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说笑笑,来到了成衣铺子。
先前故菀雇了一个杂耍班子,此时正在门前表演,引得许多人驻足观看叫好,一时间好不热闹。
故菀张望一番,见门外只有戈白安排的那位掌柜和茹玉,并未见其他女子出来看热闹。
裴勇看着诸多百姓热闹熙攘,不禁感叹道:“眼下算是边城这些日子以来,最热闹的一次了。”
“没错。如今瞧着,才真的有了人气儿,有了烟火味,像一座城池该有的样子。”刘震也点了点头感叹道。
他们这些人,都是经历了边城的战乱到重建,见过这座城市血流成河如修罗地狱的一面。
所以比起普通人,更加能够体会到如今的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因为这都是用南境守军将士的鲜血生命换来的!
乔齐晟也道:“将军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让这座城池渐渐恢复如初,可谓辛苦没有白费。”
故菀闻言一笑,“这并非是我一人所为,你们每个人都功不可没。”
“那我呢?”丘若顽皮的问。
故菀笑道:“自然你也功不可没。”
几人正说笑,茹玉一转头看到了他们,立时快步迎了过来。
“将军,您来了。”茹玉给故菀低身见礼,随即又对裴勇等人浅浅一礼,“几位大人。”
“茹玉姑娘不必多礼。”裴勇颔首道。
“瞧着你们这里可真够热闹,想必今日生意不错?”丘若笑着问茹玉。
丘若虽然出身豪门贵族,父亲又高居当朝宰辅,但她却半点没有寻常京中贵女的自傲。
虽说她也有些任性娇憨,但却从没有自视甚高而贬低他人的习惯。
不论是曾做歌舞伎的泠鸢姐弟,还是曾沦为蛮夷军奴的茹玉等人,数日相处下来,她都会以平常心相待,甚至与几个姑娘相谈甚欢。
正也因为故菀觉得,丘若身为贵女能做到这一点十分难得,所以向来对她另眼相待。
“希望能够借丘姑娘的吉言。只不过这铺子还未开张,所以还未曾接到生意。”茹玉语声柔柔道。
“那不怕,我做你们的第一位客人,给我做十套衣裳,让你们来个开门红,反正我自从来到南境,还没正经儿的买过几件衣裳呢。”
丘若说着便拉着茹玉往店内走,似是急不可待的想要买新衣裳。
故菀几人无奈一笑,随后也便跟了上去。
进了铺子里,掌柜的近前给故菀抱拳一礼,“孙明怀给将军请安。”
故菀心知这孙明怀是戈白的人,便也对他十分客气,亲自扶了一下他的手臂,“孙掌柜无需多理,今后这铺子还需多多依仗于你呢。”
孙明怀颔首笑道:“将军言重,都是在下分内之事。”
故菀不知这孙明怀究竟是什么底细,但相信既然是戈白亲自安排的,必然是个贤能之人,并且瞧着他气度自成,便愈发看重于他。
“茹玉,孙掌柜是值得敬重之人,会留在铺子里传授你们如何打理生意,你要好好学习才是。”
故菀当着孙明怀的面,对茹玉语重心长道。
茹玉颔首应道:“将军放心,茹玉会用心学习。”
随即,茹玉又对孙明怀郑重一礼,“今后还请孙先生多多提点。”
孙明怀被故菀抬高了地位,虽依旧浅笑着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受用的,倒也不吝的对茹玉抱拳一礼,“姑娘客气。”
又寒暄了几句后,故菀问茹玉,“怎么不见其他人?”
提起此事,茹玉扫了一眼门外围着看杂耍的人群,面色稍有为难。
故菀负手向后院走去,茹玉便也跟了上来。
“她们不愿出来?”故菀问。
茹玉抿了抿嘴唇说:“也不是不愿出来,只是担心大家看到她们是蛮夷人,会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后院,刚一进门就见多日娜几人,抻着脖子朝外头张望,见了故菀俱都一愣。
“将军来了。”桑舒笑着迎上前来。
故菀笑着问,“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外头那么热闹怎么不出去瞧瞧。”
桑舒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故作无恙的又笑了笑说:“外头太闹,我们在这里躲清静呢,而且有茹玉和孙掌柜在打理就够了。”
话虽如此说,但几人脸上却都写满了失落、尴尬和无措。
故菀轻叹一声,“当初开这家铺子,就是为了让你们今后能够安安稳稳的,凭着自己的辛劳过上好日子,并不是想让你们从一个囚牢换到另一个囚牢。”
闻言,桑舒几人都下意识的垂下了眸子,不知是想到了曾经的境遇,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无奈。
外头敲锣打鼓人声熙攘,而隔着一扇门的内院,此刻却被岑寂紧紧包裹着,仿佛一个被一团乌云独立笼罩着的空间。
“我既然让你们到这里经营这家铺子,便能够保护你们,所以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有人会不明就里的趁势生乱。”故菀放缓了语气好生安抚道。
“我们并不是担心会有人捣乱,而是担心…担心其他人会说三道四,影响了店里的生意,也对将军名声有损。”多日娜语声柔柔的有些怯懦的说。
故菀长叹一声,“店里的生意你们自不必担心,能多赚些银子是好,但只够你们糊口也好。而至于我,你们更无需顾虑,若我怕人非议,也就当不了这将军了。”
茹玉此刻也近前道:“将军都这样说了,若是大家还坚持躲在这里,那不是辜负了将军对我们的一番好意。”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显然有所动容。
茹玉接而道:“况且我们从未曾加害大燕的百姓,甚至还毒杀了蛮夷的逃兵,我们从未做错任何事,又有何惧。正如将军所言,我们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肯见人,不论从前如何,往后的日子还长,我们总要好好活着才是。”
故菀听到茹玉那一声好好活着,心里忽然有些动容。
她们这些女子求得不是大富大贵,求的也不是嫁个有情郎,求得只是好好活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