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故菀所言,又见她笑容可亲,俱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唯独石文双依旧绷着脊背不曾放松,并且暗暗咬着牙眉心微蹙。
故菀对石文双展颜一笑,执着酒盏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又继续与众人说笑对饮,仿佛方才之事从未发生过。
须臾之后,宴中的气氛也都恢复如初。
而石文双却一直端坐不语,甚至动也未动一下,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
一旁的孙大人见他有些奇怪,试探问,“石大人,你怎么不说话了。”
石文双依旧不动不语。
孙大人看了一眼故菀的方向,暗叹一声宽慰道:“估摸着借酒装疯而已,量她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石大人不必介怀。”
又顿了好一会儿,石文双方才“唔”了一声。像是终于舒出了憋闷着的一口气,又像是因为疼痛呻吟。
孙大人奇怪的“嘶”了一声,“石大人,你怎么了?”
石文双长长呼出一口气,肩颈随着放松些许,而后又缓慢的转动了一下脖颈。
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像是一个被禁锢了许久的人,终于可以破冰自由活动。
“我…”
石文双一张口刚想要说什么,但目光恰巧与前方的故菀相触,他下意识的将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石大人你说什么?”孙大人询问。
石文双垂了目光,缓缓端起了茶盏,而他的手正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致使茶水散落些许。
“没…什么。”石文双应了一声,不愿再多言。
只尽量控制着手部的微颤,装作一切如常的呷着茶。
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故菀与石文双二人心知肚明。
旁人看起来,故菀方才虽然说了些不该当众言说之事。但最后却笑容可亲的,将石文双称做了自己人。
因而大家如孙大人一般,只当故菀是因为军备之事心怀不满,而借酒装疯的牢骚一番。
可石文双却并不这样认为,反而认为故菀动了怒的,甚至是动了杀意的。
因为方才故菀按了按他的肩膀,瞬间他便觉得自己身子僵硬酸痛无法活动,甚至连想要开口寻求帮助也不能。
并且那种僵硬的酸痛感,很快变成了一下一下的钝痛,就像有人在用大锤打击他的身体。
最后伴随着从头到脚渐渐袭来的冷意,石文双觉得自己仿佛坠入冰窟。并且无法向旁人求救,只能一点点体会死亡的到来,眼睁睁的看着周围的一切都照旧如常,唯独自己濒临死亡绝境却无人救赎。
那种惶恐却又无助的感觉,让石文双心中久久难安。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石文双想要道出故菀对他做的事。
但刚一对上故菀的目光,他便立刻又想起了方才那种濒死的绝望,所以下意识的将话都咽了回去。
石文双承认,他真的怕了,怕到当下不敢反抗…
戈白执着茶盏转了转,问故菀,“你把他怎么着了。”
故菀一脸人畜无害般的笑着道:“没怎么着,让他小小的吃点苦头而已。”
戈白不禁扫了一眼当下的石文双,见他额有虚汗面色发白,握着茶盏的手难以控制的微微颤抖,神色更是惶恐不安,似乎并不像只是小小吃了点苦头的样子。
故菀见状也顺势扫了一眼石文双,瞧着他眼下那番模样,倒是心情不错的展颜一笑。
不想再卖关子,故菀一反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根细如牛毛般的银针,“就是这个。”
戈白瞧着不禁轻笑,他也明白了方才发生何事。
故菀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喜欢直来直去,即便是对敌也是光明正大的与对方交手。
但这并不表示她没有一点顽皮的小心思,就比如这银针。
知道故菀身上总是带着这种银针的人,不超过五人,他戈白算是其中一个。
这些银针极细软,寻常人甚至很难将此物刺入布匹之中,更遑论刺入人体。
但故菀身怀武功,能够凭着瞬间的内里将银针刺入任何地方,若是功力深厚者,刺入岩石中也不是不可能。
可正因为这银针细软,且通过瞬间之力刺入体内,所以中针的人甚至难以察觉。
这银针之上也都是淬了毒,所以就可以再不动声色之中,将毒逼入对方体内。
而银针随后被取出,针眼又细微不可查,即便是对发现中毒,却也无法寻到中毒的途径,更加无法怀疑到下毒之人的身上。
只不过这银针上究竟淬了什么毒,也只有故菀一人知道。
但戈白不问便知的是,中了毒的人必然不会好受,就如同眼下的石文双一般。
“你就不好奇我给他下的是什么?”故菀一反手,银针又不知被她藏去了何处。
戈白浅笑道:“想来是折腾的他又痛且惧,但不会要其性命的东西。”
故菀狡黠一笑,不置可否的默认了。
过了没一会儿,石文双的身体状况有所缓解,他撑着桌子缓缓起身,也不与人说话,转身便向外走去。
“石大人!”故菀见状,忽然扬声唤道。
石文双背脊一紧身形顿了一瞬,踌躇着缓缓回过身来,与以往不同的是,他颇为恭敬的对故菀拱手一礼,“故将军。”
故菀微微一笑,“石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石文双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他想要表现的如常一般,但嘴角却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顿了一瞬道:“回故将军,在下不胜酒力,所以就先行回去休息了。”
故菀眉心微挑,“可我见石大人一直都未曾饮酒啊,难不成醉酒不过是借口,实则不愿给我故城这个面子?”
眼下众人都能看得出来,故菀多少有些针对石文双。
只是与石文双有深交的几位官员十分不解,为何前不久还对故菀颇为不屑的他,这会儿却如受了惊的兔子,一副惶惶不安唯命是从的样子。
“在下…在下身有不适而已。但若扫了将军的兴致,那在下不走便是,不走便是…”
话说着,石文双又往席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