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雯在飞去纽约的飞机上才知道原来纳斯达克和华尔街不在同一个地方。纳斯达克在曼哈顿城区,出门就是时代广场,而华尔街在曼哈顿下城,那里是纽约交易所的地盘,虽然两边都是美东时间九点半开市。
楚健跟她们比较两边的优缺点时说,“要是在纽交所上市你们要提前几个小时到。不然上班时间一到人来人往,想在交易所门口拍个照都难。”
余自新她们最后选了在纳斯达克上市。
到了之后发现,这帮人为了做国人生意真是周到极了,全程提供餐点,连小笼包都有,且十分正宗。虽然最后账单送来,一粒小笼包大概要几十美元。
时予新上市几乎是楚健全程操刀。
他去年接受了猎头公司的offer,没毕业就换了签证,现在专心帮这家大投行做国公司上市的生意。
楚健这么形容自己的工作,“……我带一帮人挑国有资质的公司,主动跟人联系,想不想在美国上市啊?我们全程带你飞,们负责审核资格,提交申请,帮你整理准备各种需要披露的件和财报,当然了,我们收费不低。我现在感觉我就是个梳羊毛的,把羊赶进圈里,刮一层羊毛,放它出去,羊在外面吃的膘肥体壮还是被狼熊虎豹吃掉就跟我们无关了。”
雯雯颇为他可惜,“那你硕士不念了?”普林斯顿呀!大家还以为你会成为华裔数学家呢,结果到曼哈顿当资本掮客了。
楚健只笑笑。想念书,七老十也可以念,但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可就难说了。
他决定休学时没有考虑很久。余自新说的没错,年轻时不冒险,等什么?
雯雯觉得楚健这两三年变得太多,她刚下飞机时差点没认出来。他原先总一副没正形的样子,因为个子高,跟人说话时肩背总微微驼一点,嘴角总是带笑,现在脊背无时无刻都绷直了,不说话时嘴角拉直,那头乱草似的金发早没了,西装革履,还戴了副黑框眼镜,乍一看像走美国律政剧里走出来的精英男。
但余自新见他这身行头不吭声竖个拇指。臭臭长大了。
开市那天一早,余自新和雯雯李霖领着大队人马去纳斯达克,除了田欣、金姐大姐二姐这些亲友团,还有时予新在美的律所工作人员和美国这边的公关、翻译,楚健代表承销的投行也领了一帮人,二姐悄悄跟大姐嘀咕,“这架势跟洪兴出去砍人一样了!”
然后她发现自己想太多。到了交易所,工作人员让他们彩排,领着走了一遍流程。
敲钟前,交易所大屏幕上放了一段时予新的视频,余自新看到一串快速剪辑有一帧是她趴在地上给制作仙姬cgi广告的壁画纸板上色,不由回头在人群寻找楚健。
她突然意识到这段视频是他亲手做的。她们交的素材里可没这张照片。
但楚健这时站在人群外接电话,手腕上那块薄薄的铂金表在灯下反射着光,看不清他神色。
接着雯雯代表时予新发言,全体成员上台,余自新和雯雯一起按下按钮(原来钟也不是真敲)!
钟响瞬间她们头顶纸花砰砰爆裂乱飞,所有人欢呼挥手,竖起大拇指微笑着等纳斯达克的人拍照录像。
兴奋过后,大家发现这个过程长得令人尴尬,腮帮子都笑酸了。
再接着,一帮人被领到时代广场拍照,必须得把纳斯达克的大屏幕拍进框里!这以后可是拿来圈钱的重要法宝!
余自新这时想到楚健说的“跟赶羊似的”,还真没说错。
十二月初的纽约寒风刺骨,金姐为首的姐姐团们今天来之前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穿貂,不穿太冷,总不能穿羽绒服吧,穿吧,怕被激进的环保主义者泼红漆,幸好最后还是穿了,不然拍照这十几分钟快冻死了!
回到室内,程序是等股价变化,询价结束后开盘,鼓掌欢呼拍照那套程序再来一遍,接着,跟国内一样,双方领导讲几句。再接着,为了鼓励美国股民和投资者们买新上市的股票,公司ceo还要接受媒体采访。
和公关公司一样,采访的媒体也是帮忙上市的投行找来的,问的问题大多已经提前给余自新她们看过了,有几位记者对时予新举办的选秀非常感兴趣,问了很多这方面的问题,他们也对田欣很喜欢,还问了田欣几个问题。
田欣以为自己就是来见世面当花瓶的,没想到还会有人问她想没想过来好莱坞发展,雯雯为她翻译后,她暗暗下决心,回去要好好学英语。
但这还不是最令人意外的,有位记者问余自新,“您也是护肤美妆品牌x2的创始人,请问x2近期有上市的计划么?”
余自新和李霖对视了一眼,才谨慎回答,“我们会继续发展,在适当的时机到来时,会考虑的。”
晚上时予新还准备了庆功party,地点当然也是帮上市的投行订的,真的是全套服务。不过,从这开始,时予新的股价高低、甚至破产倒闭就都和他们没关系了。
秦语直到庆功派对要开始时才到,余自新拉着他小声问,“你累不累?为什么不早一点来?”
秦语摸摸她鬓角,微笑说,“为了不抢你风头呀!这一天的白天是属于你的。”
余自新和他对视着,脸颊热热,嘴角不由自主上扬。
放羊娃楚健隔着人群看到余自新这时的笑容,暗骂自己真是乌鸦嘴,这羊的喜怒悲欢果真跟他没半点关系。
他的女伴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故意说,“那位男士真英俊,是不是长得像阿兰德龙么?我要是她也会选他。啊,他还说法语!”
楚健皱眉,“喂,小布,你应该站我这边啊!我本可以带别人来吃免费大餐的!有点感恩的心吧。”
布蕾克是他普林斯顿的同学,金发高个的大美妞,她闻言嘻嘻笑,故作亲热挽住楚健胳膊,“行!我感恩,来,带我过去示个威吧!”
“示什么威?”
“咦?你选我,难道不是因为我——”她指指自己脑袋,再打量打量自己的大胸大长腿,再对楚健挑挑眉,“嗯?携带我这种重磅利炮,你才看起来不像输家嘛。”
楚健翻白眼,“唉。话都叫你说尽了。”
小布扬起漂亮小脸蛋,没心没肺催他,“快点,我这礼服花了100美元租来的,如果不多吃点我回不了本!”
余自新沉浸在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快乐,一点没发现楚健不高兴,他带着金发大美妞来介绍,她还想,啊,太好了,臭臭有女朋友了。
余自新和田欣在纽约呆了两三天就飞回北京。
余自新要主持今年的招聘,时予新在美国上市了,截止今天每股股价32美元,不趁这个好机会多招点人才,她都觉得为了上市花这大一堆钱没效率最大化。
而田欣是要去参加央视春晚彩排。
一天后,金姐和宋诗远也飞回北京。其实她们俩是很想在纽约再逛几天的,但谢氏会所要赶在今年圣诞前在北京开分店,有一堆事要忙。
这几天她们马不停蹄,找到《老友记》和《欲·望都市》里纽约的几个取景地打卡,当然少不了像凯瑞那样血拼,买了好几双美极了的高跟鞋,两人一起逛古店,买了好多小首饰。
大姐跟雯雯李霖在纽约和周边玩了整整一周才回国。回程时大姐跟着飞机上的芝麻街电视就学起来英语,她跟田欣一样,发现英语有大用处,在外面玩连个路都不会问不说,遇到好多帅哥跟她搭讪,她除了笑不会回应!
回去不久就是元旦,接着又要过年了。
宋秋凤觉着自己从纽约回来是时差没倒回来?还是怎么了?每天睡觉时梦里都是跟凯瑞、菲比一起逛街喝咖啡,要么是自己站在第五大道上迷路了,一个金发帅哥带她坐上双层观光巴士,两人在寒风嗖嗖敞着蓬的巴士顶层看两侧的高楼像大树一样遮天蔽日,不住后退,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亲上了。
这种梦要是每天都能做多好呀。
她怀着这股不可告人的隐秘,在快乐和亢奋匆忙做农历年底的工作,真空包装的大鹅就要陆续上架了,今年丸子里再加个新成员——花枝丸,煮汤煮火锅都好吃。
每天黄家明开车,她就叫他放他的英语教学磁带。磁带上教一句,一前一后两个人跟着念一句,有时再在观后镜里相视一笑。
这天宋秋凤坐着车,观察黄家明的耳朵和侧脸,以前怎么没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呢?
也许,不是他好看,而是男人专心开车、专心做一件事的样子就比平时要好看些?
她忽然开口,“家明啊,今年要带女朋友回去见爸妈吗?”
“我哪有女朋友?”
秋凤正要再说话,手机响了。
她接起电话,里面的人尖叫着,黄家明立刻知道这是李桂香。
可秋凤并没像平时那皱眉念“知道了知道了”,她脸色不对。
黄家明把车停在路边,宋秋凤深呼吸了几下,打开车门,站在路边干呕,打嗝,然后平静了。
宋大明死了。
死在送灶神上天那天夜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我现在手握黑色小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