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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深夜,慕容重辉的神思都还回荡在那戏的震撼里……
他觉得公良世知的美,用世间的任何词去表达和形容,都会词不达意。
这个人将盛放年华中最美的一刹,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心中。
一抬眉、一转身,那举手投足间,皆让他为之倾倒。
“……你若捐生,朕虽有九重之尊……四海之富,又有何真意……?”
慕容重辉在宽大的龙榻上,一坐而起,映着窗外一轮明月,细细咂摸起了那戏中词句的味道。
他向前走了两步,像是前面殿中的地上就躺着公良世知,探过身子,捂着胸口深深的叹息道:“朕宁可国破家亡,也绝不抛舍你在旁!”
“朕宁可……国破家亡……,也绝……不……”
六子听到声音,从外间撇过脑袋,一看这皇帝大半夜的不睡觉,正是穿着宽大的亵衣在发什么疯,抓狂的叹道:“陛下呀,这都几更了……?!睡不睡?睡不睡啊?……”
慕容重辉本就沉浸在戏里,明皇的词儿让他对的好不快哉,生生被六子这么一打断,倒像是珠玉散落一地,不知如何牵系了。
“咳咳——”慕容重辉干脆清了清嗓子,径直走了出来,大摇大摆的在书房御案前坐下。
六子一见他那大半夜精神抖擞的模样,就知道大事不好,这精力充沛的人多半又要挑灯看折子,赶忙去点宫灯伺候。
皇帝的御案上十分整洁,他并非一个事无巨细,什么都喜欢把控的帝王,很多事儿只挑重臣商议后的结论看看。
慕容重辉翻开手边的折子,提笔蘸墨,细细看来。
不出所料,这最上方的第一本折子,还是关于齐佑良的。
慕容重辉微微敛眉,看着看着,便陷入了沉思。
他确实有意节制齐佑良手中的权力。
这种思虑,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不想放任驻守边疆的任何大吏长期蓄积势力,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
但……对齐佑良的处理一定要非常小心。
仅凭车师部的屡次进犯,不足以成为打压齐佑良的充足理由……,这浩瀚边疆,尤其西北疆缺乏山峦屏障,本就十分难守。
就是委派任何一个眼前的大将去,也未必会做的比齐佑良更出色。
难就难在,这口恶气,不是他慕容重辉想出,而是朝中众臣想借着皇帝的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陛下,要做个明君,这才是正事。”
耳畔似乎又响起公良世知的提点,他总是那么一尘不染的忠厚耿直。
有他的期许在,有他的目光在,慕容重辉就只想将事事做的更好。
他的存在,从来都能够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
明君……知才善任、宽待百姓是明君;开疆扩土、永葆太平是明君;从善如流、文武兼之是明君;审时度势、恩威并施是明君……,这世上的道理本就需要探赜索隐,才可在成长中一窥究竟。
虽然有着与生俱来的禀赋和恩赐,却也需要超于常人的克制和努力。
慕容重辉想成为老师口中那个叫作“明君”的人。就像他想站在天下最耀眼的地方,让公良世知为自己的文治武功而深深感到骄傲一样。
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不可错过,也不可辜负。
“老师若是登台,近来的事儿,朕都依你。”
一句轻诺,倒是给自己凭添了几分束缚。
慕容重辉眼看着周身每日熙熙攘攘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因为阅历,他这还不够辛辣的双眼,或许还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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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每一个人都看的十分清明。
但公良世知这个人……,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从里到外。
凭借他不娶妻、不生子的事实,便知道他心有所系。
可偏偏,慕容重辉与生俱来就觉得公良世知是属于自己的。
他一直在猜测,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人是谁……,是谁勾走了他的世知的心……
直至,他看到了六年一别再重见时,公良世知望着齐佑良的目光。
那目光像是深沉的倾注了心头所有的惦念,不敢多一分,也不曾少一分,澎湃又充满克制。
这人像是紧紧收拢着自己的心,不曾真正释放过什么……,而他也从来……没有这般的……望过自己……
一瞬间,爱欲成灾。皇帝感受到了一种酸溜溜的心痛。
慕容重辉想到自己对公良世知的承诺,也明白他心中的期待,终于下笔一一将那弹劾齐佑良的折子驳了回去。
他端坐在龙椅中,伏案书写,每一笔都甚是工整在意,就像是有什么人一直站在他身旁注视着他一样,分毫不敢出纰漏。
几份折子,相继批过,慕容重辉长舒了一口气,暂觉对那人也算有了交代。
又翻开一本镶红的折子,草草看过,才知道这是朝臣又一次奏议请他纳后的内容。
毫无新意,这种折子,在过去三年中,他驳过不下二十次。
立什么后?倒是立哪门子的后?
他真想冲出去,冲着那些行将就木,却对权欲争斗富有极大热情的臣子们吼一句:“朕心爱的人就是公良世知!”
可偏偏……时下,他还不能这么做。
因为这样,会将那人深深的陷入进退两难的窘境。
表白,有时即意味着没有退路。
即便是执掌天下意气风发的帝王,在爱情面前,也会有患得患失举棋不定的时候。
世知……
虽然他万万次都觉得公良世知明白自己的心意,那又如何?他总是选择敷衍自己。
可即便是敷衍,慕容重辉也毫无条件的喜欢。
只要他每日能看到他,这便是在诠释“幸福”二字的含义。
想到这里,慕容重辉微微一笑,从桌案上一个玲珑金盒中,拿过了一个香囊。
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
这种馥郁芬芳,极其淡雅怡情,像极了那人……
同是万籁寂静的深夜、同是郢庭城中,有人亦同样一夜无眠。
齐佑良回到京城之后这几日,辗转反侧,总觉得这眼下境遇不仅前所未有的陌生,而且对自己不利。
他身侍前朝,深得上皇的喜欢和恩赐。
驻疆六年,身经百战,忠勇之心天地可鉴……
可为什么……,皇帝却能在朝夕之间,动了让自己举家回京的心念……?
齐佑良边想,边觉得这心里呼啦啦的刮起了冷风。
与车师部的对决尚未结束,拉锯之中本就反反复复。他这么轻易的班师回朝,倒是更将那叶鄂城镇守的边疆,重新陷于危难之中。
万一,车师部重新率兵而来……,西北疆倒是只会面对更大的灾难……
齐佑良在桌案前拿起纸笔,速速陈情,事无巨细的向皇帝禀报清楚。
本就自小出身相府的他,对这权力场中的游戏规则十分清楚。
正因为清楚,有时,才会分外不屑。
齐家确实此代权势煊赫,荣达于朝野。但那都是基于几代人的奋斗和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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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鉴的忠心,别人又有什么资格觊觎?
柔和的灯火轻轻照亮着齐佑良的发鬓。
即使是过早斑白的发鬓,也难掩这人一身冲天的英武之气。
自古良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白驹过隙之间,此生的光阴,已无可追回。
“陛下……不要被身边的小人蒙蔽才好啊……”
他深深一叹,提笔蘸墨,洋洋洒洒下笔千言。
皇帝年轻,做事有时或许疏于考虑,他齐佑良可以无视自己的荣辱得失,但边疆百姓的生死……可容不得稍许的怠慢和迟疑……
只见他笔尖顿挫,行言如此:“臣佑良自幼闻言‘丈夫不忠不义,无可立于天地之间’,一直慎思笃行。回首二十几载为国尽忠,万古纲常铭于此心,赤诚可鉴日月,贞刚自有质,玉石乃非坚……”
烛火攒动,微摇轻荡,将齐佑良的侧影化开,淡淡的扫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
他鼻尖十分削立,似乎透着与常人不同的坚毅。
过去的几十年,他为了朝廷出生入死,攀山岩、渡海浪、涉荒漠、守边疆……,绝命沙场亦无所顾忌,腥风血雨中来去,究竟图的是什么……?!
难道就真任凭这小人当道,活活整死自己……?
想到这里,齐佑良忿恨这当朝天子任由其他人摆布,胸中积怨,一掌就“咣——”的砸在了案上。
匆忙从叶鄂城班师,几乎让他经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或许,只要再一次、再一次的对决,就能完全扫平车师部的势力。
可他偏偏连这一次的机会,都无法再恳求朝廷恩赐……
人生灰暗抑郁如此,非他盛年时能够想象。
齐佑良落笔,站起身子,踱步到窗前,抬眼轻轻朝外看去。
红彤彤的日头已经微微渐要升起,天边透着一抹霞光,似乎与二十多年前他首次出征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此时此刻,他心中集聚的沧郁却根本无处投寄。
齐家,当真运势已然到头,就这么……要败在自己手中么……?
心如铁石、气若风云,那都只是自古著书人的写意罢了。
试问这天下活生生的哪个人,不应了那句:英雄气短,儿女情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