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去城门口等江驰禹,今个气温又升了,竹莺打着伞为容歌遮阳,身边人来人往容歌却目不转睛,盯得眼眶都发酸了,终于,瞧见了那浩浩荡荡的队伍。
“回来了。”
容歌呢喃着,从竹莺手中接过遮阳伞跑出去,江驰禹正好从车上下来,遥遥相望着怀中便一热,容歌环住了他。
“瘦了,”江驰禹单手就撑起了容歌,同她额头相抵,燥热的风同呼吸交/合在一起,他唇齿的字语间都贴着汗水,说:“让人心疼。”
容歌手中的伞不知什么时候握不住了,伞柄虚虚搭在江驰禹肩上,鼻尖轻轻磨蹭的瞬间,她听着自己的心跳说:“我真的真的害怕你出事。”
驻足的人多了,却不敢睁大眼去瞧。
城门口就这样堵着,兵卫自觉后退,小心的低着头。
江驰禹额角挂着汗珠,漆黑的眸子亮如星辰,望着容歌近在咫尺的颜色,无数次的设想,当年他汉州回京,就少了一个像这样的拥抱。
太热了。
江驰禹怕容歌瞧出自己病过,早就摘了披风,可他的病体此刻一点都不冷,环着容歌汗流浃背,要被湿透了。
容歌何尝不是,她不肯停歇,就是在等“平安”,她亏欠江驰禹的,不止这一个迎城的拥抱。
“往后,你次次归家,我都来接你。”
容歌想,太想了。
光阴如梭,年少时情窦初开的爱意,在不断的磨难和隐忍中生生扎了根,她光是看见眼前这张脸,就要化了,想把自己所有所有的东西都给他。
这一次,容歌愿意妥协,她再也说服不了自己,为爱去隐忍退让。
她不要。
江驰禹握着容歌小腰的手猛地收紧,低头倾覆下来,热气要把人蒸熟了,滚烫的唇瓣吻的难舍难分。
耳畔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声,他们肆无忌惮的在众目睽睽之下相拥相吻,只有一柄倾斜的小油伞遮了半面的春。
“江驰禹,”容歌在大汗淋漓里说:“我再也不要让你等我了。”
她要拉着江驰禹,死也要拉着。
江驰禹分开,似听见了容歌的心声,朗声笑了,“不等了”,他缓缓说:“再也不等了,从今往后,哪儿也不要你去,本王要时时刻刻能看见你,摸着你,同你在一处。”
容歌埋在他颈间点头,低说:“一言为定。”
阴霾扫荡一空,江驰禹大笑着抱起容歌,舍不得她脚着地,说:“回家。”
热意褪去,傍晚十分,一家人偏厅吃了团圆饭,江驰禹从头到尾嘴角就没下来过。
江桉的功课做的很好,武功也日益精进,兴冲冲的给江驰禹展示,卷着尾音说:“桉儿要保护父亲和阿娘。”
容歌弯过腰,捏着帕子擦了擦他嘴角的油渍,莞尔一笑说:“阿娘有父亲保护了。”
江桉笑的更欢,说:“桉儿和父亲一起保护阿娘,男子汉就要顶天立地,保护父母妻儿。”
“是,桉儿长大了,”江驰禹一把捞过江桉,掂了掂他,“重了不少啊,父亲允许你保护阿娘了。”
“谢谢父亲。”江桉蠢蠢欲动,自从阿娘回来后,父亲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江桉扑上去亲了一口。
江驰禹捏着他的小脸说:“去玩吧,父亲同阿娘待会。”
“好,”江桉又扭头看了眼容歌,乖乖退下了。
江驰禹看着他小小的背影,靠近容歌坐着,温声说:“都知道本王藏孩子了,都想见桉儿呢。”
容歌安心的靠在江驰禹肩上,闻言平和道:“渊王府世子,该让他们看看的,我不怕。”
“是个揭晓的好时机,”江驰禹抬手拨过容歌额头的碎发,轻捻着那红彤彤的耳垂,低声:“桉儿以后要承本王的爵,要光耀门楣的,本王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回来了,桉儿康健无虞,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容歌耳垂被捏的发热,身上出了汗,蹭着江驰禹说:“江驰禹。”
“嗯?”
“江驰禹。”容歌又唤。
江驰禹垂眸,能看到容歌轻颤的睫毛,他低头吻上去,溢出的字音又问了句,“什么?”
容歌拽着江驰禹的袖子,抬起了手贪心的摸了摸江驰禹的面颊,忍着无尽的心酸说:“我问过玄贞观的普空大师了,他同我说,你在观中抄过三万九千遍祈愿经,都是我。”
江驰禹微愣,呆了呆说:“都过去了。”
容歌固执的摇头,坐起来想继续吻他,却被江驰禹牢牢圈住,后背的指尖轻不可察的发抖,容歌一瞬间心如刀割。
她软下声说:“过不去江驰禹,在我这到死都过不去了,因为这辈子再也没人愿意三万九千书,字字都是我了,每一个字我都要还,用我所有的爱去还,江驰禹……江驰禹……”
“哎。”江驰禹悄悄勾了唇角,一声声应着。
“江渊,”容歌几乎是哽咽着才说出来,“我爱你。”
那可是三万九千遍,容歌在收到普空大师的回复后,在夜晚的廊下站了一夜,将缠绵悱恻的最后一点游移都否决掉了,江驰禹离不开她。
容歌不想让他再抄经了,一个字都不想,太痛苦了。
再苦再难,都永远在一起吧。
江驰禹哄孩子一样用粗糙的指腹是拭过容歌的眉眼,他也是。
简简单单的一个“爱”字,容纳不了他对歌儿的情。
得用汪/洋大海来盛。
江驰禹离京后,容歌就时时紧绷着,夜里常常只浅眠一两个时辰,她实在受不住,江驰禹抱她入榻睡了,垂帷落下来,遮住了外间的烛光,江驰禹又忍不住挑开个缝看了一眼,美丽的人儿睡得安详。
外间的椅子上,江驰禹虚虚靠着听元霖汇总京中大小的事。
“属下甘愿受罚,”元霖单膝跪地,将容歌用自己的安危引诱苏敞之现身的事说了,只认不解释道:“让小姐受了惊,请王爷责罚。”
江驰禹眉头紧皱,容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容歌趁着他不在,做了太多凶险的事,幸好没有伤着。
他瞧向元霖,沉声说:“是该罚。”
元霖严肃道:“属下的错。”
江驰禹坐正了些,话里带话道:“阖府上下整日见了歌儿还叫小姐?哪门子的小姐啊?”
不管怎么论,以容歌的身份,“小姐”二字都够不上她,以前是唱哑谜,这才顺着她“李伽蓝”的身份,可现在人尽皆知,就没必要继续唤“小姐”了。
“啊?”
元霖眨了眨眼睛,“王爷,叫公主?”
他原本想这么叫的,可平日里小姐叫习惯了,容歌也没意见,便忽略了。
江驰禹订正道:“以后,唤夫人。”
“那就是王妃了,”元霖咧嘴一笑,狂点头应下。
江驰禹失笑,“继续说。”
元霖得了准肯,站起来说道:“属下问过夫人,要不要跟着苏将军,现在已经确定他人在京内,要想找总能找到的,可夫人说不用了,我们的人便撤了。”
“圣上那边呢,”江驰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