逮到这王八蛋,一定揍得他妈都认不出来”
裴初雪看到那条信息,才知道陈正诚从两年前开始就在和他们的大学同学暗中交往,他说本来是要提分手的,但是那年裴初雪的父母正好给他们投资开影楼,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分手,就拖到了现在。而他今天终于决定选择真爱,所以和真爱跑了。
新郎逃婚的消息传开后。礼堂外面的议论声一波比一波高,裴家颜面无存,往后的日子里也会成为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裴初雪眼前一黑,差点被气晕过去。
她顺了两口气,冷静下来,借伴娘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表弟以为她气傻了,提醒道:“姐,那王八蛋关机了,你打电话也没用”
裴初雪示意他安静,咬着牙说:“我在给他的真爱打电话。”
电话接通后,裴初雪深吸一口气,用心平气和的声音说:“小雅,我是初雪,你先别急着挂电话,我已经知道你和正诚的事,你让他不用关机躲我,你知道我的性格的,我不打算追究,只想好聚好散。我们见个面,把新娘捧花送给你,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还是朋友怎么样”
表弟目瞪口呆地看着裴初雪,以为她疯了。
裴初雪垂下眼睫,表弟没有看到她眼里刻骨的恨意。
裴初雪用温和的语气聊完电话,顺利约到见面。那两人甚至没来得及跑远,就在婚礼现场附近的咖啡店里。
她没换婚纱,独自去找他们。
那两人像约定的那样,站在咖啡厅门口,陈正诚已经脱了外套和领结,看不出来是个逃婚的新郎。小雅站在他身边,穿着漂亮得体的裙子,小鸟依人,眼神无辜。
裴初雪穿着婚纱拿着捧花,吸引着来往人们的目光。
那对私奔的情侣看起来多体面,她看起来就有多落魄。
裴初雪笑着走到他们面前,二话不说甩了陈正诚一耳光:“在我身上卷够钱就带着第三者跑,你还可以更不要脸一点吗”
这一耳光非常响亮,经过咖啡厅门口的人都忍不住侧目看热闹。
裴初雪心头有恨,抬手要打小雅的脸。
“你别碰她”陈正诚看向左边,突然凶狠地推裴初雪一把,她穿着细跟高跟鞋,后退几步没站稳,摔在马路上,一辆汽车刚好驶过,来不及刹车,瞬间将她卷入车底
一滴血、两滴血、三滴血画面中的一切都泡在鲜血里,触目惊心。血腥的画面一点点缩小,化作裴初雪殷红的瞳孔,怨毒地盯着云叙白,也盯着屏幕外的观众们。
不出意外,云叙白又听到观众们的议论声。
“啊啊这个眼神我感觉鬼新娘在看着我”
“故事好狗血,鬼新娘好惨脑袋简直顶着一片青青草原”
“我感觉那男的是蓄意谋杀,他推新娘之前好像看到有车来了”
“后来呢鬼新娘不会就这么放过那对狗男女了吧要是放过仇人来缠着无辜的人,可就说不过去了阿”
云叙白也想知道后续,他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问裴初雪:“既然你让我看到你的过去,不如告诉我那两个人现在如何”
“死了,在我回魂当晚。”裴初雪仰起血肉模糊的脸,眼里尽是残忍:“你想听细节吗”
“不用了,”云叙白对这个不感兴趣,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既然已经报仇,你为什么还要找替身不停地结婚”
从脚下的尸体数量来看,裴初雪变成怨灵后举办过很多场婚礼,就算裴初雪的心愿是办完一场完整的婚礼,也早该实现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跟着本能做事。”裴初雪苦笑一下,短暂地敞开心扉后,又变回恶鬼模样:“恭喜你通过第一关考验,如果你能顺利通过第二关考验,我就会离开你的梦境。否则,你将永远醒不过来。”
果然是八级任务,就算是个走剧情的故事本也没有那么轻松。
裴初雪抽出一株玫瑰花别在云叙白的口袋上,缓缓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还不待云叙白回应就消失在原地。
围观的怨灵宾客们说说笑笑地散场,不一会儿就没了影。吹唢呐的也悄悄消失,方才还手脚灵活的纸人们散去阴气,不能动也不能笑了。
墓园里寂静得只剩下云叙白的呼吸声,那场荒诞的婚礼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突然,云叙白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在动,他垂眸,对上一张半埋在土里的男人脸,浮肿苍白,眼睛是瘆人的暗红色。
怨灵看人似乎都喜欢死盯着,云叙白也不回避,还对他开朗地笑了笑,接着毫不留情地抬起脚,将怨灵的脸又踩回泥里。
怨灵猝不及防,露在外面的双手拼命挣扎,挠向云叙白的脚踝。
云叙白手中凭空出现一把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冰刃,脸颊上的酒窝更深了:“你想自己缩回去,还是我帮你剁了”
话音刚落,那双挣扎中的鬼手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假装是两棵枯树枝。
冰刃在云叙白手里漂亮地转了一圈,刀尖向下:“嗯”
“簌簌簌簌”那双鬼手抖了两下,飞快地缩回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