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思源说完话的功夫,魏常已经被时言带进来了,时言飞快的和江驰禹对视一眼,两人谁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魏常对于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甚清楚,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叩首道:“老臣参见圣上……”
容祯怒不可遏,血淋淋的证据控告的是魏常,剜的却是容祯的心,打的是他身为君王的脸,识人不清,用了奸佞!
容祯一把将罪状扔到魏常跟前,殿上顿时一片死寂。
“朕的好阁老!”容祯气的站了起来,怒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魏常先是不解,随后慌乱的捡起地上的罪状,待睁眼看清第一行他就失去了继续看的勇气,长声:“……圣上,老臣冤枉啊!”
容祯说:“你冤枉,你魏家祖宗都让人扒出来给朕看了,你冤枉!魏项旭,你魏常嫡子,他早就跟朕抖了个干净,你冤枉!朕冤枉你了,你给朕一个清白的理由!”
魏常再看罪状上的陈述,扭头看满目苍白的容靖,有那么一刻,魏常的天毫无预兆的倾塌,他被击的眼花耳鸣,差点背过气去。
“魏常啊!朕可真是瞎了眼,被你迷惑至今。”容祯何尝不难过,他胸口的气上不来,直接在他嗓子里憋出了血腥味,无力道:“你数数你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朕把内阁交付与你,你就是这么戕害朕的子民的!”
魏常抖动着唇,老泪纵横,悲戚道:“圣上……明鉴,不是这样的……”
容祯拍桌,“朕给你机会,那你说是怎样的!”
“老臣……”魏常大脑一片空白,他意识到自己完了,可不甘心啊,所有的解释都成了辩驳,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手中的罪状还“啪嗒”的落在了地上。
江驰禹弯腰捡起来,粗略的扫了眼,倏然就变了脸色,眉头深深的攒起来,暗暗心惊。
很快这份罪状就在殿中几位臣子手中传了一遍。
张喜惊的口齿不清,他一遍遍的说着:“这……”
往日敬重的阁老是个魔头啊!
“阁老你!”史鸿云有心揣摩江驰禹的意思,毕竟刚才江驰禹看过这罪状后第一个递给了他,他骇然道:“阁老你怎会这样?豢养私兵,收买地方官员,瞒着都察院送你魏氏女子联姻,你!存了什么心啊?”
魏常彻底瘫软在地,白花花的头发衬的他可笑又可悲。
“圣上,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有人要陷害老臣啊……”
奈何魏常这会说什么都没人信了,江驰禹冷笑,抬声道:“圣上,臣建议把罪状之上涉及之人即刻逮捕,就地审讯,已经死了一个畏罪自杀的黔州知府,防止有人通风报信,不得不防。”
容祯握拳,道:“时言听令!即刻去办。”
时言一身正气,领命后便立刻去安排了,出了大殿,他对身后的锦衣卫说:“告诉二小姐一声,大局已定。”
“是,抚使。”
江驰禹暗暗捻着掌心的汗气,黑眸幽幽的射向呆滞的容靖,轻飘飘的说:“魏家的动作,三殿下丝毫不知情吗?”
容靖犹如被人当头一棒,求生的本能让他三两下跪到明面上,抬头看着容祯,“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委屈巴巴道:“父皇,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儿臣现在还迷糊着,父皇明鉴。”
他这副怂样,容祯问责的话都被他嚎了回去,对于容靖几斤几两,容祯还是清楚的,有贼心也没有贼胆。
江驰禹嫌弃的撇开眼,毫不留情道:“阁老也不解释,圣上若是还疑心不妨再召俪嫔娘娘问问,娘娘送自己的侄女入地方官员的府邸,多少知道些什么。”
容靖震惊的看向江驰禹,哭道:“江驰禹,你别想陷害我母妃。”
阴险小人啊,这是要害死他。
江驰禹一本正经道:“三殿下,臣说的是实话。”
容祯意味深长的掠过江驰禹,最终还是没召俪嫔来丢脸,寒声道:“魏常你可认罪?”
魏常佝偻着身子,凄惨的俯在地上摇头,“老臣有冤……是璃王余孽啊圣上,余孽要陷害老臣。”
容祯嘴里都充斥着血味,恨不得将魏常千刀万剐,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做无谓的狡辩。
江驰禹冷道:“单是罪状之上,阁老的罪名都同谋逆无异,现在真正存了叛党心思的人是阁老才对,还是说?阁老自己就是那余孽,自导自演?”
魏常紧绷的脸皮抽动,指着江驰禹破口,“放屁!你……你诬陷我,你们一个个都想置我于死地,圣上啊……圣上!”
大厦将倾,他魏常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今日。
无从辩解,无从吐露,条条例例都要他的命,魏常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事哪怕不是他主谋,却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解释不清啊。
容祯彻底寒了心,下令道:“传朕令,围封魏府,孙修诚你联合刑部彻查魏府,在等时言查清魏常罪状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孙修诚脸色难看,领命道:“臣遵旨。”
“魏项旭害人性命,胆敢欺君,即刻下狱,刑部根据其桩桩罪过,一律查清,处斩!”
魏常痛呼:“圣上——!”
容祯苍声,“阁老,好自为之。”
“不——”魏常悲恸大哭,求饶道:“圣上放我魏氏一条活路啊,真是璃王余孽回来了,圣上余孽回来了,所有证据都是他们一手所造,圣上放魏氏一命啊圣上。”
容祯给过魏常机会,可魏常的默认已经说明,他早就犯下了死罪,活该被诛!
“拖出去!”容祯大声:“魏常不臣,下狱待审。”
魏常的声音终究淹没在了巍巍宫墙内。
江驰禹率先跪首,“圣上英明。”
其他人随即效仿,容祯心累,背靠的龙椅眼前模糊起来。
到底谁才是余孽!
不消半个时辰,汴京的天就大变了,阴气沉沉的死云铺满了上空,魏常谋反落狱的消息不胫而走,令所有人大为震撼。
江驰禹以迅雷掩耳之势让北衙京军围堵了魏府,魏府之内一片啼哭,人仰马翻的求饶,江驰禹眼睛不眨的封上了魏府的大门。
“一只苍蝇也不要给本王放出去!”
耿博延上前,“卑职领命!”
伴随魏常落势的另外一消息就是“璃王余孽”,不知道谁走漏了消息,说璃王爷的鬼魂回来了,璃王一案大有冤屈,璃王府的上空弥漫着不屈的哀嚎,每当夜深人静之际就有哭声回荡。
知道的不知的都被迫重新了解了当年的惨案,一时间璃王爷的名头闹了满城风雨,如何都压不下去。
江驰禹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仰头看黑云压城,呢喃道:“风雨欲来,歌儿。”
梧桐院中,容歌也被突如其来的黑云惊动了,面朝着魏府的方向,容歌摊开掌心去接落下的第一滴雨,沁凉入脾,她笑了笑说:“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