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这里头有你看见的人吗?”孙妙儿问道。
栓子回过头再看一遍,几番确认之后才摇摇头,“没有,不是他们。”
孙妙儿试图引导着,抚水村一百多户人家,总不能一家一家的找,“你告诉姐姐,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大概多高?”
“恩……”栓子的眼珠子往上翻了翻,“他壮壮的,二十出头,比姐姐高一个头,眼睛小小的,对了,他手腕上有道疤!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抱着布,还瞪了我一眼,可吓人了!他把布就扔在村长家门口,然后跑了……”
一道疤……孙妙儿的脑海里飞速划过她在村里接触过的年轻男子的模样,她在哪里见过手腕上疤痕,倏地,脑海中停滞住,时间倒回那天夜里,她蹲在苞米地里见到武大力和小张氏,隐约记得武大力的手腕上就有道疤,不如直接把武大力叫过来让这孩子看看……
孙妙儿刚想开口,一旁的李秀秀站不住了,“爹,我好像知道他说的布了,在……”
“知道就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李村长跺着脚,略显焦灼。
李秀秀支支吾吾半天,声音细弱蚊蝇,“在咱家屋里……”
她不敢抬头看自家老头的表情,但是她又感觉纸包不住火,她太了解自己爹的脾气,与其等他自己在家里发现那块布,不如自己先坦白了,到时候也不至于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李村长的瞳孔骤缩,把头转向小张氏,“是娘拿回来的。”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小张氏像是被针刺了脚心,瞬间炸了毛,“当家的,我不知道啊,这真不是我干的!”
孙妙儿紧紧盯着小张氏,逼问道,“李家婶子,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我婶婶把布送给你的!”
“孙妙儿,你几时看见我出去了,我今儿早上可就在家里待着呢,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娘的头顶上扣!”靳氏大叫道。
李村长脑袋嗡嗡的响着,怎么都没料到这赃物最后竟然是出现了自己家里,“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泛着寒意,对小张氏失望透顶。
“清早天没亮,我起来上茅房,就看见有个人从咱家外头钻进旁边草垛子里去,然后上前看了眼,就见着布丢在咱家门口了。”小张氏解释得慌乱,眼神闪烁。
小张氏偷偷打量着李老头的表情,拉长着脸,面色铁青,难看至极,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当家的,我发誓,这布要是我偷来的,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让奎儿没了娘!”
“呸!糊涂,闭嘴!”李老头强作镇定,面对着乡亲敲了敲拐杖,“槐安,孙家丫头,你们放心,既然这事儿出在我家里,我就一定会给你们个交待!”
小张氏生怕把自己交待了,越想越怕,“当家的,我是拿了布不假,但是我可没想着私吞,那是别人放在咱家大门外头的,捡得也算偷吗?况且我知道今天秀秀要回来,拿了布就送给秀秀了!”
“秀秀,有这么回事儿吗?”李村长转过头,企图从女儿嘴里得到答案。
李秀秀从前在家时便招架不住小张氏,因为嫁在邻近村所以回娘家的频率还高些,只是小张氏借着给自己爹生了儿子,早就不把她们姐妹几个放在眼里,而她今天回来,小张氏不光对她笑脸相迎,还送了她一块上好的料子,她当时还心道怎么后娘今日转了性,原来是挖好坑等着自己了。
可她现在百口莫辩,只能硬着头皮认下这事儿,“是娘给我的,娘说布是早上她捡来的,可她还说这布来历不明,让我回去的时候带走,别被人发现了。”
“秀秀,我什么时候说过来历不明,别人放在我家门口,那不是情理之中嘛?”小张氏愣了愣,“你爹是一村之长,平日为村里劳心劳力,有的乡亲知恩图报的,经常送些米面粮食过来,你爹不肯收,就摸着黑摆在咱家门口,这也不是头一次了,所以我就当这布是别人送给咱家的。”
李村长被这样一说倒拘谨起来,小张氏并未说谎,村民常有想托他办事的,面上请不动他,经常背地里捎带好处,不过都是些吃食,从来没有扔过这么昂贵的布料。
一来二去,李家人早就习惯了在家门口捡东西。
“去把布给拿出来,还给人家。”李村长吩咐道。
李秀秀不情愿地转头进了里屋,在里面呆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慢吞吞的抱着布出来。
正是孙妙儿染好的那块。
李秀秀把布递到梁婶子手里,梁婶子接过去捧在手上。
在太阳底下照着,布料的色泽手感都是一等一的好,谁见了不眼红?这样的料子,放在布庄里头,那些夫人小姐挤破脑袋都得抢一块回去。
“当家的,栓子也说了,他见到的分明是个男子,指不定是谁见到这料子上乘,临时起意,后面想想心又虚了,才丢在咱家门口。”小张氏又吹了股风,生怕李老头再怀疑到自己身上。
刚才事情抖出来的时候,李老头的面子上已然挂不住了,现在小张氏是在给他个台阶下,“你说的有道理,槐安啊,我看这布既然已经追回来了,那人也没得逞,不如就此作罢吧,咱村里年轻的小伙那么多,怎么查得过来?况且咱又不是官差捕快,谁肯给咱们查?东西没丢就行。”
梁老二家的听了这话,本还想追究,却被孙妙儿拉住,“婶子,算了。”
众人见状,本想看出抓贼的好戏,眼下事儿也了了,围观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纷纷散了去,靳氏见人散了,开口叫道,“你们就这么算了?我怎么办?我的清白不要了吗?”
李老头显然没有耐心应付靳氏了,随口一说,“槐安,你明儿给孙家送一斤猪肉去,就当赔礼谢罪了,好了,都散了散了,这点儿芝麻大的事情,折腾个什么劲儿!”
李老头说着挥挥手,转身领着媳妇女儿进了屋,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