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啊,况且这并不是三分毒,而是百分毒。”
贺婉秋满不在乎地答道,小时候就醉心毒药的研究,又岂是他一个陌生人说道就有用的。
陆尘听罢,当即呆滞在原地。
诚然,他对重逢是欢喜的;但,他绝不想见着这样的她。
毒仙,毒仙,乃是对毒药信手拈来的地步。
“毒……你不怕吗?”原主在陆尘的印象中,乖巧可人,性格温良,为淑女的典范。
而今她竟然自己说“吃毒药”,这和自杀,漠视生命,没什么分别。
“为什么要怕?”贺婉秋只觉得陆尘好生奇怪,前面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他本人的事情也就罢了,怎么现今还想插手管自己。
难道,连着复仇,一并揽过去?
显而易见,贺婉秋不认为陆尘有这个脑子。
有些人看上去精明强干的,实则就一副空皮囊,里面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
就比如,陆尘这种人。
洋洋洒洒地牵着马匹走在林子里,手里拿着把名剑,还不是像个跟屁虫一样粘着自己,而且还东扯西扯有的没的。
典型的没脑子,缺根筋。
贺婉秋要不是看他长得好,大抵早就下了药撇下他一人回去。
“因为,”陆尘吞吞吐吐地不好再说下去,的确说得多了,他就越显得可疑。
“嗯哼?”不过贺婉秋没有想这么多,既然结识陆尘是一场意外,那么带回去当个试验品也是情理之中。
左右老头子贺云现在也瘫在床上了,饮食起居都由下人照料,哪里还有谁有心思管她的事儿。
贺婉秋甚至觉得,就算自己没死回去站到面前,贺家其他的人都不可能吱声的。
因为全家上下都知道,得罪贺婉秋,那就是和死神过不去。
别的不说,光是贺婉秋沉醉毒药以来,除了贺云,没有一个贺家人没遭她的点拨。
下毒无声无息的,没有半点征兆,好些人都以为是贺家饭菜过敏之类呢。
直到贺云有一次空的时候,无心提了一嘴,“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总是容易忘事儿,可吃了秋秋调的方子后,人精神气儿是好了,忘的东西倒是更多了。”
众所周知,贺婉秋不会调配正常的补药,只会调制以毒攻毒的方子。
由此可见,贺婉秋写给贺云的,并不是什么强身健体的补药,而是淡忘所有的另类毒药。
至于会不会危及生命,这都很难说的清楚。
陆尘在等待紧张的心情恢复平静,缓缓说道,“其实,女儿家的,可以试试培养其他方面的兴趣,例如,吟……”
“诗”和“画”还没说出口来,贺婉秋就泼了盆凉水,凉到了心窝子里。
“真是聒噪!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和我家老头子一样啰嗦!”贺婉秋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故意加快了脚步要甩开他。
而当陆尘听到未来岳丈被她挂在嘴边,心中不觉又萌生了个新的不成熟的想法。
若是能拿下贺婉秋的爹,没准儿贺婉秋不从也得从了他。
自古儿女的人生大事,哪一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有的个例下场好像都蛮惨。
“陆公子,若是你有事,大可不必与我同行。”贺婉秋这招并不是欲擒故纵,而是真的生气了。
不就是喜欢玩毒药,这有错么?
况且她还没和他有什么呢,这点小爱好也要被剥夺?
光是想到这点,贺婉秋就觉得陆尘并不是万里挑一的最佳选择。
虽说火国算不上繁华大国,可要是在镇上找个乐意做她试验品的对象,贺婉秋对自己的美貌那是相当自信的。
不说贺家门槛给踏平,门框给挤歪是必然。
因为贺婉秋擅长用毒,特别是蛊惑人心的雕虫小技,就那么浅浅一笑,前来送死的人都能从城南排到城北,队伍中间还没有间隙。
陆尘听了这话,意识到自己再不努力点,这枕边人就要上了别人的床,于是赶紧抄着四脚朝天的大步,三步并一步地追上去。
“贺姑娘,我方才,其实出于好意。若有什么地方惹你不快,还请你莫要放在心上。”
陆尘追上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诚恳道歉,但贺婉秋想要听的当然不是这种堂话。
呵,谁不知道男人一张嘴,女人想投河。
此时此刻,陆尘和她还八字没一撇呢,却万万没想到,竟已经被他气得够呛。
这是明知故问啊,贺婉秋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高兴,早就十分地显而易见。
那陆尘都能这样问,到底是真的眼神不好没看清,还是他脑回路清奇不理解。
“陆公子,你我萍水相逢罢了,就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本来贺婉秋就单纯地想使个小性子,没成想演着、闹着,她倒是和自己较上劲儿了。
陆尘想怎样,她偏不顺着他的意思办。
理论上应该是,贺婉秋想如何,陆尘便如何;反过来的话,应当也是一样。
“别啊,贺姑娘别生气,在下可以解释、赔礼、道歉,尽一切所能,只盼着姑娘消消气,给个面子?”陆尘鲜少对女子这么热情似火,要不是他深知她是命中注定,断然不会这般恋恋不舍不愿放手。
“面子是给人的,你不配。”贺婉秋脾气上来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这一点相投的趣味,陆尘的嘴角微微上扬,冲着贺婉秋咧嘴笑道,“贺姑娘,一般来说,女子只有吃醋了,才会蛮不讲理起来。”
吃醋?
贺婉秋微微一怔,她吃哪门子的醋,而且对陆尘似乎没露出如饥似渴的神情吧,心下不禁产生了满肚子的疑惑和不解。
“陆公子,还请谨言慎行。”而后冷静下来,贺婉秋也只是淡淡地如是说道。
“那要不是,干嘛离我这么远?”
陆尘可倒好,完全不在乎面子的问题。
纵然贺婉秋字里行间都是没把他当人看,陆尘非但没有生气,更是感到快乐。
男子有一种快乐,是所有女子都接受不了的,譬如陆尘十分享受被贺婉秋轮番炮轰。
贺婉秋嫌弃和躲避的越是明显,陆尘的欢喜就越不知天高地厚。
“我离得远么?”贺婉秋用眼睛丈量着和陆尘之间的距离,还没一顶轿子宽呢。
可不正是远了个寂寞。
陆尘趁热打铁道,“那你过来,近一点。”
当然贺婉秋不出意外地又往左边挪了一寸,陆尘紧跟着步伐,同样往左挪了一丈。
照陆尘这样的移动轨迹,贺婉秋发觉自己就算想成为出墙的红杏,怕是这墙有自己的想法,红杏长得再妖娆也是无济于事。
贺婉秋居然浑身打了个寒颤,不知是源于陆尘的戏谑,还是因为自己的心虚。
人和人之间,往往一个眼神,就传达了一切的喜怒哀乐。
陆尘一个眼神,直接就勾走了贺婉秋的魂。
“陆公子,你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分寸。”贺婉秋努力地和心中投怀送抱的声音作斗争,嘴上还不停地说服陆尘保持距离。
却见这浪荡陆尘勾起一抹邪笑,平淡又不失幽默地说道,“能啊,只要贺姑娘答应不生气,我立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至于这“从哪儿来”基于的参照物,是陆尘最先与贺婉秋的所处位置。
而这一点,贺婉秋显然毫不知情。
“好好好,我不生气了,真是三生有幸认识陆公子,也不枉费我多年的良苦用心。”
贺婉秋一面儿啪啪地诉说自己对陆尘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殊不知陆尘另一面儿悄悄地又从后头追上来了。
“在下陆尘,敢问姑娘芳名?”不知何时,陆尘一个急转身停在了贺婉秋的正前方。
一个颀长的身影,一张俊朗的面庞,含着满满秋波地双目,令她的心差点跳出了身体。
明明是第二次认识,陆尘来了个这么一出表演,竟让贺婉秋整个人都失了神。
陆尘何止有一点点潇洒,刚刚一番初见,宛如一个从天而降的如意郎君,叫贺婉秋不想爱上也再难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