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1 / 1)

孟妱还是跟着沈谦之上了马,他虽是文官,可自小原是习武的,若非沈父猝然重疾,他也不会被迫从文。

一堵坚实的臂膀围着她,越是与他靠的近,她越是心虚。

或许,她该与他说了,说她看见李萦了。

可若那人不是李萦,他岂不是要空欢喜一场了,她是……为他好的。

因孟妱在马上,沈谦之骑着马行的极慢,直至走到沈府门前,她才被他缓缓从马背上扶下来。

沈谦之将她扶下后,便大步朝后走去了,与身后一齐下马的卫辞道:“去将人领回兵部罢。”

周朝内阁居于六部之上,即便沈谦之非内阁首辅,仍有小数目内调兵遣将的能力,说着,他将自己的腰牌交到了卫辞手中。

卫辞是自小跟在沈谦之身侧长大的,幼时便在一处习武,后来他虽去读了书考取了功名,却仍让他的师父将卫辞教了出来。

卫辞对这位主子从来是敬畏加感激的,可大人今日的行径却让他有些疑惑了。

他自认对主子也算了解的,以他瞧着,大人对夫人的情义绝没有到极尽宠爱的地步,何以夫人只是不见了那么一小会子,便命他将兵部的人都调出来了。

“是,大人。”他接过腰牌时,心内都是茫然的。

一步三回首,见孟妱跟着沈谦之入了沈府大门,他这才恍然大悟,孟妱不止是沈府夫人,还是郡主。

郡主的安危,自是头等大事。

沈府一进门便是前院儿,听着身后大门缓缓关上的声音,孟妱的心也跟着紧了起来,“大人……今日之事,是我不对。”

沈谦之似是没听见一般,大步继续向前走着。

她瞧着他的背影,倏然心内涌上一股劲,跟着上前牵住了他的手。都说十指连心,在她搭上沈谦之掌心的那一刻,整个心都跟着颤了颤,手心传来他炙热的温度,让她的心更加笃定了。

她不想再看着他的背影了,更不愿他的身侧有了旁的人,这个人她一直都想要。

果然,走在面前的人顿下了步子,她明显觉出他的手僵住了。

良久,他轻抬眼皮朝她瞥了过来,清朗的墨眸中几乎没有一丝温度。

这一瞬间,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她根本无法孤注一掷不顾他的感受而去追寻他。

若他心生厌恶,哪怕一丝,她也不能承受。

“我……我方才下马时崴了脚。”她垂着眼睫,终是改了口。

“很疼?”沈谦之这才彻底停下了步子,回身问道。

“嗯。”孟妱轻点着头,回了一句。

男子定定的瞧了她半晌,抽开了自己的手,只反隔着衣料抓着她的小臂,“回去让李嬷嬷给你上些药罢。”

手上的温度骤失,沈谦之的步伐也不像方才这般急促,缓了许多。孟妱被他“抓着”,也跟着怔怔的走在他身侧,脑海中不知怎的浮现出几年前的春日,她从园子里编了两只花环。

一只插满水仙花瓣的,是给李萦的。

李萦素日喜爱淡雅之风,衣着也总甚是素净,一副清芬怜绝之态。水仙号称雪中香,含香体素欲倾城,与她最是相称。

还有一只,只缀着几片竹叶,是她预备给沈大人的。那日因着她要去肃毅伯府,便一并带上了,毕竟,她与沈谦之不算相熟,而李萦是他表姊,便欲相托与她。

“萦姐姐。”孟妱有意将两只花环背在身后,强掩住唇角的笑意,趁李萦不胜防时猛地推开了她的房门。

李萦身穿一袭蔚蓝色襦裙,坐在沈谦之对面,眼眸泛红,身侧的玉手被沈谦之紧紧握住。

自那起,孟妱才知,沈大人原来欢喜萦姐姐。

那时家中长姐已订了亲,她的未婚夫婿也时常会偷去阿姐房中,与长姐这般十指交握。

忽而,孟妱心内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一般,即便他们如今已是夫妻,他的手,她依旧碰不得,不是么?

“郎君与夫人,怎的回来的这样早?”

李嬷嬷正坐在暖香苑中做着针黹,便见沈谦之“拖”着孟妱走了进来,听栖云院中的婢女说今天沈谦之带着夫人出去了,她只当这小夫妻是回转了心意,可眼下瞧着二人的脸色皆是不对,只得讪讪得上前问道。

“怀仪脚上伤着了,烦嬷嬷寻出玉灵膏来给她用一些。”沈谦之并未接她的话,而是直入正题。

李嬷嬷忙扶过孟妱,担心的俯身探看着:“伤着了?怎会伤着的?”

她扶着孟妱坐至屋内的椅子上,很快吩咐玉翠拿来了药膏,正要与孟妱涂抹,却见她反将双足藏回了裙下,道:“我觉着,现下没那么疼了,这药也不必上了罢。”

沈谦之闻言眉心微拧,接过李嬷嬷手中的药膏,“我来罢。”说着他便蹲下身子,大手朝她的纤足探去。

孟妱下意识的站起了身子,向后退了一步,“真的、真的没那么疼了……”

若让他发现自己脚踝丝毫不曾红肿,怕是他今日更要怒了。

可孟妱的这点子小心思,却不足瞒过沈谦之去,他抬眸瞧了一眼孟妱,便缓缓起身,将手中的药膏放回小木匣内,声音淡淡道:“李嬷嬷,你先出去。”

“郎君……”李嬷嬷瞧着情形不对,忙低声道。

“出去。”沈谦之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嬷嬷甚少见他如此,心内不禁生出惧意,可又心知这位沈大人,并未做事出格之人,便退了出去。

“怎么,如今还学会扯谎了?”沈谦之颀长的身子立在她身前,午后日光透过纱窗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孟妱自知理亏,连句否认的话也说不出口。

屋内一阵漫长的沉寂后,他再次开口:“栖云院诸事有玉翘打理,日后,你只交给她便是。”

言外之意,以后要她少往栖云院去。

说罢,沈谦之便敛袖离去。

孟妱紧咬贝齿,将眼眶里的泪强忍了回去,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夫人。”李嬷嬷并未走远,只在屋外远远的守着,见沈谦之离了暖香苑才忙走回主屋来。她虽心疼着孟妱,可她也知道如今郡主以嫁为人妇,这许多苦,是她帮不来的。

李嬷嬷拿起了一旁放着的玉灵膏,将孟妱扶着坐回了桌前,动作轻柔的替她褪掉了绣鞋,将药膏在掌心搓热缓缓的揉着她的脚踝,“即便觉着不疼了,也该上些药的,以防万一。”

揉着揉着,孟妱“啪嗒”掉了一滴泪。

“怎的?弄疼夫人了?”李嬷嬷忙松了手上的力度。

孟妱顺势点着头,“疼……是疼了。”

孟妱在暖香苑一连待了数日,都不曾出去,对外只说是那日出去着了寒休息着。

“怀仪姐姐。”这日,李韵来了。

孟妱正穿着梨花白的长裙,坐在屋内隔间里的书桌前,手中握着一支笔,望着前方怔怔的出神。

一声清脆的声音将她惊的回神,手一抖不觉给雪白的宣纸上染了一滴墨。

“李二姑娘来了。”李嬷嬷先上前迎了迎,孟妱也将手中的笔悬回了笔架上,跟着起了身。

“怀仪姐姐,你的脸色怎的这么寡白?”李韵牵过孟妱的手,瞧了瞧她的脸问道。

孟妱几日未曾出去,小脸儿上未施粉黛,加之这几日饮食不佳显得脸色愈加发白。

“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快,”孟妱浅浅勾了一抹笑,回应着,“你今日怎的来了?”

李韵跟着孟妱进了里间,坐在红木雕漆架子床旁的紫檀缠枝罗汉榻上,自斟了一碗茶抿了一口:“上回不是说要来瞧瞧表兄送你的画儿?”

说着,她双手捧着茶,指腹缓缓摩挲着杯身,眉眼低敛,“……近日,又梦见姐姐了。”

孟妱听得心里咯噔一下,瞧着她黯淡的神色,心内生出几分歉疚,伸手去摸了摸小香几上放着的茶壶,轻声道:“壶中的茶水已不大热了,我去让嬷嬷换一壶新的来罢。”说着,孟妱端起了小茶壶,朝外间走去。

将茶壶递给李嬷嬷之后,又暗自忖度起来,那日看到的人,该不是李萦罢。若是她,既回了京,即便不来找她,也该回家才是。

况且那人穿着打扮,实不像是萦姐姐。

再次回来时,她心内已平稳了许多,又唤玉翠拿了几样李韵爱吃的糕点,夹了一块递给她:“你尝尝这个,许是没有我上回给你拿的好吃,也是可口的。”

说着李嬷嬷端了一壶新茶,在一旁笑道:“上回夫人给您送的点心,是太后娘娘赏下来的,她都没怎么舍得吃,尽留着给二姑娘了。”

李韵用手接着吃了一小口,抿了抿唇,蹙眉道:“真是羡慕怀仪姐姐,是尊贵的郡主,还能时不时进宫去。我长这么大,也只在内眷宫宴上远远瞧见过太后娘娘一回,更别说得什么赏赐了。”

“你若再有什么想吃的,只与我说一声,下回进宫,试试能不能求太后娘娘再赏我些。”孟妱忙握住她的手,认真道。

李韵听着,笑开了眼,一口气将糕点都放进了嘴里。

用罢,她拍了拍手上的残渣,用帕子拭了拭唇角,又道:“快让我瞧瞧那画儿。”

此时,玉翠早已将玉翘之前送过来的一副林壑图呈了上来,前几日她还讶异夫人为何瞧不上她从画坊买回来的画儿了,原是有郎君送的了。

待玉翠和另一个小丫鬟一同将那画儿在李韵跟前展开后,她不由得站起了身子,走近俯身细细瞧了瞧,口中不禁发出赞叹之声:“这是荆先生的墨宝罢?”

孟妱坐在榻上,不好意思起来,微微点了点头。

李韵咂了一声,走回她身侧,笑盈盈道:“表兄对怀仪姐姐可真好。”

孟妱闻言愣了一瞬,双颊不由飞上一层红晕,低下了头,没再答话。袖中的帕子却绞在了一处,说到底,上回是她不对。不该一声不吭,便自行离了酒楼。

“表兄人呢?”李韵又问道。

提到沈谦之,孟妱心内又是一紧,吞吞吐吐道:“这会子……许是在书房罢。”

“走,咱们一处去瞧瞧他去,”说着李韵便牵起了孟妱的手,欲领着她出去,“正好娘亲托我带了东西与他。”

孟妱头回拒绝了李韵,生是从她手中挣脱出来,侧过身子道:“阿韵,我、我现下又些倦了,不便陪着你了,你自去栖云院罢,我且歇一歇。”

李韵瞧着坐在榻上举止反常的孟妱,眼下掠过一抹异色,转瞬挑了挑柳眉,坐回了罗汉榻上,双臂趴在小几上试探的问道:“……是你与表兄闹别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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