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1 / 1)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寰天道君正在一地月华银白的静室内打坐。蓦地心念一动,睁开眼时,眼前已悄无声息的多了道人影。

月光透过宽大窗棂,在来人身上勾勒出浮光跃动的银边,清耀夺目,又皓洁高远。

神清骨秀的脸隐没在背光处,精细雕琢的嘴唇噙着优雅淡笑,一双狭长凤目却闪着阴寒锋光。

“回来了?”面对震心慑神的浓戾杀气,柳长寄不以为意,扬嘴轻笑,“你那个爱徒真有趣。”

“长寄,我似乎曾经说过……”

“我仔细琢磨了这么久,”柳长寄打断对方的话,“还是没想明白,你收他为徒,究竟有何目的。”

“……”绝尘道君顿了半瞬,弯了弯眼,“自然是因为本座喜欢他。”

柳长寄半点不信。清俊的面容笑得漠不经心:“你若是真动心,为何不同他结为道侣。你看似对他好,实际却把他晾在一边,不仅不好好教导,反倒隐藏,埋没他的天分。”

“闻风,你是故意要把他往废了养。”

绝尘不痛不痒地否认:“我说过,练剑辛苦,阿续没必要……”

“你刻意让他只当一个好看的摆设。我很好奇,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绝尘无声勾了勾嘴,“长寄,你若真想收他为徒,我也不拦。但你得看看他愿不愿意。”

柳长寄微愣,又听对方笑道:“若是阿续愿意拜你为师,我乐意成全你二人一场师徒缘分。可若你强人所难,再在我的地盘上放肆……”

“后果自负。”

仙姿玉质的飘逸身影随同落地的清雅话音一同融化于月色。

静室又只剩了孤月挥洒下的冰冷寂静。

柳长寄哈哈低笑了几声:“闻风,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老狐狸,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你可真是多灾多难。”薛松雨本想当个幸灾乐祸的损友,调侃几句,活跃活跃沉重的气氛,可她无精打采的大辫子先泄了气。

先是秦时,再是寰天道君。

陆续一个筑基小菜鸡,在元婴尊者面前连只蝼蚁都不如,却和炎天界数一数二的两个强者斗剑。

这奇遇……

……送给她,她也不敢要。

“没事,”陆续反而轻笑着安慰对方,“有我师尊在,他们也不敢真把我怎样。”

他飞速转移话题:“昨日约好练剑,我没来……”

“这有什么。”薛松雨摇头,“你没缺胳膊少腿,现在还能全须全尾站在这,我就谢天谢地。”

陆续言出必行,昨日过了时间没来,她就知道对方一定有事走不开。

后来寰天道君和方休秦时打了起来,这事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乾天宗,闹得人尽皆知。

“峰主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要我领路去找陆师弟的时候,我快被吓死了。”于兴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峰主差他这样一个小弟子做事,本该是无上殊荣。然而对方要找陆续,必不是好事。

可他哪有胆子敢抗命不遵。

“要不是你去找了秦时,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被抓去寰天峰关着了。”陆续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背信弃义的坏事,“别耽误时间,修炼要紧。”

陆续结识了于兴,又把他介绍给了薛松雨。

三个边缘人物结成一个小团体,要尽最大努力,让薛松雨武艺大增,好赢下同门,参加天璇大会。

刚对上几招,陆续身上的传音法器突然亮起——是师尊的传召。

他速即朝二人挥了挥手,匆匆忙忙回峰。

绝尘道君并未将爱徒传唤至尘风殿,而是纡尊降贵,再一次来到陆续那偏僻的荒山小院。

天清云淡日光寒,竹清松瘦的颀长身影临风玉立在院门外,宛如一尊华贵的冰雕玉像,神姿飘逸,遗世独立不染凡尘。

他唇线微抿,神色有几分冷肃,莫名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戾。

却在听到脚步声,侧身回眸的那一刹那,霎时消融了满身霜寒,嘴角挂上三月春风般和煦温雅的笑意。

陆续行了一礼:“弟子不知师尊回山,今早未去请安,还望师尊勿怪。”

“为师不是说过多次,在为师面前,无需如此拘谨。”绝尘道君清音悦雅,“昨天的事,为师已经知晓。”

他伸出细长有力的手指,拂上白净光润的脸颊:“柳长寄伤了你什么地方?这里?”

那道细小血痕早已痊愈,他不过随意一抹。

薄茧微覆的指尖从唇角轻轻往上,在脸上划出灼热的温度,激起一丝难以言说的怪异触感。

师尊的过度关爱,有时会晕染了边界,让亲切和暧昧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明,令陆续有些无所适从。

一个念头蓦然从脑中闪过。

“师尊,”他凛然正视对方的目光,嘴角挂出清浅若无的淡笑,“你看我是否像什么人?”

他并非狗血话本爱好者,但那些白月光朱砂痣的替身戏码,噌地一下就这么浮现于脑海中。

师尊对他这般宠溺,若不是晚来得子,莫非……把他当成了谁的替身?

劲长手指倏然一顿。

片刻后,绝尘道君收回手,认认真真打量了他几息:“确实很像某个人。”

除了师尊文学,他还遇到了替身文学?!

陆续心情微妙,感觉有些好笑。

他思忖着该如何接下一句话。这本该心照不宣缄默于口的事被赤/裸挑破,往后相处起来,似乎有些尴尬。

却听见对方雅音含着笑意:“她世所未见,瑰姿玮态,耀若白日初照,皎若明月舒光。”(*)

陆续大愣。

这是《神女赋》中的几句话。楚怀王在梦中遇到巫山神女,同她一夜云雨。

师尊说自己像巫山神女,是指自己是他梦里人?

……这感觉,怎么像自己被调戏?!

正自琢磨,又听对方道:“阿续,你方才又去深木林,同问缘峰的弟子一同练剑了?”

惊愣一波接着一波,陆续垂下眉眼:“……是。”

师尊前日曾说过,他不应和薛松雨过多来往。后来经过方休的“帮忙”,同意不对他多做干涉。

……想必心中还是不喜的。

“阿续,你是否觉得为师并未尽心教导你?”

“师尊对弟子恩重如山,竭心尽力,弟子从未有过如此想法。”

寰天道君的胡言乱语,陆续只当长风过耳,左耳进右耳出。

无论太玄真经还是森罗剑法,师尊都毫无保留的传授。

只不过对他异常纵容,从不严格督促修行,只赠予法宝丹药,要他做个纨袴膏粱。

“经长寄这么一说,为师骤然发觉,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指导过你练剑。”绝尘道君声音微顿,“为师本意是不想你苛刻自己,但见你仍是每日勤勉练剑,或许是为师错了。”

“不是……师尊怎会有错……”

“既然你不畏辛苦,从今往后,为师就多督促你一些,到时可别怪为师太过严苛。”

师尊要监督自己练剑?!

陆续喜出望外。绝尘道君是不输于寰天道君的剑修大能,剑法精妙无双。他愿意从旁指教,必定事半功倍。

他欢天喜地跟在对方身后,入了院,拿了剑,准备开始练剑。

——情况却和想象中大相径庭。

“沉肩抬手,剑尖朝上三分。”

陆续此时宛然一根坚固的木头,筋骨僵硬得如同覆了一层冰。脑子也被冻得只剩空白,出一招错一招。

想象中的练剑:他挥一套森罗剑法,师尊在傍边监督,有误的地方加以指正。

或者两人对招,强化实战。

而如今——

师尊扣着他的手,贴在他身边,一招一式,慢慢比划。

最初传授森罗剑法之时,这样的举动无可厚非。如今他基础剑招早已烂熟于心,要做的是勤加练习,参悟天道。

“侧身朝后,腰背挺直。”

绝尘道君另一只手抚上精瘦后腰:“放松一点,别这样僵直不动。”

陆续全身反而绷得更紧了。

他整个人被师尊圈在怀中,几乎倚在对方身上,抵得密不透风。

对方尖削流畅的下颌时不时蹭上他的脸,温热触感由表皮灼入血脉,沿着经络一路直流到心肝脾肺。

淡雅的乌麟香味也变得异常浓烈,如浩淼烟尘实质凝聚一般堵得鼻腔难以呼吸。

与其说是练剑,更像在调情。

可师尊神色雅淡,目不斜视,正气浩然,没有半点轻浮狎昵之感。

似乎仅是尽心竭力地教导剑法,出格的只有陆续的自作多情。

陆续心神难宁,只能任由对方随意摆弄自己的姿势,宛如一片飘零落花,被风操控,沉浮着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翠绿的竹墙缝隙中霎然飘来一抹亮白流云,由远及近,三两步便缩地成寸跨至小院门口。

陆续顿觉松了口气。

秦时大概是有事来找师尊,氛围诡异的练剑,终于可以停下。

可惜事情仍旧出乎意料。

绝尘道君对其视而不见,依然将陆续圈在怀中,一招一式带着他比划。

秦时也神色平淡,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反而负手鹤立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像是在学习观摩。

陆续沉默无语。原来师尊这样指导剑法只是寻常,是他自己多想。

作者有话要说:*曹植《怨歌行》

误会小剧场

柳长寄:闻风在打什么鬼主意。

师尊:不结道侣,难道是我不想吗?!

用不了多久,柳长寄和师尊一样欲哭无泪。

陆续:我穿了一本替身梗的师尊文学?!

师尊:……很想问问别的师尊,怎么才能把徒弟养歪,让徒弟爱上师尊?

陆续:师尊教我练剑,有点不对劲。一定是我想多了。

师尊:……不,你没想多,你是太直了。

师尊嘴上说着不介意别人抢徒弟,身体却很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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