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手电的光照亮着山路,浩浩荡荡的人群渐渐散开,各自回家,警察询问一番后也离去。
沈清双眼失去焦点地朝着谢辰的方向,微微愣神。
她看到了很多的鲜血,细小的划伤布满谢辰的胳膊和腿,虽沁着血珠,看起来触目惊心,但不至于让人腿软。
只有背后被一大片血染成深色的衣服让沈清发颤。
他怎么都不出声?
也不知道喊痛。
她皱起眉,坐在车里跟着家人去医院。
万幸的是谢辰的骨头并无大碍,只是要受这皮肉伤的苦痛,这么大的伤口,可不是开玩笑,光是疼就能要了有些人半条命。
回到家中,沈清内心不安地敲响谢辰的房门,他的上身裹着厚厚的白纱布,绕着身躯转了几圈,简单披着件衬衣,靠坐在床上看文书。
她更了更:“你不躺下休息吗?”
谢辰抬眼,淡淡微笑对她:“睡不着。”
“哦,”沈清低头,像个自知犯错的小孩,难得一见服了软,“对不起,我不该跑去山里玩。”
她的话语让谢辰失神地盯着一个方向许久,少顷回过神,合上书本,静静看向眼前的女孩。
“下次去任何地方都要多做些准备,才能减少发生意外的可能,幸好陈虎识路,要是这座山很大,你们又迷路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谢辰缓慢地说着,像是在教育犯错的小孩,态度却很温和,没有暴怒没有太多谴责,只有教导。
沈清点点头:“谢谢你啊哥。”
她时常没大没小地直呼谢辰名字,所以此刻她觉得自己喊他哥是一种尊重。
谢辰微微蹙了蹙眉头,嘴唇微张,又合上。
“那哥你好好养伤,要是很痛的话记得要说,不要忍着。”她缩在衣袖中的手抬起像招财猫一样挥了挥,“晚安,我去睡啦。”
谢辰:“嗯,晚安。”
也是沈清升上高中的这一年,谢辰逐渐感觉自己对沈清的态度和沈南不同。
假期从大学回家的时候,他观察着沈南和沈清的相处模式。斗嘴和表面上的争宠是常态,沈南只在关键的时候站在沈清这一边,生活中的小事上反而会和沈清吵得天昏地暗。也许因为他们是同岁的双胞胎,沈南丝毫没有要让着沈清的意思,各凭本事,虽然他多半凶不过沈清。
但这也足以让谢辰意识到,自己对沈清并不是一种哥哥的心态。
可能是朋友?可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沈清的半个老师。
但无论哪一个又都不太准确。
有个答案在他的脑海里悬浮,可他不敢承认,不敢触碰。
国庆假期的时候,a市下了很大的雨,沈清跑去林雨晴家玩,当时还叫做余淑的余苏苏也一起。而陈虎从不落下这样的活动,一边屁颠屁颠地当着苦力,一边哀嚎。
散场的时候,各回各家,余苏苏不住在同一个区,要等家里人开车来接。
每个人一把瓜分完了林雨晴家的伞,沈清看着阴沉沉的天,格外慈悲地把最后一把留给了陈虎。陈虎感激涕零,说她这是被雷劈中转性了,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林雨晴家不像谢家和沈家那般近,一个在别墅区的北边,一个在南边,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走路需要颇长一段时间,没有伞寸步难行。
林雨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还是你让你家刘叔来接?”
沈清眨着眼若有所思:“刘叔今天家里有事,就不麻烦他了。我打个电话。”
她走到屋檐旁,一只手伸出接起冰凉的雨水,手盛碗状兜起不少,再松开,雨水从五指缝之间淌下,凉爽又舒服。
“谢辰,你在家吗?”她笑嘻嘻问,湿漉漉的手在马尾上绕圈。
“在。”
“我在林雨晴家,没带伞,你来接接我。”她说得理所当然,引得一旁的余苏苏觑来一眼。
余苏苏听说过这个哥哥,不是亲生的,大沈清五岁,倒是没见过。
电话里的人淡淡应下。
沈清还补充道:“快一点哦,你知道我最讨厌等待了。”
电话另一边的沉默了一秒:“嗯。”
林雨晴早就习惯了沈清和谢辰的相处方式,家里负责宠她的是谢辰,沈南负责和她斗嘴。
余苏苏好奇地问:“你哥哥,是大学生?”
沈清点点头:“嗯,他比我大五岁。”
余苏苏问:“你们不会有代沟吗?”
毕竟三岁一代沟,她和家里的弟弟就一点也玩不起来,不怎么亲近。
沈清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没有啊。我看我是和我亲哥才有代沟。”她愤愤说,沈南总和她吵架。
三个女生坐在窗边看雨落,闲适地聊了许多女生之间的话题,比如说情窦初开的男女事。
沈清咬了口苹果,随口一问:“雨晴,你对周书昊到底有没有意思啊?”
林雨晴霎时红了脸:“我不知道。”
“你讨厌他吗?”
“不……”
“那会期待看到他吗?”
林雨晴犹豫了好一会,沈清没耐心听答案了。
“他天天变着法的让我和陈虎给他创造机会,又不肯明说,烦人,他求人还爱臭着一张脸,好像我们欠了他似的。”沈清用玩笑的口吻抱怨着。
“啊……”林雨晴有点为难,“我去和他说。”
沈清瞥过去一眼,轻笑:“不用,你怎么舒服怎么做就好,其余的一起我和陈虎替你挡着,你要是不喜欢他,我们就不让他靠近你。”
话题结束,三人沉默了很久。
雨水在耳边弹奏乐曲,林雨晴自我挣扎了好一番忽然说:“他总是看起来凶巴巴的……”
沈清侧眼看去。
“所以我有时候……有点怕他,不是讨厌他。”林雨晴的双手搁在双腿上,不安地搓了搓。
沈清一语不发地打量她许久,表情未动,过了好一会儿,一拍大腿:“懂了,我让他练练应该怎么笑。”
她在心里偷笑。
旁观者看得可清楚了,林雨晴分明就是对周书昊有意思的,只是总被周书昊那张臭脸吓到。
又过了许久,门外响起声音,撑着一柄伞拨开雨幕停驻在庭院中的人是谢辰。
长身而立,垂下的手上执着另一柄粉色波点的雨伞,在一片灰色与绿色中很是显眼。
伞檐微微向前压着,遮挡住他的脸,直到他沿着草坪上的石板路走进才抬起,露出一双生来带着疏离的眼睛。
“小清,回家了。”
沈清高兴地站起。
余苏苏坐在藤编椅上,昂着脖子。
从这个角度看去,谢辰的脸部线条棱角分明。余苏苏不禁看得有些失神。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炽热,谢辰也感受到了,淡淡地瞥来一眼,不作停留。眼里的冷漠更像是在逼退人的好奇心。
余苏苏红着脸低下头。
沈清的这个哥哥长得真好看,比学校里最受欢迎的沈南和周书昊还要好看。
雨下得愈来愈大,落到地上溅得高高,沈清一只脚才踏入庭院,谢辰的伞倾斜过来,为她遮挡了一片天地。
谁知她蹙眉用娇气的声音说:“谢辰,你背我回去吧。”
还未等谢辰回应,她低着头又说:“早知道今天下雨我就不穿凉鞋了,雨水都进鞋子里了,好难受。”
沈清皱着眉头,不悦地瘪起嘴,雪白的脚背上多了几条雨水的痕迹,一些沙泥混杂着水在脚底和鞋面之间,又湿滑又难受。
谢辰垂眸看去,言简意赅:“上来。”
沈清展颜一笑。
等谢辰背对自己弯下腰,自然地把那柄粉红雨伞交到她手里,她蓄力一蹦,跳到谢辰的背上。沈清的双臂紧紧环住谢辰的颈部,下巴闲适地抵靠在谢辰的肩头,她熟练地帮谢辰稳住那柄黑伞,好让谢辰腾出一双手勾住她往下滑动的腿部。
余苏苏有点震惊。
即便是关系再好的兄妹,也少有这个年纪了还这般宠溺的。
高一的沈清已经几乎发育完全,体重不轻,在大雨天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可想而知会有多累。
其实沈清跳上背部的那一瞬间,余苏苏侧着观察了谢辰的表情,和刚才向自己瞥来的一眼全然不同。那一刻他的眸中藏着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笑意,适才还如冬日的眼眸,于瞬间雪化成水,迎春了,温柔得让余苏苏一秒沦陷。
那不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余苏苏作为旁观者看得很清楚。
“走啦,拜拜,下次再一起玩。淑淑到家报个平安!”沈清从伞下探出一颗头,笑眯眯地和她们分别。
谢辰的双脚背负着两个人的体重,走得比以往慢一些,从北边走到南边,用了三十分钟有余,可沈清不觉得久。
她一刻不停地在谢辰耳边絮叨着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诉说着高中生活有多新鲜。
谢辰擅长安静地当一个倾听者,在沈清需要回应的时候应和一声。
走到一半,沈清良心发现问他:“我最近胖了五斤,你背着会不会有点累?”
谢辰低笑一声:“能感觉到。”
话一出,沈清软乎乎的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脸颊上,力道不大,只是起威慑作用。
谢辰又说:“但是不累。”
沈清的嘴巴终于说累了,嗓子眼发痒,她乖乖地靠在谢辰肩上闭上眼,在雨中世界里慢慢前行。
这样的雨天,路上看不到多少人,能听到的声音除了雨声就是谢辰的喘气声。
她百无聊赖地往谢辰耳边吹了一口气,食指拨了拨他的耳垂,顺便打了一个哈欠。
一系列动作过后,谢辰突然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雨水往下流的斜坡地面。
“你耳朵好烫啊。”沈清的嗓音微微喑哑,因她今天实在说了太多话。
冰凉的指尖捏着他的耳垂,又描摹过他的耳廓,一热一冷的温度传递着。
“别摸。”谢辰的喉结滚了滚,出口的声音冷漠却轻颤着。
沈清瘪嘴:“我就摸!耳朵是什么摸不得的东西吗?”
谢辰却似乎很在意这件事,一向让着她不和她计较的人忽然松开了护着她腿的一只手,挪到耳边握住她的手,拉开。
沈清慌忙用腿勾住他:“不摸就不摸啦。我是看你耳朵长得好看,耳垂大有福气。”
谢辰重新迈起步子:“耳朵哪有什么好看与不好看之分。”
“有啊,耳朵的轮廓和角度都很重要的。”沈清一本正经地分析给他听。
她的话匣子一开,又止不住地开始絮叨。
“哥你知道林雨晴和周书昊的吧?”
“嗯。”沈清从小的玩伴,他见过太多回了。
沈清笑呵呵说八卦:“他们互相喜欢!就是周书昊总是臭着一张脸,雨晴有点怕。”
“嗯。”
“我们班上已经成了两对了,这才开学一个月,真快啊。”她感叹,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按耐不住的悸动到了高中都慢慢浮现出来。
“你呢?”谢辰忽然问。
“我什么?”
“有喜欢的男生吗?”
沈清摇头如拨浪鼓:“才没有。”
谢辰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扬了扬,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小学时候不是有个‘老公’?”谢辰揶揄道。
沈清皱着鼻子:“拜托,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记得了,更不记得长相了。”
“嗯。”谢辰应声。
“亏你还记得。”
“哥,你真的是我恋爱路上的绊脚石诶。”她又安分地靠在肩头,慢悠悠地说。
“嗯?”
她分析地头头是道:“你看,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每天看到的脸是你,再看别人,觉得寡淡。天底下呢,你又对我最好,我一和别人说话就生气。这群臭男生,还总爱恶作剧,开一些不好笑的玩笑。看到他们,再想想你,就觉得这恋爱没什么好谈的,一个个都不如你。”
谢辰没吭声,在雨中行进着,沈清又看不见他目视前方的脸庞,无法判断他的表情。
“你说你是不是绊脚石?以后我要是找不到喜欢的人,这可全怪你。”
一直只是在倾听的谢辰忽然开口说:“要是找不到,我会负责。”
“怎么负责嘛。”沈清努努嘴,玩起没有打开的小粉伞。
谢辰不答,任由越来越大的雨声让沈清安静下来。
如果沈清找不到可以陪伴她一生的那个人,他想,他可以当那个人。
他惯出来的女孩,没有道理让她去将就。
高二艺术节的那天,谢辰刚好请了假回家,他受邀代替在位工作奔波的父母观看沈清和沈南的表演。
那天他在教学楼遇到了一个叫严语阳的高三学生,知道他是沈南的球友,隐约中,谢辰察觉出对方对沈清的不同。
从教学楼一路走到体育馆,谢辰还是在想这件事。
谢辰看着忙上忙下的沈清,平淡地问了一句:“刚才那个就是你说的追求你的人?”
“谁?严学长吗?不是,我都不怎么认识他,他和沈南比较熟。”
和班级同学汇合后的沈清显得格外兴奋,看着经她之手创造出来的一些戏服和布景格外有成就感。
“沈清,沈清,这是谁啊?”有同学小声问起。
“哦我哥,来看表演的。”
“你两个哥哥都长得这么好看……羡慕你。”
沈清歪着脑袋憋出三个字:“不觉得。”
这三个字是针对沈南说的,也许是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缘故,沈南那张脸她怎么看都觉得腻。虽然从沈南的人气可以判断他应该是挺帅,但她感受不到。
至于谢辰——她觑了一眼,长得是很好看,好看到她天天看着也不觉得腻。
沈清领着谢辰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观演位置,正中央,不会太靠前被高高的舞台挡住视线,也不会太靠后看不清人。
回到后台,擅长化妆的一个女同学帮沈清化了一个非常红蘑菇的妆容——白脸蛋、夸张的腮红、红鼻头和一些蘑菇身上的小纹路。
沈清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说:“真够蘑菇的。”
“多可爱!”女同学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沈清点点头:“那倒是,我,天生丽质,你,心灵手巧——完美的组合。”
“去去去,别沉迷欣赏自己了,快去换装,你那蘑菇套装可不好穿。”
体育馆的卫生间有两个,一楼一个,二楼一个,由于参加表演的学生过多,门口早就排起了换衣的长队。有些胆大的直接找了个没有监控的器材室,让班里同学举着布围成一个圈就换了。
卫生间门口的队伍实在太长,蜿蜒曲折一直到楼梯口,沈清没有耐心等待,在二楼晃了一圈找到一间无人的房间,再三确认了没有监控,窗帘一拉,无人看得到。
美中不足的是房间的门无法上锁,这也是为什么这里没有堆放任何有价值的物品的原因。
沈清只好用背抵着门,快速换衣。
负责制作戏服的人光顾着做出蘑菇的可爱感了,没太顾及好不好穿的问题,褪了外衣后,她光是把脚塞进连体衣里都费了极大的劲,出了一身汗。
她停下来歇息的片刻时间,门突然被一股力量推着向前。
沈清惊出一身冷汗,连忙用力抵住门冲着外面喊:“里面有人!”
要知道她现在全身上下就一件内衣。
顾不得多,她一边抵着门一边先把刚脱下的校服胡乱披在身上以防万一。
“谁啊?我们班几个要换衣服。”门外气焰嚣张的话传了进来。
沈清翻了个白眼,是5班那几个问题学生,天天被老师请去喝茶。先前欺负林雨晴的时候被她指着鼻子骂过几回。
“你姑奶奶我在用!你们到别的地方去!”
门外静了一秒。
“沈清?怎么又是你。”
“别怂啊,她就一个人,我们三四个呢,一个门还推不开吗?而且她八成在换衣服呢,能有什么战斗力。”
那三四个人互相拱火壮胆,借着艺术节人多杂乱,老师们管不过来秩序便肆无忌惮。
沈清当下也闪过一丝恐惧。
她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抵住的门,根本腾不出手再去把袖子穿好,盖在身上的衣服可谓摇摇欲坠。他们要真是三四个人一块推门,她没可能挡得住。
但她知道那几个是怂货。
“又皮痒想被叫家长了是吗?你们爸妈上回打你们留的淤青消了吗就开始嚣张?先来后到懂不懂?要用也等姑奶奶我用完。”
此话一出,外头果然没声了,安静得像是不曾来过。
沈清冷冷一笑:“哼,果然是一帮怂蛋。”
“穿吧,我在门口守着。”
她一怔,门外忽然响起的声音根本不是那几个怂蛋的,是她无比熟悉又令她无比安心的声音。
“哥?”
门外传来淡淡一声:“嗯。”
她背靠着门,谢辰也是。
一门之隔。
莫名地,她大脑空白了几秒钟,怔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沈清也不墨迹,只片刻就回了神,知道这会儿体育馆里全是在找房间的学生,人来人往,不宜在此处久留。
她不废话,使出吃奶的劲把自己塞进了无比难穿的蘑菇套装里,大喘了几口,猛地一下把门拉开。
“哥你怎么找来了?”
顺手就将换下的衣服丢进了谢辰怀里。
谢辰回身,垂下眼眸,视线落在她红扑扑的脸蛋上。
这一趟回来,他两次都目睹了她头顶夸张妆容的模样。至少这次全是红色系的,比上回那打翻颜料盘的配色顺眼不少。
至于她身上圆滚滚的蘑菇装,直接感受就是圆,身体是个粗壮的圆柱体,头上顶了个比伞还大的菌盖,走起路来异常笨重,倒是背影颇为可爱。
谢辰暗了暗眸子。
“沈南找你。”
“他找我干嘛?”沈清不解,一边拽着谢辰的手臂大步流星地往楼下赶,一边不忘吐槽沈南,“他别想从我这儿探什么情报,告诉他他输定了。”
“嗯。”
沈清忽然回过头,噘着一张嘴,犀利地眯起双眼:“我和沈南,你希望谁赢?”
“皆可。”
“不准皆可!”她踮起脚尖,食指不客气地对准了谢辰的心窝戳了戳,“必须选一个。”
谢辰像是极为无奈地展了眉,“你赢。”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沈清挑挑眉,抿着嘴笑:“有眼光。”
谢辰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推得向后仰了仰,她转身后,低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