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婢是真心实意想帮郑观音。
她想为郑观音物色两个得力的帮手。
观音婢看了看冯妪,觉得她就是最合适的一个。
冯妪原来是窦氏夫人的红人,能力自不必说。
而且在家奴们面前,她有威,能够镇得住人。
更重要的是,她深得李建成、李世民信任,关键时候他们二人可作她的靠山。
观音婢心中主意已定,客气地请求冯妪,
“冯娘子,我觉得你还是得帮一帮郑娘子。”
“你是府中的老人,内院的奴婢仆妇都听你的招呼。”
“只要你伸头去管,郑娘子根本就不用太过操心。”
冯妪心中虽愿,却向观音婢摆自己的难处,
“长孙娘子,帮不帮郑娘子,我做不得主。”
“郑娘子不吩咐,我总不能腆着热脸往上凑。”
“我要是和郑娘子走得近了,陈妪还不和我闹翻天?”
观音婢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
郑观音心中,就没想着用其他人,这下人们也不好毛遂自荐。
观音婢怕冯妪对郑观音有所误解,就替郑观音解释,
“其实这内院之事也好管。”
“各院有各院的管事奴婢,各处都有各处的管事。”
“只要将这几个人管好了,人人各司其职,哪里会乱?”
“郑娘子主要是打理中馈时间太短,还没摸着诀窍。”
冯妪怀疑郑观音的处事能力,
“郑娘子还是太年轻,没有经验。”
“她就是想不明白这个理儿。”
冯妪说完,突然感觉自己的话有点不妥。
她心想,长孙娘子比郑娘子还要年轻两岁,别让她误会,认为我瞧不起年轻人。
想到这,冯妪连忙对观音婢恭维两句,
“长孙娘子却不一样,有大家风范。”
“你比郑娘子还年轻,样样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观音婢并不以为意,她交代冯妪,
“你只管记住要帮郑娘子,有些话我抽机会和她去说。”
“我们都日日呆在这内院之中,谁也不愿看到这乱糟糟的样子。”
“内院的事管好了,我们都会感到安宁。”
几个人听观音婢这样说,也深有同感。
大家都住在内院之中,谁不想事事顺心,一片祥和?
观音婢看着冯妪笑了笑,接着说,
“但这事也急不得。”
“就如冯娘子所说,我不能去找着她,要等她来找我。”
“我要是急着去给她出谋划策,说出来的话便没了价值,没有了分量。”
“等她急着来找我出主意时,我说出的话,她才愿听。”
冯妪见观音婢小小年纪,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
她不禁佩服她处事稳重,虑事周密,有大将风度。
冯妪已被观音婢的气度折服,神情恭顺地答道:
“老奴一定听从长孙娘子吩咐,会耐心等着。”
“到时候,只要郑娘子需要帮忙,长孙娘子一句话,老奴定尽全力。”
三月春意闹,园中已是百花盛开。
观音婢每日到清心斋去看李世民,时时关注着春的动静。
在她的记忆中,这是她心情最好的一个春天。
每日都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相伴。
可恼的是李世民似乎不解风情。
他好像不知道春天已到,整日傻呆呆蹲在草棚里读书。
这日天气很好,观音婢决定拉李世民到园中去玩,让他莫要辜负了无限春光。
观音婢来到草棚,站在李世民的跟前。
李世民对她仍是带理不理。
观音婢顿时没有了好脸色,开始耍起了她的刁蛮脾气。
她伸手抢过李世民手中的《鬼谷子》,拿在手中,口中气哼哼问他,
“我来了你也不理,到底是书好,还是阿婢好?”
李世民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仰脸望着观音婢。
怎么一向甜美可爱的小阿妹,忽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他笑着询问观音婢,“给阿兄说说,是谁惹了小阿婢?”
观音婢一脸的不高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李世民不知道她哪来的无名火,脸上一直陪着笑。
观音婢跺着脚冲李世民数落,
“去年春天你去了辽东。”
“把我一个人孤灵灵一个人扔在这里。”
“今年春天,你在与不在有何异?”
“成了一个连话都懒得说的傻子。”
李世民看着观音婢生气的样子,显得越发可爱。
他装着万分无辜的样子,
“这书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我如不用功苦读,怎对得起阿婢?怎对得起岳父大人?”
提起岳父大人,李世民对空拱了拱手。
观音婢见李世民和自己对赖。
她干脆一下坐下李世民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开始撒娇,
“现在我不想让你看了,再看我就把书收回去。”
李世民一下将观音婢搂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他装作无奈的样子,
“好,我不看了。你到底想让阿兄干何事?”
观音婢噘着小嘴撒娇,眼中满是抗议的眼神,
“我想让世民阿兄带我到花园去玩。”
那神情就像一个几岁的孩子。
李世民觉得,观音婢还是不够刁蛮,继续拿话气她,
“园中有何好玩,你哪一天不去过几次?”
观音婢觉得李世民不可理喻。
于是杏眼圆睁,推着他的肩膀就要站起。
李世民早已将她紧紧抱住,她哪里站得起来。
观音婢无奈,只得握起两只小小的拳头,不停在李世民肩上捶打。
口中恨恨嚷道:“你气死我了。”
李世民也不理会观音婢暴风骤雨般袭来的拳头,脸上全是得意的笑。
两人腻歪着闹了一通,李世民开始报怨,
“还说要我带你去玩,你坐在我腿上,让我如何站起?”
观音婢知道他在耍坏,故意不再理他。
李世民双手将观音婢托起。
他收起双腿,身子向前倾了一下,稳稳站了起来。
然后,抱着观音婢走出草棚。
出了草棚,李世民要将观音婢放到地上。
观音婢搂着李世民的脖子,就是不愿下来。
李世民嘿嘿笑道:
“你要不下来,我就这样抱着你走出去。”
“让覃兰她们看看,她们的三娘知不知不知羞臊。”
观音婢瞪着李世民,嗔道:
“你敢?看我今后还理不理你?”
说着翻身就要下来。
李世民弯下腰,轻轻将她放在地上,帮她拉了拉揉皱的衣服。
观音婢站好,理了理妆容,担心地问,
“你看我头发乱了没有?”
李世民站着仔细看了看,上前拉住观音婢的手,
“走吧,一切都好。”
观音婢使劲将他的手甩开,不愿道,
“小心让旁人看见。”
李世民、观音婢并肩走出后院。
在前院候着的覃兰、奉书连忙上前侍候。
李世民吩咐覃兰、奉书,
“你们只管在这里说话,我和三娘到园子里转转。”
覃兰、奉书向二人施礼后退到一旁。
李世民、观音婢缓缓而行,出了清心斋。
出小院向西即是果园。
去年此时,两人新婚,当时尚在京城长安。
三月中旬,观音婢才离开长安,来到河东庄园。
来河东之时,李世民已随父母远征,只剩观音婢一人。
那时花园里,百花已残,观音婢形单影只。
如今情郎在伴,春色正浓。
小径边垂柳依依,新叶才生,柳丝青绿。
放眼望去,梨花正艳,连绵十几亩,雪白一片。
观音婢不曾见过有这么多的梨花。
同时在春风里盛开,千树吐露芬芳。
在她的记忆中,只见过长孙将军府里,几树桃花次第开放。
她没有想到,成百上千株梨花,同时盛开的样子,竟如此壮观。
观音婢走到近前,细看那娇嫩的小花。
白色的花瓣下,竟有豆粒大绿色的果实。
凑近闻一闻,有微微的清香,浓淡得宜。
李世民跟在观音婢身后,看她如醉如痴的样子,笑着问道:
“以前是否没有见过,这么多梨花同时开放?”
观音婢回过头,惊叹不已,
“何止是梨花?我没有见过任何花,一下开这么一园子。”
观音婢意犹未尽,她被这迷人的春光所吸引。
她拉住李世民的手,看上去要跑起来的样子。
“走,咱们到西边看看。”
李世民被她拉了个趔趄。
他使劲拽住观音婢的手,稳住步子,一步一步往前走。
沿小径往西,挨着梨园,种的是杏树。
杏花开得早,已是满地的落英。
观音婢看了看李世民,目光中有抱怨的味道,
“你看,来晚了吧?我们已经错过了一段春光。”
李世民眼中满是浓浓的爱意,微笑说道:
“错过了一段春光又有何遗憾?来年依然会有。”
“还好今生错过的并不是你。”
说着,他握紧观音婢温柔的小手。
那双明亮而有神采的眸子,一往情深地望着观音婢。
观音婢被李世民的话语打动。
她转过身,两人相对凝视。
虽然没再说话,却能感受到彼此的款款深情。
李世民所说并非谄媚之词。
他和观音婢自小青梅竹马。
在这世上,又有几人有幸,能看着自己的爱人从小长大?
她知道观音婢幼时的刁蛮。
还知道此时爱人的青涩。
将来,他还会看到,与自己牵手的爱人,千娇百媚,风姿绰约。
两人绕径而行,留连于花树之间。
观音婢想起去年刚来河东时的心情。
那时她心情低落,孤独无依。
再看看今日,与李世民牵手同行。
同样是在这个花园。
同样是在春季。
今日已不是彼时。
她心中有种无法描述的幸福与甜蜜。
赏过满园春色,观音婢将李世民送回清心斋。
然后她和覃兰、奉书回到自己院中。
脸上始终洋溢着舒心的微笑。
心中想着世民阿兄深情的话语。
观音婢的那颗心,仍然和时下的春光一样灿烂。
刚在东耳房的罗汉床上坐下,侍琴就过来向观音婢禀报,
“三娘,刚才晴虹过来说,陈妪今天被大郎君罚跪。”
“看在郑娘子的面上,才免了一顿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