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和韩宜年当天下午就启程了,聂姚特意安排了人跟着,那阵势太引人注意,容歌便同他们分开行动,乔装打扮一番跟着韩宜年的商队走。
“你这什么准备都没,就敢和天涯阁高手撞上?什么时候做事也这么勇敢无畏了?”容歌笑着说话,还对韩宜年眨了眨眼睛。
韩宜年微窘迫,摸了摸鼻尖耸肩道:“天涯阁动作迅速,他们一下船不出一个时辰跑的影都没了,我没时间做什么准备,地狱娇堪比黄金的价,太他妈黑了,能毁就毁了。”
容歌闷闷的哼笑一声,“尽量别毁,天涯阁手里这几箱地狱娇我要了。”
韩宜年没问容歌要来做什么,只知道她不会害人就对了。
次日一早商队就到了东海码头,海风冰凉,把一夜的困顿都吹醒了,容歌懒懒的伸了个腰,扭头问:“还没到?”
韩宜年了解情况后回来,喝了口茶说:“马上靠岸,我的人打听到这几箱地狱娇不仅有天涯阁的人送,还有汴京朝廷的走狗。”
容歌和天涯阁还没真正的碰过面,她知道阁内高手如云,这也是容简在汴京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本钱,喝了一盏茶的时间,海风骤起,韩宜年用了数不清的银子收买的船靠岸了。
容歌不远不近的看着,方才还井然有序的码头突然就有好些人向那船靠近。
“天涯阁。”宿青乔从码头边小跑过来,掸了掸衣裳上的水说:“韩少这情况摸的不准啊,天涯阁的人快顶.我们三倍了,打不过。”
韩宜年也没料到天涯阁这次出动这么多人,狐疑道:“难不成不止几箱?”
整个船舱装的都是地狱娇?
从东海码头换船,运到西北去?
容歌扫视一圈,低说:“确实打不过,我们没带几个高手,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或者毁都不实际。”
“那怎么办?”韩宜年说:“不能看着他们运走。”
容歌抬步往码头走,她们都换上了普通的衣裳,挤在人群里倒也不起眼,对韩宜年道:“通知聂姚,加派人手,天涯阁沾了江湖,朝廷动起来多少顾忌,可你不是说这次押运的有汴京朝廷的走狗吗?中都朝廷围剿汴京乱党,名正言顺。”
韩宜年打了个颤,立刻吩咐人去报信。
容歌加快了步伐,快言快语,“现在要做的就是看能不能拖天涯阁一时半刻,他们这次出动这么多人,地狱娇指不定要运到哪儿去倒卖,走水路陆路都不一定,见机行事。”
船虽说是韩宜年花黑钱租的,可一靠岸就都换成了天涯阁的人,其他人不让上去,看样子他们行了一路,是要在这休整一会。
韩宜年身边的人去试了几次,愁眉苦脸的回来,“公子,确实进不去,不过听到他们说休息半个时辰。”
韩宜年刚要说什么,容歌突然站了起来,她说:“等等。”
她眼睛眯了眯,韩宜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船上有几个人的衣角飘过。
“看见谁了?”
容歌沉说:“汴京朝廷的走狗,李晖。”
李晖居然还活着,容歌感慨他生命力的顽强。
韩宜年明显愣了一下,阴阳怪气道:“容简让李阁老亲自来了东海?”
李晖弱不禁风的能干什么?
容歌嗅出点不对的味道,心绪不宁道:“韩宜年,天涯阁运地狱娇走的都是你难以察觉的黑路吧?要不然你不会知道的这么迟。”
韩宜年点头,“若非在西北青楼碰见,我到现在也发现不了。”
将眉眼低了低,容歌忽说:“容池和舅舅可交代你运过什么国之重器?比如玄铁什么的?”
韩宜年听见“玄铁”这两字都头疼,不过却没有急着开口否认。
“那就是有了,”容歌轻笑。
当初在河州那批玄铁有苏敞之故意为之的手笔,容歌早就知道了,她记得那批玄铁是程建弼等人为了打击容靖这个二愣子,顺便伤一伤容莫,一石二鸟。
有部分玄铁可是往漠北去了。
韩宜年不知道容歌再打什么注意,有些莫名其妙,他敲了容歌一下,“想到什么了,不必绕弯子,直接说。”
“容简和定远知己知彼多年,他现在若是想玩一把灯下黑,把地狱娇用定远的黑路送到漠北……或者出境直接送到鞑靼?”容歌横挑了一下眉,看着韩宜年一字一顿道:“走哪条路?”
韩宜年心下大动,凛然道:“为什么不送粮草,送毒?”
容歌冷道:“鞑靼入了冬会缺粮,镇北王穷击不舍,冬天的鞑靼会战败,确实很需要粮草,可漠北边境眼下查粮查的十分严,粮草又目标太大,根本不可能在镇北王的眼皮子底下到鞑靼王手里,可几十箱的毒粉就简单多了。”
韩宜年震惊,“送毒粉……”
“这才多久,容简的登仙阁就把毒丸换成了粉,可保不准这船上装的是另一个改良版,毒瘾很大,入口入鼻入血……”容歌阴沉道:“鞑靼兵的刀剑如果用毒粉泡过,砍在漠北军身上,他们会不会毒瘾发作,继而战场失利?鞑靼王一举破境与容简里应外合,同大周鱼死网破?”
海风太过冰凉,韩宜年望着茫茫大海,出了一身的冷汗。
容歌嗓子发干,强加解释道:“这只是我的猜测。”
因为她看见了李晖,李晖一个文臣,断不可能是动武的,那就是来动嘴皮子的。
什么事需要动嘴皮子,谈判。
鞑靼王迟迟等不到容简的进一步合作,又被容莫打的狠了,马上入冬,大漠的女人和孩子要活着,所以鞑靼王需要和远在汴京的容莫做最后关乎成败的谈判。
韩宜年越来越冷,他说:“不仅仅是猜测,因为这东海上有一条水路,能往北出境。”
容歌指尖轻蜷,问:“凶险吗?”
韩宜年点头,“凶险万分,定远两三年才用一次,眼下打仗,一整年没启用过了,我大概知道路线。”
半晌,容歌突然笑了笑,饶有兴趣道:“看来得去一趟漠北了,看看我儿子。”
“不行,”韩宜年硬声:“太凶险了,走不得,我这就传信将军和中都,另想他法。”
抬头看了眼时间,容歌轻“呦”了声,“这才一柱香功夫,离半个时辰还远呢,船就要走了,等不到聂姚的朝廷兵来了,我们得赶紧上船。”
韩宜年一把拉住了容歌,严肃道:“找死不成?朝廷兵不来,就用鹰传信镇北王,让他在漠北境内拦截,你跟上去出事了渊王和太上皇,还有苏将军……都得生吞活剥了我。”
容歌好整以暇道:“鞑靼王就等着这助兴的药呢,你知道他从千里漠北哪个黑坡后面偷渡过境?还是你以为镇北王知道?离开了水,后面的陆路我们谁也不知道容简走哪里,不如亲自跟着,给镇北王报信,镇北王也省些力气,到时候一击就重。”
韩宜年慢慢松开手,容歌说的有道理,他们现在打不过天涯阁高手,又等不来聂姚的朝廷兵,更求救不到漠北军,眼看对方开船了,入了茫茫大海再追就迟了。
一咬牙,韩宜年黑着脸道:“走。”
容歌笑说:“够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