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还干干净净的,回来就灰头土脸。
眼睛肿着,鼻头红了,额头最不对劲,像擦伤一样。
裴宴抱着手臂看他,郑岚怕被问,埋头走路,催他上车。
裴宴没问。他走过去,摸了摸郑岚的额头,郑岚缩了一下。
不是很严重的伤,但破了皮,轻轻一碰就疼。
郑岚紧张地捂着额头,编着混乱的难以说服他人的谎言,然而裴宴还是没有问,只是拖着他上了车。
表情也看不出来是不是生气了,但车速很快。
郑岚不知道他们在往哪里走,总之绝对不是回家的方向。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车子开得平稳了一些,才问:“我们去哪里啊?”
“医院。”裴宴说。
“啊?”郑岚看他,“不用去医院。”
裴宴抽空瞥了一眼他的额头,郑岚便心虚地又捂住了。
他听见裴宴抽了口气,问:“那怎么办?”
“家里有碘酒……之类的东西吗?”他是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家这个字脱口而出。
裴宴仿佛没注意到这个,打方向盘转了向,说:“那好吧。”
于是郑岚又去了裴宴家。
他在沙发上坐着,看裴宴在茶几底下的柜子里翻翻找找,总算扒拉出一个药品盒。
郑岚走过去,在裴宴身边蹲下来。
盒子里的药看起来很久没换了,郑岚拿了一盒消炎药来看,竟然已经接近过期。
“药都得换了。”郑岚说。
“我基本没怎么用过,不像有些人,”裴宴拿着棉签和碘酒,望着郑岚,“总是这里伤那里伤的。”
“哦。”郑岚故意这样说来噎他,但裴宴一点都没在意。
反而他坚信自己处理伤口比一个医生还专业,实际上是把郑岚弄得很痛还不敢说。
说了裴宴又不理他了。
上完碘酒之后郑岚松了口气,裴宴收拾好东西,拉着他的胳膊肘带他站起来,一直将他牵到浴室里。
裴宴一边说“我去给你找条毛巾”,一边转身往外走。
留郑岚一个人对着宽大的镜子,心脏在胸腔里跳来跳去。
这、这就要开始了吗?
他又开始回想看房子那天的事情,这么久了,裴宴都还念念不忘他说的那些,看来是真的喜欢。
柏皓当时说把他睡服,自己怎么就没信呢!
郑岚暗自琢磨许久,等裴宴都进来了,他还一脸发神的样子。
裴宴以为他是困了,没说什么,拧了毛巾盖在他脸上,又按着揉了揉。
“想睡去床上。”
郑岚的声音被毛巾捂着,闷闷的:“好……”
裴宴又把毛巾拿下来,避开他的额头给他擦脸。
他心无旁骛,擦得很仔细。好像面前是一个瓷器,而郑岚本身这张脸勾不起他一点波澜。
郑岚微睁着眼,见裴宴擦好收了毛巾扔在一边,催他去睡觉。
“裴哥。”
郑岚忽然叫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撒娇意味。
裴宴顿了下,“怎么了?”
郑岚又不说话了,裴宴就陪他站着,手一推他肩膀,正要说话,郑岚忽然踮脚靠过来,嘴唇贴在他下巴上。
裴宴笑了一声,抱着他的腰将他从自己身上剥下去,郑岚又抬手,这次圈住他的脖子,眼睛睁得大大的望过来,这回没再亲错。
确实是嘴唇对着嘴唇了,郑岚才一点一点舔着,慢慢打开裴宴唇缝。
得了,不知又犯了什么瘾,裴宴不再想这些,反客为主,一转身将郑岚压在浴室的瓷砖上。
偏偏他听到郑岚笑了一声。
就这么高兴?
裴宴压着人,吸咬他的舌头,还要停下来,听他喘着气,告诉他:“我们没在一起。”
“我知道……”郑岚模模糊糊说完,又贴上来。
怪就怪郑岚太勾人,那把腰在他手里瘦得贴骨,还不安分地动着,闹得裴宴总想按得再厉害些。
亲着亲着两人都迷糊了,郑岚蹬掉拖鞋,干脆踩在裴宴脚背上,十根脚趾紧紧抓着他。
裴宴觉得不舒服,一把将人扛起来,走出浴室,总算如愿以偿地把郑岚摔上床。
“你是不是就想着这个呢?”
裴宴抓着他的手腕,愤愤地说。
郑岚装傻,问:“我们在干什么呀?”
咿呀呀的,肯定是故意,裴宴愈发凶狠地吻上去,手沿着他的脊柱按下来,轻笑道:“上你那么多回了你现在问我我们在什么?”
郑岚被他的直白噎住,过了会儿又不甘示弱地说:“好吧……”
他突然哈哈笑了几声,惹得裴宴快以为他真疯了,郑岚又委委屈屈地重复一遍:“好吧。”
“哎,”裴宴一用力,郑岚呜咽一声,“你觉得我们现在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没?”
裴宴下手有些毛躁,结束之后带郑岚去洗了澡,自己再去,洗完出来,郑岚还没睡,靠着床头,挤着眉。
裴宴走过去,掀了被子躺在他身边,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
本来是十分温馨的时刻,郑岚却在裴宴收回手的时候咬上他的指尖,“唔嗯嗯嗯嗯嗯嗯嗯。”
“说什么呢?”裴宴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脸颊,“松松口,该咬不咬……”
“我哪儿没有了?”郑岚吐了他的手指,还推他一把,气愤地躺下来。
裴宴看着他的背影,自己笑了一阵,挺猖狂的,但郑岚没理。
裴宴又转过身面对他的脊背,按了按他的脊柱。“我说错了,我很舒服,可以了吧?”
郑岚一扭身子,把裴宴的手甩下去。
床垫陷了一下,这回裴宴直接靠过来,从身后将人搂进怀里,严丝合缝的。
他一偏头,先在那片纹身上极尽亲吻,亲得郑岚开始发出呜咽声,才把下巴抵在他肩头。
“身上疼?”裴宴温声问。
郑岚摇摇头。
“不疼发什么脾气?说什么呢刚才?”裴宴啄了一口他的脸颊。
见郑岚还是不愿意说,他也不管了,把被子给两人盖好,就着这个姿势抱着他睡觉。
没一会儿裴宴的呼吸就放松了,郑岚抬手覆盖在他放于自己小腹的手背上,慢慢摩挲着。
他刚刚想说:我男人不给我名分。
又念起柏皓。
不知道裴宴被睡服没,反正他是服了。
郑岚在裴宴家里吃了晚餐才走,裴宴又给他上了次药,还是没问。
是郑岚先忍不住,问他:“你不想知道我怎么弄的?”
裴宴收拾东西的手一顿,过了会儿,又像没事人一样,说:“给外婆磕头,磕挺响的。”
裴宴猜中了,郑岚也不再说下去,从他唇上偷了个吻就和他告别了。
门被人轻轻关上,裴宴还望着玄关的方向。
药箱也不想再弄了,他走回房间拿自己手机,给唐渡打了个电话。
“渡爷,麻烦你个事儿。”
唐渡那边有勺子碗轻碰的声音,大概是在吃饭。
“什么事儿你能来找我?”
裴宴要说话,唐渡却道:“等我猜猜,你那小医生?”
“什么小医生……他有名字啊。”
“吃什么歪醋啊。”唐渡笑他,又说了句不太相干的话,声音离话筒远了一些,是说给身边人听的。“别光挑肉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什么?”
裴宴一挑眉,正好调侃他,“你养儿子呢。”
“得了,有事儿说事儿。”唐渡正色道。
“帮我查查他外婆是怎么去世的。”裴宴道。
“现在要查了?以前让你查你怎么不查?”
当年裴宴和郑岚分手之后,唐渡曾经提议他去查查郑岚外婆的死因。
“当时尊重他,他愿意告诉我我就愿意听,不愿意就不听。现在我觉得……”裴宴想到郑岚额头上的伤,“可能我是有必要,也必须知道的。”
“好。”唐渡答应了。
郑岚的伤口好得比他想象中慢一些。
那天晚上回家时柏皓就被他的额头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扑上来看,手都抖了,问他:“裴宴虐待你?”
郑岚搞不懂他又在乱想些什么,无奈地说:“不是……”
柏皓看起来反而更惊讶了,连连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想到什么啊你?”郑岚快无语了。
“没想到你们在床上玩儿这么大。”
郑岚把沙发上的抱枕朝柏皓扔过去,解释:“这是我给咱外婆磕头留的。”
柏皓一怔,被枕头打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恭恭敬敬鞠躬道歉:“对不起,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额头上的擦伤结了一块块小痂,不太好看,弄得郑岚久违地容貌焦虑。
医院的医生们挨个儿来问他怎么了,他就说不小心撞墙上了。大家听完之后表情都很精彩,郑岚也没办法,只能让他们这么误会下去。
连带着,这几天有空他也只给裴宴打电话,不肖想再去他家了。
但郑岚倒是开始计划着给裴宴做饭的事情,他的厨艺一绝,常常被柏皓夸,裴宴吃了应该也会很满意,万一要是萌生了想把他带回家当厨子的想法,那当然更好。
于是每天下班之后,郑岚都会去超市买很多菜,给柏皓做了吃,一道道尝试。
做好之后还要给裴宴发照片,几天下来,裴宴受不了了,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他想干嘛。
郑岚被问懵,拿着手机,无措地说:“你不喜欢吗?”
“看得到吃不到,你喜欢?”裴宴还在加班,桌子上一碗泡面,整个办公室都是味道,他仰头靠上椅背,揉了揉太阳穴,想到什么,笑了,说:“好吧,你好像确实喜欢。”
郑岚不知道裴宴又在打什么哑谜,只说:“那我以后给你做。”
“以后啊?”裴宴问,“现在我就想吃。”
郑岚一听,傻了,想到他额头上的疤,不干:“现在不行。”
“为什么以后都可以,现在就不行?”裴宴逼问他。
“我还在公司,这都晚上几点了,一天才吃了一顿,你不心疼?”
疼,他心快疼死了。
郑岚听完就站了起来,说好吧那我过来。
今晚本来柏皓也没回来,郑岚还以为得剩到明天才能吃下的东西,一并都给裴宴打包了。
华舟他没去过。
之前本来要去,又因为要照顾外婆没去成。
打车到了华舟楼下,竟然开始下雨了,好在出租停得近,郑岚跑进大厅,只被淋湿了一点。
他正想给裴宴打电话,门口进来一队人,领头的就是唐渡。
两人目光撞上,郑岚朝他点头示意,唐渡却径直走过来,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饭盒,问:“来找裴宴吗?”
“是。”郑岚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跟我一起上去吧。”唐渡说。
进电梯,唐渡直接按了最高层,和他讲:“裴宴办公室和我的都在顶楼。”
“谢谢。”郑岚说。
唐渡周围的人都不说话,整个电梯里十分安静。
等到了顶层,外面的大办公室里却是鸡飞狗跳的样子,递文件的,打电话的,埋头奋笔疾书的,盯着电脑眼睛一眨不眨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见唐渡走过去,众人才收了些。
唐渡朝郑岚一偏头,道:“见笑了,他们有时候就是这样,效率高一些。”
说话间就到了裴宴办公室,唐渡给他一指,便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郑岚敲了面前这扇门,听到里面拖长的一声:“进——”
裴宴肯定想不到进来的是他。
郑岚轻轻推门的时候裴宴还埋头在看文件,面前果然摆了一碗方便面,但叉子还叉在盖子上,看起来并没有吃。
裴宴头都不抬,问他:“有什么事?”
郑岚想了想,走上前,说:“给您送饭。”
裴宴这才抬起头,一见是郑岚,丢开文件,挑了挑眉。
“你怎么上来的?”
“刚才遇到唐渡了。”郑岚一边说一边开饭盒。
他才打开盖子,香味就飘了出来。
裴宴是真的饿了,把筷子找出来就开始吃。
郑岚带的全是些家常菜,很合他口味。
裴宴吃东西的时候郑岚就坐在办公桌面前的椅子上,只不过一直捂着额头,问他:“等会儿还会有别人进来吗?我坐在这里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裴宴抽了张纸擦了下嘴,问:“你吃饭了吗?”
“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吃。”郑岚说着,裴宴停了手,皱了皱眉:“怎么不早说。”
他站起来,拖了张椅子在自己身边,让郑岚坐着,又腾了个碗出来,把饭和菜都分了两份,勺子塞到郑岚手里,指了指,“这我的,这你的,陪我吃。”
好在郑岚来的时候几乎就把家里的菜都给他带过来了,分完之后也还不少,郑岚看了看裴宴手里的饭菜,觉得按照他平时的饭量应该够吃,才动了勺子。
裴宴赶时间,吃东西风风火火的,郑岚就很健康,小口小口的,还总是擦擦嘴。
裴宴端起汤碗喝了一口,也递到他唇边。
郑岚仍然半挡着脸。裴宴终于觉得不对,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把汤碗塞到他手里。
郑岚接了,也被骗了,低下头来喝,恰好露出额头上那些疤。
原来是臭美。
裴宴才不管这些,上手拨开他的头发,问:“怎么还没好?”
握着碗的手一晃,郑岚差点把汤弄洒了,说:“有点疤痕体质。”
“跟我还遮遮掩掩的,”裴宴把汤碗拿走,自己喝了一口,“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郑岚反应了会儿,心里又甜蜜起来,乖乖哦了声,碰了碰裴宴的手肘,说:“我还想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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