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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映闯了祸,老老实实呆在书房里通宵达旦地抄写家规,天大亮的时候才终于写好了。瞅着宣纸上一堆狗爬一样的大字,他甩了甩酸软的双手踢了一脚旁边磨了一晚上墨,已经倒在桌角瞌睡的小厮。
小厮惊醒过来,用手一抹脸,萧映不由大笑:“看你这张脸,跟黑炭一样,还不去洗洗?”
双手满是黑墨,这一抹把原本就沾了不少墨水的脸弄得黑漆漆的,小厮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脸,一溜烟地去后院打凉水洗掉,又乖觉得打了一盆热水给萧映洗漱。
“对了,前儿父亲赏的伤药已经送去给徐姑娘了吗?”萧映不习惯有丫鬟近身照顾,又不常在家,身边的小厮都是跟着出远门的,都是少年郎少了几分约束,一向亲力亲为,没有丫鬟行走更是方便,院子里便一直没有丫鬟伺候着。
他拧干湿帕子,一边擦着脸一边问道。
小厮点头道:“早就送过去了,只是徐姑娘在子衡院,是院子里的一个粗使婆子帮忙收着的。”
萧映手上一顿,嘟嚷着道:“她居然跑去子衡院了?莫不是在大哥跟前,又给我泼了不少脏水,惹得大哥更生气了?”
小厮抬头瞥了他一眼,斟酌着回答道:“三少爷,老爷、大太太、二太太和阮姨娘都让人送了伤药到徐姑娘的院子里。”
“知道的人倒是够多的,”萧映嘀咕了一句,便有些沮丧。连父亲都知道了,只怕这事萧晗还真没打算替自己掩饰,少不得今儿又要多一顿呵斥,他就不免烦躁。
把手帕一丢,萧映又问:“徐姑娘的手伤真有那么严重?”
他是惯了用刀剑的,勾魂丝那点坚硬连自己的手心都没破一点皮,怎么随便一甩,徐灵芸的手就跟被小刀子几十下刮花了一样,血淋淋得好不吓人?
“姑娘家就是娇贵,一点点事就嚷嚷得没有人不知道的!”
萧映不甘心的抱怨,小厮只当没听着,缩在角落里不吭声。
“好了,收拾好桌上的大字,我们这就去大哥的子衡院。”他还真担心徐灵芸对萧晗说了什么,对自己的印象更差的。
在萧府里,萧映最敬爱的人除了萧老爷,便是这个文武双全的大哥了。
只是萧映到了子衡院,却被凌大娘告知,萧晗去了大太太的院子,不由奇怪:“大哥去跟母亲请安了?这时候怎么还没回来?”
萧晗虽说事情多,除非出远门,平日都会常去给大太太请安。只是如今日头都老高了,怎么还在大太太的院子里?
见凌大娘笑着摇头,萧映便带着小厮快步走向大太太的主院,人还没到就急急嚷道:“母亲,我来了……”
大太太坐在花厅的上首,听着萧映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由好笑:“你这猴儿,终于想起要到我这里来了?人还没到呢,声音便先到了。”
萧映乖乖给大太太和旁边的萧晗行礼,然后对萧大少讨好地笑笑:“家规我已经抄好了,请大哥过目。”
萧晗随手翻了翻小厮手上的宣纸,眉头越皱越厉害。
大太太侧头一瞧,也不由失笑:“你这猴儿,舞刀弄枪倒是利索,写的大字怎么变成黑色的一团,让人都看不出是什么字来!你啊,这大字很是该好好练一练了。”
萧晗附和地点头道:“是该练练,拿出去着实丢人。”
被大哥毫不留情地打击,萧映整个人都蔫了,可怜巴巴地道:“母亲,我是个粗手粗脚的,摆弄兵器还好,让我捏着一支小小的毛笔,一晚上就捏断了两三支,实在太轻太软了,怎么也拿不稳,更别提写字了。”大太太被萧映苦哈哈的脸色给逗笑了,捏着帕子掩上唇:“好了,你这大字连你大哥六岁时候写的都比不上,等老爷瞧见了,少不得训你一顿。既然毛笔太软,那就让人打一支铁笔,掰不断也就好写了。”连母亲也没站在他这边,还半开玩笑说要打一支铁造的毛笔,萧映知道自己练大字的事是实打实地定下来,再也不给自己反驳的机会,不由悄悄瞄向一旁的萧晗。难不成母亲知道了徐灵芸受伤的事,帮着大哥变着法子教训自己?
萧映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便耷拉着脑袋道:“母亲,徐姑娘的伤……我不是故意的。”
大太太唇边的笑容微淡,点着萧映的额头道:“终于知道错了?姑娘家好好的一只手被你弄伤了,只怕大半个月都不能好。”
“母亲,大哥,我知道错了。”萧映嘴上说着,直勾勾地看向萧晗,只等着他点头原谅自己。
谁知萧晗还不放过他,淡淡道:“既然错了,那就该认罚。这一年出门的花费,就从你月钱里扣。今年扣不完,那就明年继续扣。”萧映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了,整张脸皱成一团,知道萧晗这次是真的怒了。他没回出远门去寻那些名剑名刀,哪次不是萧晗私下里贴补,要不然哪里能大手大脚地买一屋子的兵器回来?
如今萧晗发了话,以后的花销是萧映自己的,他哪里还拿得出来,估计只能瞧着喜欢的刀剑流口水,一把都别想要回来往府里送!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要不我去给徐姑娘负荆请罪?”萧映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才想起戏文里的武将每次做错事都上演一场苦肉计,莫不是自己也得如此?
大太太不悦,蹙眉道:“你一个正正经经地嫡出少爷,给一个贵妾带来的姑娘赔什么罪,说出去还不笑掉人的大牙?我已经送去了一批伤药和滋补的药材,这件事就此打住了。不过你大哥也是为你着想,年纪不小了,整天舞刀弄枪的,少不得以后要闯出别的祸事来,还是留在府里修心养性,别到处乱跑了。”
萧晗没出声,萧映心里七上八下的,反而不踏实,也没敢一口答应下来,含糊道:“母亲,男子汉大丈夫就该敢作敢当,这跟身份无关。姑娘家的手是第二张脸,极为重要,要是真的留下伤痕,那就是我的过错了。若是徐姑娘因为这只手的伤疤嫁不出去,那我就该负起责任来,娶了她……”
“胡说什么!”大太太脸色铁青地打断了萧映的话,握住手帕的指头用力得微微发白。发觉自己的语气太重,她又缓了缓道:“用上了宫中御用的伤药,徐姑娘的手伤不碍事的,不会留下疤痕,你就别瞎操心了。”
御用的伤药自然是极好的,萧映这才放下心来,不留疤痕就好,不然自己就真的要把徐灵芸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