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颊河的源头起自河南濮阳的金堤河,流经平原县城和德州市之间。它的干流经河南省的濮阳、清丰、南乐,河北省的大名,在莘县沙王庄进入山东,然后流经莘县、冠县、聊城、临清、高唐等地区入德州境内,在无棣黄柏岭一带进入渤海。
马颊河的干流主河道全长约123公里,流域面积2870多平方公里。如果不算自东南向西北纵贯鲁西平原的那条人工开凿的京杭大运河,马颊河应该是山东省境内的第三大河流,仅排在黄河和徒骇河之后。因此在津浦铁路山东段,马颊河铁路桥是仅次于黄河铁路桥的又一座重要的桥梁。
马颊河德州段水深流急、水面宽阔,而此时的日军大部队缺乏必要的渡河工具。他们北进的道路除了这座铁路桥,几乎没有其它的选择。林波把解决北进日军主力部队的战场选在这里,也正是看上了这里在地理上所占的优势。
在马颊河的干流上,从平原县城向西不到10华里,有一座通往武城的简易木桥。从这里再向西过运河,就是河北省境内了。可惜,这座木桥已经被林波派出的粤三师第七团炸毁,并且在马颊河西岸布防,此路显然不通;从平原县城向东是陵县,这里到德州有一条公路,也可以过河。可是这里早就被粤三师的第九、第十两个团占领,并利用这段时间在这里构筑了比较完善的野战阵地,此路也不通。
斋藤季治郎看着这些潜伏在当地的日本谍报人员刚刚送来的情报,眉头紧锁。他的眼睛盯着地图沉思着:敌人利用这次阻击战,已经在平原至德州的东、西、北三面完成了对日军的包围!而在南面,最新的情报显示:至少有一个师的菲军已经越过了徒骇河,正从背后向着自己猛扑过来!而完成这些部署所需要的时间,正是叶挺等人在平原拼死阻击日军而赢得的!
“四面楚歌呀!”斋藤季治郎叹息了一声。在现在的这种形势下,对于日军来说向哪面突围都会是同样的艰难。况且日军如果离开了铁路向东或者向西进攻,则部队必须徒步行军,部队行进的速度也必然会极大地下降,缺乏车辆的日军最后被敌人围追堵截、分割歼灭应该是可以预料得到的必然结局。考虑再三,他完全放弃了向东、西两面进军的打算,因为只要敌人把那些桥给炸了,没有足够渡河工具的日军就只有望河兴叹的份了。
向南再退回山东?对于失去了海上优势、失去了补给和增援的日军来说那只能是死路一条;就地分散部队进入山区当土匪?在连语言都不通的异国他乡去当土匪,只能让他们躲过一时,最后的结果恐怕会更惨!
“只有奋力向北、冲破敌人的阻击、沿着津浦铁路进入北京、协助段祺瑞保住他的地位,才是十一师团目前的唯一出路啊!”思前想后,再三权衡,斋藤季治郎再次下定了北进的决心!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看来,帝国陆军在福建和辽东的失败,绝对不是指挥官们的一时大意,而是敌人实在不好对付啊!”他对身边的向西兵库和白川义则两位少将说道。也只有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在他们这些身处前线的高级将领们之间,斋藤季治郎才敢说出这样的心里话。
骄横的日本陆军在福建和辽东接连战败极大地震惊了日本朝野,这种震撼,比远东战败的影响要大得多!而其中受到的影响最严重的,无疑就是日本的陆军了。与俄国争夺远东失败尚有一说,毕竟俄国军队的战力日本人从来都没有小视过。而与新兴的菲律宾陆军在福建和辽东的两次交手又接连败北,这个事实,对一向骄狂、不可一世的日本陆军的打击绝对是全方面的,不仅让这支军队丧失了长期以来用“武士道”精神培养出来的“天下无敌”的信心,而且在日本军队内部弥漫着一股颓丧之气。
日本军界和内阁为了稳定军心,更为了鼓动国内民众颓丧的民心,他们开动国家的宣传机器,在民众和军队之中大力宣传“将领无能论”,尽力贬低金久保万吉、宇垣一成、岛川文八郎等前线指挥官,把他们当成了靶子让大家来发泄愤怒。而其中宣传的重点对象当然就是日本的现役军人了,身处前线的十一师团和朝鲜驻屯军则是日本当权者“洗脑计划”里的重点中的重点。
为了日本当权者的政治利益,他们这几个倒霉蛋不仅被报纸和当局描绘成了全大和民族的“千古罪人”,而且他们的家属和亲友也跟着遭了难:大部分人都被上位者的谎言所蒙蔽,这些人的家属和亲友被那些不知真相的国民和士兵们歧视、漫骂、毒打,甚至有些极端分子给他们罗织罪名而被捕入狱!这股风潮在日本本土很快蔓延开来,并开始向被俘虏的那些大佐、中佐、少佐甚至普通士兵们的家属和亲友转移,大有俞演俞烈的趋势。
当南宫平等人看到情报人员从日本搜集来的这些情报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种情形,与当年中国爆发的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有颇多的相似之处。日本政府这样做的出发点当然是为了维护军队的自信心,更是为了维护民心,为此将少部分人牺牲掉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而日本人竟然也会使用“莫须有”的罪名来对付那些将领们的无辜家属们,这却让这些家伙们颇有些“幸灾乐祸”。最起码,他们对那些被俘的日军有充足的理由和素材来说话了......
两位少将也点了点头,他们完全赞成斋藤师团长的话。他们这些身处上位的人其实心里都很清楚这种政治游戏:国内报纸上说他们这些陆军指挥官是白痴,完全是推卸责任、转移视线的说法。他们在心里也早就对这种论调非常不满了,只是不敢说出口来而已。
白川义则说道:“司令官阁下,上峰不是允许我们‘全体玉碎’吗?只要我们抱定必死的决心与敌人拼死一战,或许还有取得最后胜利的希望!”
斋藤季治郎摇头说道:“白川君,但凡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把十一师团送入绝境,因为那样做毫无用处,只能损害帝国的根本利益!我们刚刚结束的这次战斗,正说明了敌人的战斗力是十分强悍的!在大日本皇军辉煌的军史上,我们什么时候遇到过突不破的阵地?就连当年俄国人号称‘固若金汤’的南山阵地都没有阻挡住皇军前进的步伐!可是,我们今天却被这里的几道小战壕阻挡了整整两个多小时,使得敌人赢得了足够的时间从容部署,完成了对我军的包围!”
他看了一眼满脸羞愧的向西兵库和白川义则:“我并没有责备你们的意思。白川义则少将之所以没能突破敌人的阵地、向西兵库少将的偷袭之所以没有成功,主要的原因并不是我们的作战方法有问题,更不是英勇的帝国军人不够勇敢,而是因为我军与敌人之间的武器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敌人的空爆钢珠弹和连发步枪,几乎把我军的近战优势抵消得干干净净!帝国军队在福建和辽东的失败恐怕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啊。白川君,我们有多少帝国勇士是伤亡在敌人的空爆钢珠弹和燃烧弹之下的?”
日本军人虽然狂妄却并不是白痴,他们在事实面前也是很清醒的。在全军上下都充斥着“肉弹可以冲撞钢铁、精神可以战胜一切”这种唯精神论的时刻,身为日本高级军官的斋藤季治郎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恐怕还是目前十一师团所面临的窘迫境地让他感到了前途的渺茫,才让他无所顾忌了。
白川义则一个立正,沉痛地回答道:“这次战斗,我军正面进攻的部队共阵亡将士1164名、伤2067名。其中伤亡在敌人的空爆钢珠弹和燃烧弹之下的,约计有七成多!如果敌人没有这种恐怖的武器,我军早就把敌人的阵地突破了!”
白川义则说出的这个结果应该是真实的。菲军现在使用的带空炸引信的钢珠弹和凝固汽油燃烧弹,还有后来出现的“子母弹”等武器,属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之列,它们本来就是专门为了对付这种集团冲锋而发明出来的。此时的日军不仅战术呆板,而且士兵们连防护用的钢盔都没有配备。在无形之中,日军要比在欧洲刚刚结束的大战中的英、法军队的伤亡数量增加了许多。这次阻击战打下来,如果算上向西兵库损失的一千多偷袭部队,日军的伤亡数字已经超过了4000人,快接近三分之一了!
同样是因为这些武器对人员的杀伤力太恐怖并且很“不人道”,它们才在后来遭到了国际社会的一致谴责,并被列入“禁止使用的武器”的黑名单。但是,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即它们在战场之上所产生的绝对“惊人”的效果,因此几乎没有哪个国家的军队真正放弃使用这种武器——除非他们根本研制不出来!
其实何止是这几种所谓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要国家需要、战场需要、利益需要,象细菌武器、化学武器甚至是核武器等等这些更“不人道”的武器也有人敢用,而且是大家都在研究、都在准备使用——当然了,还是那些根本没有能力研制出来这些武器的国家除外。
在巨大的国家利益和集团利益面前,所谓的“人道主义”在强权者的眼里不过是一块可有可无、可以利用也可以完全忽略的、更是可以随意使用或放弃的遮羞布罢了!当年的国际红十字会没有能力阻止日军在南京的大屠杀,当年的人道主义救援机构也没有办法解救被纳粹送入死亡集中营的众多犹太人,即使是在号称“高度文明”的现代,所谓的国际社会仍然没有能够阻止他们“文明的领导者”——美国的大兵们在伊拉克战场上使用国际社会名文禁止使用的子母弹和贫铀弹,更没有办法阻止美国人攻击平民目标和虐待战俘。
强权即是真理,拳头决定一切——这才是国际社会最真实也是最最“通用”的准则!
来自后世的张自强集团如果连这一点都参不透,而是用那时候官方宣传的所谓“道德加爱心”来做为他们此时的行为原则的话,那他们的结局必定会很悲惨!好在这些人受这种宣传的“毒害”还不够深,占绝对多数的军人们经常的口头禅就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让这种“儿童宣传内容”在他们中间根本没有任何市场,这才有了今天的这些故事。
实力决定一切。即使他们不用,敌人也同样会用——正是基于这个事实,张自强集团才毫不犹豫地让带空炸引信的钢珠弹和凝固汽油燃烧弹提前“出炉”、登上了这个时代的战场!至于是否研制核武器,那是以后再说的事了。目前的坦克装甲使用钨钢穿甲弹就足矣,贫铀穿甲弹暂时也用不上。
而对化学武器和细菌武器的研究他们却是“正在进行之中”。他们信奉的原则是“宁可备而不用、不可用而无备”,这些东西大家都在研究,他们不干不是明显吃亏吗?顶多他们不先在战场之上使用也就是了。不过,如果敌人用了的时候他们却没有,这种暗亏他们是绝对不会吃的!
听了这些伤亡数字,斋藤季治郎不禁黯然神伤。他决然说道:“敌人的包围圈虽然已经形成,但是并不见得牢固,我军应该还有机会!我们应该趁敌人立足未稳之时,用更猛烈的进攻打通北进的道路!只有打到北京去,我们十一师团的番号才不会在帝国陆军的序列中被取消啊!请诸君再接再厉,拜托大家了!”他说完,向其他几位指挥官深深地鞠了一躬!
日本陆军第十一师团在斋藤季治郎的命令下,乘坐火车、沿着刚刚修好的津浦铁路从平原县城向北快速推进。从济南出发到德州,这段路程平时只要不到40分钟也就到了。但是对于此刻的日军来说,接连不断出现的意外却使得这段路程异常艰难:黄河铁路桥被炸、不断修理被破坏的铁路、不断遭遇敌人的阻击,仅仅被阻挡在平原县城的时间就足足有两个多小时!
在斋藤季治郎一生的戎马生涯之中,他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的决定性意义:因为对于他和他的十一师团来说,时间就是决定他们生与死的最关键因素!抢在敌人合围之前冲过德州则生,否则......就是那个他不敢想象的结果在等着他们了!
日军“列车队”的十二列火车在铁道线上一字排开,前后绵延了大约10华里的长度。虽然这种行军方式不利于战斗,遭遇到敌人袭击的时候部队往往容易被割裂,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铁路本就是条直线呢?好在在前方开路的两辆铁甲车还算“长脸”、并没有给斋藤季治郎带来什么坏消息,日军车队竟然一路顺风地开到了马颊河铁路桥。这种平静却让斋藤季治郎的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他预感到前面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报告司令官阁下!大桥完好无损,没有被敌人破坏!”前方传来的这个消息,是迄今为止斋藤季治郎所听到的最美妙的声音了:“太好了!通知各列车司机,开足马力、全速前进!全军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前面的铁路桥!”
“哈依!”传令兵下去之后不久,十二列火车随即浓烟滚滚、汽笛长鸣,把速度开到了极限,满载着日军士兵和物资向着马颊河铁路桥冲了过去!
对岸的芦苇丛里,林波放下望远镜,用忧虑的眼神向身边特种部队派来的“破坏桥梁的专家”汪福铭少尉望了过去。而此时的汪福铭少尉虽然表面上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实际上他的心里也在打着小鼓。
马颊河铁路桥跟黄河桥一样,也是由德国人设计的钢桁梁桥,只是尺寸比黄河桥小了许多。这一次,汪福铭少尉选择破坏的位置的同样是伸臂梁之间的摆柱联结结构。不过他这次却没有使用zha药爆破,而是在联结结构的六个联结螺栓上做了手脚。为了蒙蔽敌人,他使用的是虚接:即先把那些大螺栓卸下来,使用手锯锯到还剩余三分之一相连的地方,再重新把螺栓上好、拧紧。
从技术上来说,这样经过“特殊处理”之后的螺栓,其强度会成几何级别下降,很容易就会被飞驰而过的火车所震断。但是林波师长的要求是“最好能放至少三列敌人的列车过河”,为了满足林师长的要求,汪福铭只好锯断了六个大螺栓之中的四个、还得留两个“自然断裂”的。这样一来,这些该死的螺栓什么时候断可就很难确定了。所以,虽然在理论上可行,但是此刻汪福铭的心里还是很不塌实。
两辆开路的铁甲车小心翼翼地、缓慢地开上了铁路桥,大桥毫无异样。当然了,铁甲车的重量和速度还不足以对大桥产生什么大的影响。铁甲车停在了大桥中间,上面的铁盖子打开了,一名日军少佐从里面钻出来,向后面有规律地挥舞着一面小旗:那是报告“平安无事”的旗语。
第一列火车“轰隆隆”地通过了铁路桥,大桥没事;第二列火车随后也“轰隆隆”地通过了铁路桥,大桥还是没事!藏在芦苇丛里的汪福铭紧张得手心里满是汗水:就看第三列的了!
第三列火车也“轰隆隆”地冲过了铁路桥,大桥仍然安然无恙!汪福铭的脑门儿上开始冒汗了!
第四列火车随后也飞速冲上了铁路桥!火车头眼看着就到了桥头,汪福铭的心跳速度骤然加快,眼睛紧盯着的大桥中间位置!突然,他看见那里向下一“忽悠”!
“成了!”他不由得大喝一声,紧接着脑袋上就挨了林波一下:“瞎咋呼啥?这里是前线,你不要命了?”
刚说完汪福铭,在他的望远镜里出现的情形也让林波也大声喊了起来:“你个臭小子真他妈神了嘿,正好是第四列!”
经过“特殊处理”的螺栓在满载列车的重力压迫和强烈震动下终于不堪重负、断了!只见大桥的中间位置“忽悠”一下,向下猛地塌了下去!第四列火车的最后几节车厢失去了依托的铁轨、挂钩被车厢的重力和车头的牵引力瞬间撕裂!
第四列火车的最后几节车厢掉下了大桥,铁轨也随之掉进了奔腾的河水里!
而后面出现的场景却让林波更加兴奋起来!
为了把所有的火车头都带走,同时也是为了增加火车的动力和速度,日军的十二列火车有十列是双火车头的,车厢的数量和载重也比普通列车增加了许多。本来对于列车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是现在却帮了日军的倒忙:因为火车的前冲速度过快,第五列火车根本无法及时刹车,从车头开始,整列火车顺着刚才第四列火车尾巴制造出来的窟窿一头向河里钻了下去,车头撞在了桥墩上,发生了强烈的爆炸!
第六列火车更为惊险:本来它已经勉强刹住了车,车头停在了桥的南面,也恰好停在了安全地带。可是后面的第七列火车可能是司机刹车稍微慢了那么一点儿,正好无巧不巧地从后面顶了它一下!
第七列火车它倒是安全地停下了,可结果第六列火车却遭到了无妄之灾:只见它就如同惊险大片里的慢动作镜头一样,向着大桥中间出现的那个窟窿慢慢地滑了过去!
林波从望远镜里看见第六列火车上的日军士兵们纷纷惊慌失措地从车上跳下,好多伤兵则是滚了下来:这列火车上刚好运的是伤兵!好多人好不容易逃出了“虎口”,却又随着列车的惯性向前继续滚动、掉进了下面奔腾不息的河水里!
随后出现的镜头更让林波等人目瞪口呆起来:因为前后两列火车的先后撞击,三号桥墩终于支持不住了,猛然间分崩离析,塌了!整座铁路桥的桥面也随之大半陷落下来,落在了河水里!
“这下完了!回去又要看‘李财主(指财政部长李清)’的脸色了!”林波悲痛地喊了一声:“这可都是银子呀!千万别再掉了!”可是大桥的桥面却象是偏偏跟他做对一样,又掉进了水里一大截!
林波哭丧着脸回头向汪福铭问道:“小汪同志,要把这座桥修好,不会花很多钱吧?”
汪福铭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满脸通红地回答道:“报告师长!这个......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见林波看他的眼神逐渐严厉起来,他急忙解释道:“林师长,我......只会破坏,不懂修理......!”
“啊?你小子不是号称‘桥梁专家’吗?专家怎么不会修啊?”
“不是,林师长!我确实是专家,这是我的老师茅以升博士亲口说的!不过......,他说我是‘破坏专家’,不会造,只会拆......所以,所以......博士才把我推荐到军队里来了。”汪福铭的脸更红了。
“你刚才说谁?茅以升?”
茅以升是谁,林波当然不会不知道:那是中国当代最著名的桥梁专家呀!他可真佩服刘思扬和南宫平这两个小子,整天从电脑上搜集资料,然后就从美国、英国、德国甚至国内搜罗那些著名的科学家和各类人才!这不,连刚刚从美国加里基理工学院获得工学博士学位的茅以升他们也给弄到菲律宾中华科技大学里当老师来了!
汪福铭小心翼翼地说道:“林师长,这座桥我的老师茅博士肯定会修,他可厉害了!”
“废话!”林波喊了汪福铭一嗓子。
茅以升当然会修了,他可是著名专家呀!可是,他修不是也需要钱吗!不过这个茅博士倒是真懂得“人尽其材”,竟然把这么个精通“搞破坏”的家伙给推荐到了特种部队里,让林波不得不佩服这个时代的这些聪明人。
李清的小气和抠门儿,从海军到陆军,他们这些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将军们哪个没领教过?不管是谁,只要是李清认为他“乱花钱”了,他就会给谁的部队“小鞋”穿:小到武器弹药补给和各种奖金,大到评优秀、评先进(那可是有物质奖励的),他都会给你找齐了!李清甚至连他的老同学张自强的面子也不给,还扣过他的股份分红呢!所以大家一致认为“李清的眼睛看什么都是用钱来衡量的”,“他的眼睛看什么都是‘方的’”!
“唉,今后在李财主那里,估计老子是不会再得到什么好处了。粤三师的弟兄们恐怕也要跟着我倒霉喽!”林波在心里无奈地想着,嘴里却对汪福铭和身边偷着乐的十几名警卫战士说道:“笑什么笑?都给我马上回指挥部去!我们收拾这些日本鬼子的时候到了,都给我严肃起来!”
回到了野战指挥部的林波面容果真变得严肃起来,他拿起步话机大声命令道:“一、二号炮兵阵地注意了:我现在命令你们同时攻击日军的第三列火车,放第一、第二列火车通过!”
大炮运来之后,林波沿着马颊河设置了四个炮群:一、二号炮兵阵地设在了北岸,其它两个炮兵阵地则在南岸。虽然四个炮群之间的距离较大,但是整条铁路线仍然都处在它们的射程之内,并不影响这些辛辛苦苦运来的大炮发挥它们的威力。
他的话音刚落,两个重炮群、6门155毫米重炮、8门105毫米榴弹炮同时怒吼起来!因为事先已经标好了铁路线上的坐标位置,他们此时只要根据观察哨报告的数据各自开炮就可以了。
飞驰在铁路线上的日军第三列列车在重磅炮弹异常准确的打击下迅速爆炸、起火、分解,铁路上空一时间到处是飞舞的钢铁碎片和人体的残肢!这个效果,也只有这个口径的重炮才能做得到,小口径的迫击炮和山炮恐怕只能勉强给飞驰的列车造成一定的损失,但却很难将其击成碎片。
因为斋藤季治郎习惯于身先士卒,他的指挥部正好设在了第一列火车之上,他才得以逃过了这次劫难。他本来打算命令停车、救援后面的部队,可他一听见重炮发出的沉闷的声音,立刻就意识到:十一师团的灾难终于降临了!
于是,斋藤季治郎回头从车窗向后面看了一眼被铺天盖地的重型炮弹爆炸的烟雾淹没的第三列列车,当机立断地命令司机继续加速前进,拼命向北逃去!至于剩下的部队,在敌人的重炮打击下,他们不会再有生存的机会了。他准备冲过德州之后再停车,用电报指挥其它日军突围。
看着飞奔而去的那两列日军列车,林波冷笑了一声:“放尔等逃命去罢!一号炮兵阵地:攻击第四列列车!二、三、四号炮兵阵地:攻击南岸的敌人,为南岸的三、四、六团和兄弟部队扫清前进的障碍!各炮阵都用钢珠弹射击,谁也不许使用高爆弹和燃烧弹!其余各部队做好准备冲锋,将剩余的敌人一网打尽、不许一个敌人逃出包围圈!命令各部队全体指战员:尽量逼迫日军投降,尽可能多抓一些俘虏!”
那些列车是李财主特意给他打电报关照过的:至少要给他剩下一半;那些日军也是李财主特意照过的:让林波尽量多给他留一些壮劳力,好建设山东。如果已经“犯了一次错误”的林波连李清的这点“小小的要求”也无法做到的话,那他以后的日子恐怕就真的会相当艰难了!
林波的作战计划到现在为止完成得还算圆满:大桥如愿断裂,日军则放跑了小部分、留下了大部分。而刚才通过步话机联系,包其三少将的第4师已经从南面围了上来,东、西两地的三个团也从两翼围了过来,他还把从平原战场上撤退下来的三、四、六团留在了南岸,再加上重炮部队和榴弹炮部队,歼灭那里的敌人已经不是问题,南岸的日军插翅难逃了!
可是这里值得说明的是:孙嘉诚的命令是让他至少放两个联队的日军过境,而林波明明知道两列火车只能装载大约一个联队的日军,但他还是只给斋藤季治郎“留”了两列火车。
这种行为明显属于“抗令不遵”,并且给段雨生添了不少麻烦:以菲军的战斗力,为了追击只有两个联队的日军,他们竟然先后派出了四个师的兵力进入了京、津地区去“围剿日军”!这无论如何也不容易自圆其说。
留在北岸的日军并不多,而且大部分是伤兵。所以在菲军的优势兵力和炮火的打击下,北岸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留在南岸的才是日军的主力,那里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虽然处于菲军的重兵包围之中,但是日军在负责“押后阵”的白川义则少将的亲自指挥和弹压下并没有在突然的打击下惊慌失措。他们平时近乎严酷的训练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日军士兵很快按照各级指挥官的命令从火车上下来,在敌人的炮火中整齐地列好队伍,在那里等候着长官的命令。
此时的白川义则少将已经接到了报告:大桥断裂、列车无法继续前进;他们与前卫列车和斋藤季治郎师团长失去了联系;敌人刚才对他们的炮击使用的是钢珠弹,因为这时候士兵们大多在列车上,所以造成的损失并不大。
至于敌情,白川义则倒是不用他的下属汇报了:在他的望远镜里,敌人已经从东、西、南三面围了过来——他们已经被敌人从三面包围了!而唯一没有出现敌人的北面却是奔腾的马颊河,对于连一条小船都没有的日军来说,这里无疑是一条绝路!
冲锋速度最快的是来自西面的一支大部队,他们正呈标准的散兵战斗队形快速向一字排开的六列日军火车的中间位置猛插过来,显然是想把他的部队从中间分割开来!而白川义则不知道的是:那支部队正是他的“老冤家”——在平原县阻击日军的叶挺、许光先和张发奎的二、三、六三个团!
看着那支队伍越来越近的身影,时间已经不允许白川义则再多想了,他放下望远镜、一把抽出腰间的战刀,高举过头,大声命令道:“大和民族的勇士们,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向着敌人,鸭血给给!”
这是白川义则长期以来在战场上浸淫出来的本能反应:两军对垒,争的往往就是那一股气势!只要把这股冲锋最猛、估计也是最强悍的敌人击溃,就会瓦解敌人的斗志,日军就有取胜的机会!
我们不能说白川义则的选择是错误的,相反,对于目前处于包围之中的日军来说,他的选择也许是唯一可以反败为胜的作战方案。而且他对面的菲军虽然是三个团的番号,但却并不是三个满编团。因为在平原阻击战中战斗减员非常严重,去掉送往野战医院的众多伤员之后,这三个团现在只剩下了1800多人,士兵人数也只有满编时候的一半多一点儿。
但是,他们毕竟是刚刚从战场之上下来的部队,经过短暂休整和弹药补充之后的这支队伍明显带着一股摄人的杀气!那种誓死如归的气势,也只有从战火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白川义则才能感觉得到!所以,白川义则把他们当成了敌军的精锐、日军的劲敌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日军在白川义则的指挥下,也带着同样的杀气准备应战:前面是轻、重机枪构成的阻击火力网、后面是迫击炮阵地、中间是排着整齐的队伍、端着上了雪亮的刺刀随时准备发动反冲锋的日军步兵,完全是日军步兵操典之中应对敌人冲锋的标准阵型。
仅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两支刚刚打过一仗的部队再次交手了!其中的不同之处,一是换了个地方,二是攻方与守方互相交换了位置:现在,是菲军进攻、日军防守。
但是敌人的进攻方式又给自诩戎马半生、见多识广的白川义则少将上了生动的一课!
就在日军刚刚集合完毕、列好阵型之后,对方的重炮首先开始怒吼起来:炮弹接连不断地在日军的头顶上爆炸,然后是成片的“钢珠雨”向下飞洒!只见连钢盔都没有装备的日军士兵血花飞溅,即使卧倒在地上也无济于事。而密集的钢珠落在了枪管和迫击炮炮管之上叮当做响,至于那些刚才还生龙活虎地做好了发射准备的日军炮兵,此时已经跟步兵一样浑身浴血了。
十分钟之后,接替重炮继续射击的是对方的榴弹炮,同样是连片的“钢珠雨”!看着那些几乎成片倒下的日军士兵,被卫兵强行拖到列车底下的白川义则感觉他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敌人的炮击实在是太恐怖了!当然,他并不知道这种超强度火力覆盖就是后世的所谓“饱和攻击”。
而此时,进攻的敌人已经接近了机枪的射程。但是他们却在那里停止了前进,并在原地架起了迫击炮和山炮!不久,又一片更为密集的“钢珠雨”再次降临到日军的头顶上!
善于仔细观察的白川义则少将震惊地发现,敌人的炮击并不是盲目的!重炮重点照顾的是后面的日军迫击炮部队、榴弹炮重点照顾的是前面的日军机枪兵、而迫击炮和山炮重点照顾的是日军步兵。再接下来,敌人的攻击就是无差别的了!而进攻的敌人步兵显然是经过严格的步炮协同训练:他们几乎是跟着炮弹的爆炸前进,速度相当快,几乎没有留给对手以反击的时间!
炮击过后,在“钢珠雨”的再三蹂躏下,进入阻击阵地的日军损失惨重。但是战争总能教会他们一些东西:在三个联队的士兵几乎伤亡殆尽的时候,还是有少数几个中队的日军学会了保护自己,在敌人密集的炮击过后竟然能够安然无恙,并且还能够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敌人开枪还击!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队长比较聪明吧:为了躲避早就领教过的敌人那恐怖的钢珠,他们事先从火车上弄来了一些钢板,甚至还有几个做饭用的铁锅,在敌人炮弹爆炸的时候扣在了脑袋上!因为菲军按照林波的命令并没有使用高爆弹或者燃烧弹,这些聪明人才终于活了下来。
但是他们的结局并没有比那些被钢珠击倒的同胞们好上多少:他们只来得及打倒了十数个敌人,就被菲军发现了阵地上出现的火力点。然后,几枚火箭弹呼啸着朝这里飞了过来,他们随即就被炸成了肉泥!
已经躲到了火车里面的白川义则看到这个场景,叹息了一声,下令等候在列车里的预备队马上出去守住阵地、前去迎击敌人。不论他的对手如何强大,白川义则也要拼一下才甘心。即使最后失败了,也总要好过躲在火车里束手待毙吧?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日军机要参谋向白川义则报告:“指挥官阁下,敌人的电报!”说完,他把一封明码电报交到了白川义则手里。
“日军指挥官:你部已经被我军包围继续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从人道主义出发,为保全贵军大部分人的生命,我军特此敦促贵军立即无条件投降,我军将保证贵军投降官兵的生命安全!自此电报发出之时算起,限时十分钟!十分钟之后,我军将发起总攻击,望贵军指挥官切莫坐失良机!粤军第三陆战师少将师长:林波。”
看到这封电报,白川义则犹豫起来。日军本没有投降的先例,但是自福建战役开始,日军第十师团参谋长宇垣一成少将首开了日军集体投降的先河。然后,日军第二军军长岛川文八郎大将为了保全三万日军的生命,再步宇垣一成的后尘、向菲军集体投降。
对于这两个同僚的“无耻行为”,白川义则是十分鄙视的。但是命运就是这样捉弄人,这一次,该轮到他来选择是否来做这个“无耻”的决定了!
直到现在,白川义则才明白什么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做“有心无力”、什么叫做“无可奈何”!继续跟占据了全部优势的敌人拼命,除了让手下的士兵们白白送死之外,不会有任何作用!
就在他辗转翻覆、怎么也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敌人的大炮又开始轰鸣起来!白川义则一愣,看了看怀表:“这还不到十分钟啊,敌人怎么这么不守信用?”但是只有短促的几声爆炸,敌人的大炮就又停了下来。
他连忙出去察看情况:只见外面日军阵地上的一个方圆大约有一平方公里的地方被敌人的重磅炮弹所覆盖,那里被升腾而起的烟雾笼罩着,什么也看不清楚。
烟雾很快随着微风消散,出现在白川义则面前的景象却让他心底发寒:这次炮击,敌人显然使用的是高爆弹,那里已经没有活人,几乎布满了排列不是很规则的巨大弹坑!
“敌人这是在向我示威呀!”在残酷的事实面前,白川义则彻底放弃了继续拼命的打算。为了这一万多条生命,他决定选择向敌人投降。
他把身边的参谋叫过来,命令他将投降的命令下达全军。然后他回到了车厢里,叫过一名心腹幕僚,在这名心腹的注视下切腹自尽了......
顺利解决了大部日军之后,按照指挥部的命令,林波的粤三师与包其三的第4师合兵一处、过了德州,并沿津浦铁路跟随日军进了直隶(今河北省)境内。
而此时孙嘉诚也按照段雨生的意思,照本宣科地从山东青岛向全国发出一封通电:“是日,我粤、闽、鲁三省联军与日寇激战于平原,歼敌大部,并成功收复山东全境。但日寇凶顽,虽大部被歼,仍有数千日寇得以脱逃、窜入中原腹地、威胁京畿安危。为剿灭残敌、不令其再荼毒我华夏同胞,我联军奉命追击,誓灭日寇!日人暴虐,为我族公敌;同胞同仁,当同仇敌忾!凡与日人勾联者,则视为汉奸;凡阻我围歼日人者,则视为资敌,各省周知!联军灭日寇之决心、强华夏之心愿,可表苍天!我辈军人,更当以杀敌报国、共强华夏为己任,三省联军今日出兵乃形势之所迫,亦职责之所在也!特此周知全中国之军队、党团及爱国同胞。拳拳此心、伏惟共鉴。”
虽然这是以“粤、闽、鲁三省联军”的名义发表的通电,但是谁都知道联军的主力就是那个以火箭速度快速崛起于东方的菲律宾政府派出的中华革命军!这无疑是菲律宾孙、张集团准备进军国内的信号,所以国内的所有势力任谁也不敢忽视这份通电,都在逐字逐句地研究那些语言的背后所隐藏的真实含义!
北京,段祺瑞公馆。
刚刚送走担任他的“参战军顾问”的坂西利八郎大佐,沉浸在坂西利八郎给他带来的“好消息”之中的段祺瑞就看了这封通电!之后,他的感觉就是被人突然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日军十一师团已经越过了德州,正沿着津浦铁路向天津飞速而来。”这就是坂西利八郎给他带来的好消息。至于十一师团的损失,坂西利八郎却没有对他说实话,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日军在突破敌人阻击的时候“遭到了一定的损失”。他认为这个时候对段祺瑞实话实说并没有好处。这里的好处,当然是指日本准备从老段那里讹诈来的利益了。
可是这份通电却间接告诉了老段一个信息:十一师团损失惨重,日军恐怕已经不能成为他的依靠了!不仅如此,前来救驾的日军还把“狼”招了来——一直表态“在直、皖冲突中保持中立”菲军,竟然以追击日军残余的名义,“光明正大”地把兵派到了他的家门口!
“凡与日人勾联者,视为汉奸!”段祺瑞自嘲地晒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这个号称是‘三造共和’的老段,今日竟然成了孙大炮嘴里的汉奸!哈,哈哈,哈哈哈!”但是他与日本人的勾结却是事实——这也是他无论如何为自己辩解也没有办法自圆其说的事实!
而今天他的内务人员也似乎专门跟他做对似的,又把另一封“火上浇油”的电报送了过来,那是一封英、美、法、日四国驻天津的公使从天津发来的情况声明:“是日,菲海军派舰队从大沽口登陆,并派兵进驻津门,强行占领各国租界、非法查封各国公民合法财产、限制各国公民人身自由,各友邦的财产均损失严重!天津租界系按照贵国与各国之间所达成之条约建立,贵国政府有履行条约、保护各国公民合法财产之义务。因此次兵祸而造成之所有损失,亦必须由贵国政府担负赔偿之义务!特此对贵政府做如上述声明。”
“菲军竟然从天津登陆了?”段祺瑞看了这封电报之后,不由得大惊失色!
迭连接到噩耗,段祺瑞知道:此刻的局势已经不是他的能力所能左右的了!菲军的战斗力早就在福建和辽东的两次战役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不是他和他的直系军队所能抗衡的!
他们既然决定插手直、皖冲突,那他老段最后的结局恐怕跟他的判断不会有太大的出入了!数年的心血今日竟毁于一旦,段祺瑞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是一个刚强的军人,这时候真想自戕了事。幸左右监护严密,劝他不必寻短见。因为菲军虽已插手但还敌友难辨,而且毕竟还有同袍之谊,对他应该不会太过分了。
于是段祺瑞派人去把靳云鹏这个傀儡总理找来:在此非常的时刻,他准备安排后事了。
靳云鹏这时候见到满脸憔悴的老段,也不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了,只好沉默无言。
段祺瑞只是简单地说道:“事已至此,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也万没料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个样子!先有曹、吴兵临城下,现在又有日人引狼入室!山东督军张树元毕竟是你的同乡,你和他们还可以谈话,赶快去和他们商讨停战吧!条件方面我没有什么意见,我只希望不要把战争带进北京城。”
靳云鹏从府学胡同段公馆出来,立刻就去找菲律宾驻北京办事处主任吕斌商讨对策。他是个明白人,毕竟现在的局势如何收场,决定权是在这些菲律宾同胞的手里,其中也包括他个人的前途甚至是他的身家性命!此时的北京城内气氛十分紧张,各种谣言满天飞。不时有前线的军队狼狈退入城中,无形之中更增加了混乱的程度。
当靳云鹏急匆匆地赶到位于东郊民巷的“菲律宾驻北京办事处”的时候,主人吕斌却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着急的神色。
“要想收拾残局,段祺瑞必须公开宣布下野并承担其相应的责任,尤其是勾结日本人,这是他不可原谅的错误!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平定京城内的混乱局势,还是由徐总统出面比较合适。这第三嘛,我们会想办法让吴佩孚和徐树诤就地停火,这个就不用你跟徐总统操心了。停火后,再由徐总统主持,召集曹锟、吴佩孚、徐树诤和张树元等各方相关人员,用谈判的办法和平解决这次冲突。不过,徐总统出面的事情我看还是由老段亲自去请的好,毕竟这也说明了他的诚意嘛!”
靳云鹏听完连连点头。在吕斌的请求下,他再次返回了府学胡同段公馆。
靳云鹏的话有理有据,段祺瑞没有办法反驳,只好亲自去见徐世昌,请徐下一道停战令,免得北京城的局势不可收拾。
徐世昌待段辞出后,望着他的背影,冷笑着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随后,徐世昌颁下停战令云:“前以各路军队因彼此误会,致有移调情事,当经明令一律退驻原防,共维大局。乃据近日报告,战事迄未中止,群情惶惧,百业萧条,嗟我黎民,此何以堪?况时方盛暑,各将十躬冒锋镝,尤属可悯。应责成各路将领,迅饬前方、各守防线、停止进攻、听候命令解决,莫负本大总统再三调和之至意!此令。”
接着,段祺瑞收到前方消息,日军已被菲军堵截于天津杨村!援军已失,他彻底丧失了所有的主动权!在得悉徐世昌颁下停战令之后,他亦电令徐树诤就地停火,随后通电引咎辞职。
电云:“保定曹经略使、山东张督军、天津曹省长、盛京张巡阅使、南京李督军、南昌陈督军、武昌王巡阅使、开封赵督军、归化蔡都统、宁夏马护军使同鉴。顷奉主座电谕:‘近日叠接外交团警告,以京师侨民林立,生命财产极关紧要。又获悉大沽战事突起,津门已失,各友邦侨民损失亦重。’战事如再延长,危险宁堪言状?应令双方即日停战,速饬前方各守界线、停止进攻,听候明令解决。祺瑞当即分饬前方将士,一律停止进攻在案。
查祺瑞此次编制定国军防护京师,盖以振纲饬纪,并非黩武穷兵。乃因德薄能鲜、措置未宜,致召外人责言,至于引狼入室,皆祺瑞之过也!上劳主座之廑念,抚衷内疚,良深悚惶!查当日即经陈明,设有贻误,自负其责。现在亟应沥陈自劾、用解愆尤,业已呈请主座,准将督办边防事务、管理将军府事宜各本职、暨陆军上将本官,即予罢免;并将历奉奖授之勋位勋章一律撤销;定国军名义,亦于即日起解除,以谢国人。谨先电闻。”
在这个电报中,他故意漏去直军最重要的一个人吴佩孚,可以见到段对吴的咬牙切齿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