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处理完一堆烂摊子回到教职工宿舍。宋时琛用冰水裹了毛巾，轻轻给顾一舟敷手上肿起来的一道伤痕。
“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宋时琛极力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翻过篇去，十分温柔，“开了一夜的车累不累，要不要睡一会儿，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然而顾一舟并没有说话，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屋子里的摆设。
太寒酸了。顾一舟心想，又开始自责。他记得自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宋时琛受委屈，可还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不重要的事情把他喜欢的人推向了浪口上。比如说今天。如果自己能在来早一点，说不定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了。
明明是自己打的人，最后却害宋时琛受了处分。要保护老师一辈子这种话是他说的，可到最后还是变成了他的老师去保护他。
宋时琛看着身前抿唇一言不发的顾一舟，以为还在怪自己揽责，心里有些发慌，轻轻捧住他的脸，哄道：“别生气啊，我来这么多天这也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再说了我这人还好好的呢。”
“你不难过吗？”顾一舟忽然说。
宋时琛：“什……什么？”他有些错愕地抬头，却被人搂着腰抱到了腿上。
顾一舟把他搂进怀里，冰水毛巾被丢到一边。瓶子顺着床头柜往下滚，又往上来，晃了两个来回，最后堪堪在边缘停住，欲掉不掉。
“老师，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让你来这支教吗？”顾一舟说，不等宋时琛回答，又自顾自咬牙切齿：“你就是太正派太君子了，稍微遇到流氓一点的人物，你就根本没有办法去应对。”
“比如你吗？”宋时琛笑着想要从他腿上起来，又被人攥住了腰压上了床。
顾一舟没承认也没否认，但好看的眉毛却蹙了起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阻止你资助那个女学生？”
宋时琛：“……”
熟悉的控制姿势让他有些慌乱，夏天的温度灼热，从两人衣袂触碰处不断纠缠，“因为咱们家的钱都是你在挣呀！我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嘛！”
四目相对，一个认真一个打马虎，当年老师和学生的气场似乎对调了过来，宋时琛收了音敛了笑，认真道：“那你说为什么？”
“因为你救不过来的。”顾一舟看上去很严肃，严肃的几乎有些过分了，“我不喜欢支教，就是因为这个名义听起来太高尚了，但实际上你能陪伴这些学生多久？你今天能资助赵怡，明天就还有王怡李怡周怡，世界上不仅仅只有鹿韭中学一所中学，这种情况也不仅仅只有她这一例。”
宋时琛怔住了，他没想到顾一舟会给他说这些。这些道理他也是今天才想明白，可是没有解决办法。
“至少能帮一个是一个吧，在我有能力的时候，但求问心无愧。”
“那别的孩子呢？”顾一舟看着他，“当你某一天没了能力的时候，但是又遇到赵怡这种情况，你要怎么办？问心有愧地继续下去吗？”
宋时琛：“……你，你今天怎么了？”
“老师，我不是说你错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认识到一件事。”顾一舟道：“教育从来不是一个人，一家企业，不是只要你有钱就能做好的。他需要的是全社会乃至全人类的关注与支持。不然无论你再有本事再有能力，你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去逆转整个社会现实。”
顾一舟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所以我不让你去资助赵怡，不是残忍，我只是不希望连你也惹一身腥。”
宋时琛没说话了。顾一舟说的的确有道理，他没办法反驳。他一直想着只要好好尽自己的本分，问心无愧好好去当一个老师，却也真的没有想过自己半年执教生涯结束后，这些学生应该何去何从。
“把这些烦心事都交给我吧，你别操心了，宝贝儿。”顾一舟盯着宋时琛肩胛处的锁骨，声音有些发哑“你都瘦了好多，我不在，连饭也没好好吃吗？”
宋时琛知道他这是在心疼自己，又觉得顾一舟好像在这短短两个月成长了不少，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每天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肯定会瘦啊。再说，胖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怎么样我都会喜欢。”顾一舟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掌心，抬头看他，“难道你不是？”
宋时琛轻笑了一下，隔着衬衫摸他腹肌，道：“那可不一定。我们设计系的可都是颜……”
手腕被人抓住，顾一舟扯开衬衫扣把宋时琛的手贴在自己的腹肌上，逐渐往下，一直滑倒腰线，眸色很深，“宋老师对我的身材还满意吗？”
宋时琛：“……”
“要不要试试功能？”
(。。。。。。)
醒来天已经黑了，顾一舟看了一眼时间，七点半。
明早八点约了客户见面，时间很紧，他必须要走了。
偏头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宋时琛，想把他叫醒，但最终还是舍不得，只轻轻吻了一下他的眉心，蹑手蹑脚地准备下床。却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腰。
“怎么不多睡会儿？”
“你去哪？”
几乎是异口同声。
“明天有客户要谈一个项目，就是前些天我视频给你说的那个。”顾一舟低声道，“如果这个项目能谈拢，食粥以后估计就不缺资源了。”
宋时琛没有说话，只是抱着顾一舟没有动。他觉得自己好像和顾一舟的状态转换了，原本自己明明没有这么粘人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特别不想他走。
但最终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就要松手的时候顾一舟忽然转过身把他搂在怀里，又躺回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你干嘛？”宋时琛伸手推他，黏黏糊糊的手掌浸了汗还有些热，空气中充斥着顾一舟身上传来的安心的味道。他的声音很哑，情.欲之后的尾调像酒一样。
“我不走了。”顾一舟抓住他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资源有的是，老婆多陪一天赚一天！”
“得了吧你。”宋时琛拽回手，轻轻推了他一把，觉得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这么悲春伤秋舍不得分开还是有些丢脸，“时间这么紧，以后就别过来了，再过一个月我就回猇城了。”
顿了顿，他在顾一舟的唇边轻轻吻了一下，“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老公。”
顾一舟：“……”
他像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宋时琛起身的那一瞬间抱住他的腰压在身下，哄骗似的，“你刚刚叫我什么？”
宋时琛刚刚那句老公纯属冲动，等反应过来之后无论怎么样也开不了口。心肝宝贝喊了个遍。但是顾一舟不知道怎么了，非不依不饶，连哄带骗，最后没办法宋时琛只能再喊了一声。
“宝贝儿，”顾一舟的眸色很低，在他的锁骨处咬出一个牙印，“下次见面，我要送给你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