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儿蹲在地上,没摔坏哪里,只是瘀青红肿肯定是跑不掉了。
她揉着脚踝却觉得胳膊也吃痛,一抬头,正对上朝自己走来的符玉迟,碎碎念了声:“师傅。”
他径直弯腰,掀开她的裙角,从袖中掏出药敷上去,那纤细白皙的脚踝被他捏在手里,堪堪盈盈一握。
“疼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好似羽翼一般,坠落在她的心头。
脚踝上过药后微微发烫,她的脸也跟着起了燥,摇摇头,咬住下唇,“不疼。师傅怎么找到我的?”
“你还问我?”他的语气里有鲜明的责备之意,他极少用这样的语气质问她,除非在她以身犯险的时候。
孙妙儿知道这次是自己莽撞,思虑不周,也没料到后果竟如此严重,百口莫辩,只能沉默应对以示认错。
他兀自低头给她揉着脚踝,把那些膏状的药都揉得透明,与肌肤融为一体,“还算你聪明,路上做了些记号,就这么肯定我会来找你?”
“这不是也怕遇到危险吗?”孙妙儿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她来时,在显眼的树干上都刻了枫叶,甚至最后的草垛下面也留了衣裳碎片作为记号,她坚信,只要有这些,哪怕自己被控制住了,师傅也一定能找到自己。
她的直觉没有错,无论在哪里,他都能找到自己。
符玉迟自责般念叨着,“危险,你也知道危险啊。可我不是每一次都能来得这么及时,万一,万一我来晚了呢?”
万一,他真的来晚了,他的小妙儿会被带到晖州去,届时,他哪怕翻遍整个晖州,也会把她找回来的。
孙妙儿低下头,偷偷打量着师傅的表情,见他没有真的生气,假意撒娇道:“师傅放心,绝对没有下次了,以后我做什么都告诉你。”
符玉迟憋着气,没理她的话,把药收好,揉了揉眉心。
树影斑驳地映在他脸上,俊朗无双的容颜有些模糊,便多了几分不真切的妖魅。
“师傅,你刚才说一国之君是什么意思?”她想起来缠斗之时两人的对话,想问个明白。
符玉迟一怔,回道:“这个,说来话长。”
“那你长话短说嘛!”孙妙儿故意拖着尾音,她也知道自己撒起娇来也许并不可爱,但现在也只能如此,毕竟自己还是做错事的那个人。
符玉迟拿她没办法,无奈地笑笑,把玩着地上细碎的石子,“羽营,是皇上的亲卫,只供帝皇驱使,为皇帝卖命,除天子令之外,不受外命。”
“哪怕是太后皇后都使唤不动他们。”
孙妙儿听得愣神,难道真是皇帝暗中在收集女人,接道:“那有没有可能,是羽营中出了叛徒?”
“不可能。”符玉迟十分笃定,“一百多年前,时局动荡,朝中有不臣之心,我的玄祖父才想出了这个办法,搜罗民间高手,经过重重选拔,最后挑了十个人组成了羽营,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危,而羽营的人在四十岁之后就会退出,并亲手交接下一任接替自己职位的人。”
“这里每一个接替上一任的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会在羽营中接受训练,确保他们的忠君之心。”
大概玄祖父死都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自己亲手献上的妙策害死了自己的子孙后代。
孙妙儿回想起那人带着羽毛的令牌,大概就是羽营的标记,“所以,十多年前,追杀师傅的,就是他们?”
“何止十多年前,当年符家被灭满门,也是出自羽营之手。”符玉迟说着眼底隐现恨意。
刚才给父母报仇的绝佳机会就在眼前,但他还是失手了,他没能亲手杀了飞羽给符家报仇,但是,来日方长。
孙妙儿的心陡然一惊,“那师傅,你会不会有危险?”
这些人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刺客,从刚才的交手中,不难看出他们的身为杀手的素质,倘若一个羽营的人都来了,师傅怎么办?
“现在羽营已经知道我还活着,那么多年他们都没杀掉我,这次,你说他们能成功吗?”符玉迟毫无畏惧之意,反倒有些期待。
“再者说,羽营是有十个人不假,但他们不可能全部出动的,帝皇居于高位,殚精竭虑,生怕有人声东击西,所以肯定会留至少五个贴身保护自己。”
孙妙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件事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是来问靳老头要女人的,靳家干了这么多年拐卖妇女的勾当,都是卖给了她,我娘也许就被他们买走了。”
“所以这就是你一个人来的理由?”符玉迟反问道,“放心,羽营十个人,并非个个身手都好,他们各司其职,有潜伏暗夜负责杀人的,有活跃于市井收集消息,也有擅长伪装掩人耳目的。”
“那刚才来的飞羽呢?”
符玉迟眼帘一抬,笑道:“他?身手算中上,但我觉得他的脑子不太好,十年前我和他交手的时候,他刚接任飞羽没多久,这么多年没什么长进倒是真的。”
孙妙儿从前觉得师傅是个文弱书生,毕竟整日净和草药打交道,偶尔还看看家畜家禽的,也没见他和别人动过手,但在见到刚才他与飞羽交手之后,才发觉自己对师傅知之甚少。
他的身手并不差,能与顶尖的高手过招还占了上风。
“晖州,是个好地方。”他的目光凝视着前方漆黑的树林,良久,说了这样一句。
飞羽大抵在晖州已经蛰伏许久,或者晖洲就是他们的营地所在,但是为什么要收集那么多女人,他还是没想清楚。
这样派遣飞羽,实在是大材小用,还是说这些女人有着更要紧的作用。
“是不是还要去靳家?”他道。
孙妙儿大梦初醒地点点头,“对!我想起来,还要问问那个老头我娘去哪儿了!”
她差点把最重要的事给弄忘了,眼下有了师傅做自己的靠山,靳老头的那些打手,来十个八个的估计都不是对手,她也有了问话的底气。
要早知道师傅这么厉害,她肯定不会一个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