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靖被送出了景华宫,最后看了俪嫔一眼,俪嫔说:“靖儿快去见你父皇,母妃等你平安的消息。”
容靖点头,“母妃放心。”
容靖去见容祯,问什么答什么,眼泪鼻涕横流,他确实心里没啥大秘密,该说的都实话实说了,容祯恨铁不成钢的让他滚。
容靖灰溜溜的滚了,说是回府软禁,具体也没个期限。
容靖心想,“他应该死不了吧?”
有公公送容靖出了宫,刚到宫门口日头已经落了,天边晕开着一望无际的霞光,回头望去,金碧辉煌的宫殿都穿了彩衣,美不胜收。
容靖还想再去见见俪嫔,无端的,他心口慌乱的很。
正欲开口让公公再带他进去。
远处就有内侍跑来,气喘吁吁的停在了容靖面前,眼神闪躲的说:“三殿下节哀顺变。”
容靖狠狠的怔住了。
他忘了自己站了多久,开口的嗓子都是带着呜咽的,他说:“什么?”
“俪嫔娘娘殁了。”那内侍行礼,慢声:“娘娘羞愧于魏氏罪孽,在宫内自缢而亡。”
容靖跌倒两步,直挺挺跪在了宫门外。
“母、妃……”
容靖呜咽出声,嘶哑的大喊:“母妃——!”
俪嫔一死,又揭了满城风雨,圣上也因此病情加重,一连两日都病在龙榻上。
也躲开了诸臣的追问。
容歌两日也没闲着,她去拜见了时良策,时良策许诺,会拜托朝中友人上奏,恳求圣上重查璃王案。
容歌拜谢,又相继以匿名相邀的方式,在云溪楼隔着屏风接待了几位朝臣,皆是六品以上,多为曾活跃在容歌跟前的臣子,公主殿的便宜的他们没少得,自家的夫人小姐也没少赶着赴容歌的宴会。
容歌凭借过往对他们品行的拿捏和了解,再辅助程建弼提供的诸臣辛秘,很容易就拿住了他们。
云溪楼被包了一个月,期间只有一个小侧门进进出出过人,这些朝臣隔着屏风同一女声对话,虽窥不见容歌的样貌,却被她开门见山,蛇打七寸的阴阳了个渣都不剩,所有人离开前都是冷汗连连。
好言相劝的少,威胁的多,实在不听话就假装吓唬两句,绑个人什么的,没一会都乖乖俯首了,不就是跟风上道折子的事,又不会缺斤短两,还能保平安,划算的很。
多数人斗胆问一句,“姑娘是何人?”
里面都会幽幽回一句,“魏阁老的那间牢房还空着呢。”
这下谁也不敢多嘴了,乖乖退下,出门后就大骂:“卑鄙小人,不择手段。”
也有人离开后就着人调查,想把容歌揪出来,可派出去的人不出一个时辰,都要死不死的被送了回去,大家终于晓得云溪楼此人手段狠辣,不敢再招惹。
容歌估摸着人数差不多了,正要离开,季临慌里慌张的进来说:“不好了不好了,江驰禹来了!”
容歌:“……”
江驰禹怎么来了?有人朝他告密还是?
“从后门走。”容歌带头,飞快的下了云溪楼,悄然要从后院撤,催道:“别被江驰禹发现了,我不想见他。”
季临晦气道:“谁愿意见他啊?赶紧跑。”
竹莺跑过去狠狠掰后门,惊道:“小姐,被人从外面锁了!”
“……操!”季临跳脚,“阴险小人。”
竹莺急道:“怎么办?”
翻墙?
这个想法刚要实行,季临就阻止道:“别,外面有埋伏。”
从门缝里看去,人影飘忽不定,定然有人守着了。
容歌脸唰的就黑了,扶额道:“回去吧。”
“啊?”季临说:“二小姐,回哪?”
他们现在寸步难行好不好?直接被堵在这了。
瞥了季临一眼,容歌继续回了云溪楼二楼,设了屏风的那间雅坐,沉道:“人家有意来见,我躲不过去了。”
竹莺干巴巴一笑,这见谁都比见江驰禹好啊。
等了半天,不见人来,容歌绕开屏风去看,江驰禹封锁了云溪楼所有出入口,却是一个人进来的,他没有上楼,就站在一楼大厅,靠着一根红木柱子,低头沉思着。
容歌凭栏向下看去,江驰禹的发顶束的一丝不苟,藏青色的长衫,清冷的站在大厅中,也不抬头,也不上来。
容歌心口闷闷的难受,她也一言不发,唇角默默勾出一抹苦笑,靠到目光遮挡处,静静的等着。
在容歌躲过去的瞬间,江驰禹抬头,幽深的眸中盛满了事,他知道最近鼓动朝臣的那个人是容歌,也知道容歌此刻就在楼上。
不为别的,就是想来看看她。
两人心照不宣,江驰禹没上来,容歌也没下去,就这样默默的僵持了小半个时辰,无声的相见最是可怕,两人都暗暗酸了眼眶。
江驰禹轻声说:“本王走了。”
等容歌再看下去时,楼下已经没了江驰禹的身影,她稍驻足片刻,对竹莺说:“我们也走吧。”
“可是外面?”竹莺担忧道:“渊王的人会不会还守着?”
容歌微微一笑,说:“不会。”
他们离开的时候,后门是开着的,容歌回了梧桐院,时言的人在梧桐院等了半天了。
见容歌回来,递给她一身小太监的衣裳,说:“二小姐,公子今夜值守。”
容歌点了点头,迎着蒙蒙月色,乘着马车往宫里去。
下午十分禄涞就病了,许是天天伺候容祯累着了,这两日容祯一直病着,连着禄涞都染了病气,闹肚子不说,人都虚脱了。
他新认的干儿子禄宝儿顶上了,禄涞千叮咛万嘱咐,“好好照顾圣上,寸步不能离开。”
禄宝儿认真的点头,容祯在御书房就冷不定的犯困,身子疲乏的很,禄宝儿奉上茶,敬声:“圣上,可要回去歇息?”
容祯批了几道折子,心下犯堵,一连几道都是奏请璃王一案的,他都打了回去。
眼下头痛道:“回寝殿吧。”
禄宝儿赶紧跟着伺候着,自己到底没干爹得心,圣上半天不愿同自己多说一句话。
出了御书房,时言恪尽职守,容祯看了时言一眼,道:“今夜就在寝殿外守着,你守着,朕放心。”
时言道:“是。”
他将公务交托给何卓谦,慢步跟在了后面。
这个禄宝儿给人的感觉,不怎么对。
时言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容祯以往这个时候,至少还在再批半个时辰的折子,今个怎么出来这么早?
禄宝儿小心伺候着,几乎是与容祯寸步不离,容祯回了寝殿,疲乏更甚,揉着太阳穴焦心。
“圣上,奴伺候你安歇吧。”禄宝儿说:“圣上?”
容祯失神片刻,躺了下去,他有些晕乎乎的,可能是累着了。
禄宝儿悄然将一个香囊压在容祯枕头下面,掌心出了一层的汗,他强装镇定的出去,低声吩咐:“圣上睡了,都先退下,动静小一点。”
众人都知道容祯心疲,难得早睡,悄悄退了出去。
禄宝儿确定没人来了,这才小步踱进去,容祯闭着双眼,眉头藏着心事似的,并不舒展。
“圣上?”禄宝儿低低唤了声,没人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