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崔桃满脸洋溢着幸福的小女儿态,众人不必多问也知道韩琦待她极好,小夫妻新婚的日子必然恩恩爱爱。
趁着崔沅崔溪兄弟拉着韩琦去吃酒的工夫,小马氏拉着崔桃话家常,问她接下来有何打算。
“你已经成婚为『妇』,那以后在开封府——”
“张稳婆也成婚了,如今不也在开封府做事?娘放心吧,该注意的地方我会留心。”
“那我也就放心了。”小马氏知道崔桃是个有主意的人,当初女儿的命好容易才捡回来,小马氏不想太束缚她,下辈子只要她觉得开心自在就好。
当然,小马氏不忘催生,要崔桃以后做事的时候惦记着点这事儿,别为了抓贼东跳西跳。
“这女人怀孕前几月的时候胎最不稳,一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动了胎气就不好了。你们小夫妻恩恩爱爱,若遇这种事岂不伤心,能注意的地方还是要多注意。”
小马氏不忌讳地把丑话说在前头,提前提醒他们就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了。
“娘,这才成婚三天,您都想到哪儿去了。”崔桃赶紧转移话题,问小马氏两位兄长的课业如何,是不是也该『操』办婚事了。
“正相看着,回头你也帮我出出主意。”小马氏话毕却又想起来什么,嘱咐崔桃要好生孝敬韩琦的母亲胡氏。
“娘放心,我待婆母一定比亲娘还好!”
“你这孩子!”小马氏笑着推搡桃一下,自然也是知道她开玩笑,但也要吃味的。
可巧这时崔沅崔溪兄弟带着韩琦过来,在门外听到崔桃这句话,兄弟俩都禁不住对韩琦挤眉弄眼,然后迈大步进屋跟崔桃调笑起来。
“难不得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七姐才嫁过去三天,心就不在崔家了。”
韩琦但笑不语,这种时候他就没必要吭声了,总不能得了好媳『妇』还卖乖。
“那你们也娶个好媳『妇』儿,让她们都像侍奉亲娘一样待母亲不就成了?”
“哎呦,那可难了,有七娘这般的珠玉在前,我们兄弟就是扒开眼睛日夜不睡地找,怕是在世间也难找到第二个。所以说啊,这屋里的某人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崔沅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瞟一眼韩琦,谁都听得出来他说的‘某人’正是指韩琦。也正是因为开玩笑,才用‘某人’指代他。
“那还是我最有福气。”
韩琦一句话夸了自己,也夸了崔桃,却叫崔沅崔溪兄弟如鲠在喉。
本来他们俩兄弟说这话,是想坑韩琦一把,让他好歹说两句‘感恩戴德’的话,也叫他们兄弟享受一把被榜眼讨好赞美的感觉。反正今天是他们夫妻头一次回门,俩大舅哥为难一下妹夫也没什么,逗个乐儿罢了,不算过分。谁料人家不愧是高才之士,一句就给他们堵死了。
崔沅和崔溪彼此互看一眼,同时总结经验,以后可别跟妹夫呈口舌。
崔桃接着就到了崔老太太这里聊天,本以为崔老太太回比小马氏嘱咐得更多些。谁知崔老太太什么都没多问,也没多嘱咐,只说崔桃活得通透,道理都懂,她就不多念叨了。但在夫妻俩临行之前,崔老太太倒是单独留下韩琦说了两句话。
“这孩子受的苦多,她嫉恶如仇,有以牙还牙的『性』儿。你在她身边这么久,想必也清楚。我们崔家是断然不舍得让她再受苦了,崔桃她什么时候想回来都欢迎她回来,更不缺她一口饭吃。”
崔老太太的言外之意是告诉韩琦:你若待她不好,日后变了心,要先想清楚代价。
提前警告他一声,免得他日后会后悔埋怨。
韩琦如何聪敏,自然领会到了崔老太太的用意,恭敬行礼,请她老人家放心,他定然会一辈子用心好好地对待崔桃,不负她。他知道这会儿承诺的话多说也无益,真心与否且看日后,请她老人家日久见人心。
崔老太太听韩琦这样说,倒是满意了,笑眯眯地目送夫妻俩离开。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崔桃懒怠地靠着软垫,看着窗外的风景。
韩琦见崔桃一直捂着小腹,关心问她可是吃坏了肚子腹痛。
“娘说要仔细些,一旦怀了出了意外就不好了。”崔桃略带调笑意味地睨一眼韩琦。
“才三天。”
“可说不好,毕竟夫君猛如虎,说不定一击即中呢。”崔桃越说越小声,却让车内的氛围越来越热辣。
“我觉得做人还是踏实些好。”
“嗯?”崔桃不解此话何意。
韩琦笑了一声,把崔桃搂进怀里,凑在她的颈窝处,和她亲昵地面贴面,“与其相信一击即中的运气,倒不如相信日日耕耘必有收获。”
“韩稚圭!”崔桃脸爆红。
韩琦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咬着崔桃的耳垂,用他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魅『惑』地勾着她。
“娘子喊我名字的时候,跟昨晚喊大人时一样勾人。”
崔桃不禁想起昨晚的光景来,脸红得不能再红。
韩琦也不禁想起昨夜崔桃妍丽妖娇的姿韵,无一不好,勾得他越发食髓知味。崔老太太竟还担心他日后会变心,殊不知他早就被崔桃吃得死死的,身心上,更包括胃。从见过她之后,便看不见这世上其他女子了。
“看那书上说,车上也可以——”
崔桃马上堵住韩琦的嘴。
……
这次回门却还有意外收获,在路过太康县地界的时候,崔桃隔窗瞟见一男子正背着行李在徒步赶路。这人容长脸,肤『色』白净,两颊有青『色』胡茬,迈步极稳,一瞧就有功夫在身。他的整体长相于崔桃而言是面生的,但那双眼令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韩琦又理了一下崔桃的衣衫后,便见她一直往窗外看,顺着崔桃的目光就瞧见了那名男子。
崔桃琢磨着:“他好像是……”
“范恩,开封府越狱的在逃犯。”韩琦语气笃定,这就是记『性』好的人厉害之处。
下一刻韩琦就感觉一阵风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车厢前的帘子摆动。马车外传来几声男人的吱哇叫痛,接着噗通一声,听着像是人被踹倒在地了。
“你们干什么!我好好的赶路没当你们的道,你们抓我干什么?!”
事发突然,范恩本能反抗,甚至都没有看清袭击他的人长什么样。这会儿被崔桃一脚按在地上摩擦,愤怒不已,奈何他引以为傲的满身功夫竟然在对阵这名身姿娇小的女子时,完全发挥不出来。三两下就被人刺痛了『穴』位,跟一只绵软的小白兔似得,轻而易举被对方制服。
这时,马车上下来一名男子,一张清俊过人的脸,若寒松落雪的气质,让范恩顿时就认出是韩琦。
那踩他的这位是——
范恩努力扭头,看崔桃一眼。
范恩这才恍然想起来了,他跟她在大牢有过一面之缘,她好像是开封府什么女仵作衙役。
他成功越狱后,还听过不少有关于这一位的传说,绝对是女中豪杰,而且听说最近好像还和韩推官成亲了。这就能解释这两人为何会同坐一辆马车。
他怎么这么倒霉,随便出个门都能碰见这两位阎王!关键是他都把自己超有特点的络腮胡子给剃了,好兄弟瞧他都差点认不出来,这二位怎么那么眼尖呢!
“为何逃狱?”韩琦淡声质问。
“大牢那种地方谁爱住啊,不逃才是傻子。”范恩余怒未消,他也不恨别人,就恨自己学艺不精,居然连个女人都没打过。
“你当初在大白天就单枪匹马去劫持王员外,有故意之嫌,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崔桃接着质问。
“能有什么原因,就是缺钱呗。”范恩目光闪烁。
“不说实话?”崔桃以用银针刺在他最痛和最痒的『穴』位上。
范恩又疼又笑地喊疼,流着泪求饶,赶紧喊着‘仙姑饶命’,老实交代了缘故。他确实是特意犯事儿进了开封府大牢,目的就是为了去救儿时的好兄弟。结果他搞错了,他的好兄弟在前一日从开封府转到刑部大牢去了。他却因为被关在开封府一直出不去,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后来过了大半年了总算找到机会能越狱逃出去,却得知救命恩人已经身死牢狱的消息,悲痛万分,便把胡子剃了。
接下来,韩琦就就把人交给张昌,令他押送范恩回开封府。
崔桃则拍了拍手,招呼韩琦上马车。
“小心。”韩琦特意扶住崔桃,眼睛还特意瞅了下她的肚子。
崔桃晓得他此举就是故意的,因为她前一刻还捂着肚子装小心翼翼,下一刻便跟旋风一样跑去抓贼。
“嘿嘿,你说得对,才三天哪儿那么快。”
“所以说要日日耕耘。”
崔桃:“……”
韩稚圭你这样很流氓你知道么!
二人回到京郊别苑的时候,便有管家来交代,胡氏已经先回汴京的宅子了,嘱咐他们小夫妻好生相处。另有宫里人来传话,太后和官家赏赐他们夫妻宫宴。倒不必麻烦他们去宫中吃,自有御厨备好食材来宅邸做饭。
说白了就是‘你们小夫妻过小日子就行,我们就是给你们送一顿饭菜助兴’。
俩人都觉得太后和官家这贺礼送得非常合人心意。
次日晌午,宴席便摆齐全了。
先有蜜冬瓜鱼儿、雕花金桔、红消花儿等香煎蜜饯,再有香『药』木瓜、砌香樱桃、虾腊、『奶』房、缠枣圈、香莲事件,接着就是下酒的花炊鹌子、三脆羹、萌芽肚胘、鸳鸯炸肚、南炒鳝、洗手蟹、虾鱼汤齑、润兔、炙炊饼等等。1
每一样菜都精致至极,口味无可挑剔。
夫妻俩吃个肚圆,便在桃花园里手牵手散步。
千树桃花,夭夭灼灼,不及心上人半分。
韩琦知道,以后的路还很长,会遇到很多困难和变数,但在男女之情上他只有一门心思:惟愿与她共白首。
她曾说过,纵然身处黑暗,也要向往光明。
而于他而言,今后无论身在何处,她便是他的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