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胜利正在琢磨着郑会明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他的话锋早就又转到了别的上面：
“这几年薛宁的心思都用在了个人的发家致富上面，王伟光同志对他过于忍让，党、政关系没有出现大的问题，但却严重影响了永安市的经济发展。
你干了将近一年的常务副市长，清楚永安市经济发展在全省的排名状况，去年gdp增长速度与总量均倒数第一，拉大了与全省总体水平的差距。
薛宁等人的查处对整个社会来说是件大好事，但对你们永安市的主要领导，特别是对你这个刚刚上任的政府一把手来说，是把双刃剑。
听说金州集团是永安市的纳税大户，也是gdp贡献大户。摧毁了薛宁犯罪团伙也摧挎了金州集团。你这个市长上任后的压力很大呀。”
他给周胜利的谈话围绕着两条，一条是尽快进入角色，收拾残局，明年争取有个好的开头。第二条是他开始点到过的搞好团结的问题。他提到周胜利与他的前任常务副市长的矛盾，与薛宁的矛盾。
他说道：“这两个人都比较霸道，王伟光同志与他们这几年相处就比较安稳，他身上的‘忍’劲是值得你学习的。”
周胜利不同意郑会明的观点，但对他这位接触极少的省级领导不好顶撞，但心里却想着另外的事。
等到郑会明结束了他的谈话，周胜利客气了几句问道：“我现在担任的常务副市长是谁省里确定了吗？”
郑会明说：“现在还没有，不过近期省里调整交流一批副廳级领导干部，从中给你们选一个。”
周胜利问道：“永安市最近确实出现了问题，给全市的发展带来了较大的损失，也给全省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但是我们市的书记进去了，市长平调，对干部队伍精神上打击很大。能不能从我们现有的副市级干部当中选一个，让他们知道上级领导并没有因为薛宁的错误而对他们也不满。”
郑会明问他：“你有合适的人选？”
周胜利说：“我们市现任副市长张军世分管工业多年，是永安市政府班子中最懂经济的一个。我做常务这一年从他那里学来了许多经验。”
郑会明沉吟片刻，道：“张军世同志确是个合适的人选，省里也考虑过此人。他现在不是常委，任常务副市长意味着提拔，但有两个因素致使他不能提拔：一是刚刚受到记过处分，二是永安市这几年经济发展不能让省里满意，他这个分管工业的副市长难辞其咎。”
周胜利说：“我还有个合适的人选，现任宣传部长齐恒高，他虽然是宣传部长，但是在县里当过常务副县长、县长、书记，抓经济工作不外行。更重要的是，我任常务副市长时间不长，又转任市长，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如何开展工作没有数，没有一个熟悉的助手心里更没有底。”
他在路上听了任兴业电话中的意思新任书记小心眼，不好处，如果再有一个不好处的常务副市长，自己工作上难以顺心不说，还会自己落下个不好相处的名声。
郑会明笑了，“你这是对我提条件，必须有一个熟悉听话的常务副市长我才能干好工作——这个条件我接受了，我到常委会上说明是你的想法，又不是提拔，应该没有大问题。你回头拜会省長时也对他提一提。”
他个人同意周胜利的提议，并不是他支持周胜利的工作。他是个很刻板的组织人事工作者，同意齐恒高作为常务副市长人选，主要他对周胜利中下了正直、能干，但也好斗的印象，认为给他安排一个他喜欢的常务副市长可以减少他们之间的矛盾争斗。
出了省、委办公楼，从顺路来说他应当拜会省wei书记石浩江，他知道自己任常务副市长仅几个月就提拔为市长，主要是石浩江对自己的常识。
但是，他现在是刚刚谈话的市长，必须先去拜会省長谭维泉。
他多次去常务副省長白自成的办公室，知道谭维泉的办公室在哪里。但从与省政府办公廳人员拉近关系出发，他还是带着苏庆达先去了省政府办公廳的大办公室。
苏庆达向办公室人员介绍了周胜利，说我们周市长前来拜会谭省長，不知道省長是不是有时间。
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听说是下面地市的市长来访，对他们两人十分客气，让他们先坐，自己打了个电话。
听她说话的语气是给省長秘书打的，放下电话后说：“谭省長知道周市长今天到省里谈话，已经在办公室里等着您了，请您跟我来。”
她又对苏庆达说：“这位同志请坐在那边喝水等着市长。”
苏庆达主动介绍自己：“我姓苏，是周市长的秘书。”
周胜利站起身来正要跟着她走，从外面进来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进门就奔周胜利而来，问道：“请问您是周市长吧？”
周胜利说：“我是。”
那人道：“我是省長秘书，省長请我过来请周市长。”
办公室女工作人员介绍说：“他是我们钱处长。”
周胜利伸手与他相握：“我自己过去就行了，还麻烦钱处长。”
钱处长说：“周市长客气了。”
两人一边往外走，他一边对周胜利说：“市长好年轻呀，三十多不了多少吧？”
周胜利说：“过了年就三十七，已经不年轻了。”
钱处长道：“我听省長讲过你的经历，你从乡镇下面的部门干部在这么短时间内成长为地级市的市长，真是个奇迹。
我比你大几岁，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的本科生，大学毕业一直在省直机关工作，现在是正处，同学们都羡慕我进步快。与你相比，我这算是坐牛车前行，太慢了。”
每当别人把自己升职的速度与他们相比较时，周胜利都不正面接话，这次找到了一个避开话题的切入点：“你是第一批的本科毕业生？我也是。”
“是吗？那你一定上学早，岁数不大就考上了大学。”
钱处长说。
周胜利道：“我十六考的大学，二十岁毕业。”
“你从小就聪明，怪不得进步这么快。”
钱处长说着，来到了一个门上没有门牌的办公室门前，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随即用手中的门卡刷开了门锁，把门开了一半，对里面说：“省長，周市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