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野在短暂的昏迷之后,就醒了过来。
她还没睁开眼,首先感受到的是来自身体的疼痛,尤其是手臂内侧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百香,你怎么样!”
有谁在喊她的名字?
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迹部担忧焦急的脸。
她低声喃喃道:“景吾……”
迹部握住她的手,回应道:“我在这里。”
京野打量了一下周围,大概是在医护室里。
“本来宍户他们都在的,只是被教练又叫回去了,我和迹部请了假,暂且看护你一会儿。”
京野一边听忍足的解释,一边回想:我怎么会在这里?
京野思索了一下,之前发生的那些画面逐渐重新浮现起来。
“慢着,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
京野走在楼梯上,突然听到了一个女声。
是杏吗?她的脚步改变了方向,朝着走廊走去。远远看见杏和一个男生的背影。京野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似乎是立海大的切原赤也。因为昨天中午在餐厅的争执,她隐隐约约有一点印象。
她走近他们,试探地打了个招呼:“小杏,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杏转过头来,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百香。”
切原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们两眼,转身想要离开。
“慢着,你还没有回答我!”橘杏一看切原要走,急忙厉声喝道。
切原停住了离开的脚步,他没有回头,声音中带着某种隐忍:“我在做,自主练习。”
气氛慢慢地变得有些僵硬,京野联想到之前迹部和她讲过的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她隐隐约约觉得切原似乎不像杏说的那样藏有祸心,至少现在没有。
京野试着开口劝道:“小杏……”
“你不要说话!”橘杏怒视着她,她的声音因气极而微微发抖,“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他,我哥……我哥也应该在这里的……”
“那就真是对不起了,”切原回过神来,他挑着嘴角,语气中充满了挑衅的意味:“你哥不是号称九州双雄吗?这么逊,还敢称雄,真是笑死我了。”
切原说完,不屑地笑了一下,就转身走了。
橘杏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随即冲了上去,京野暗道一声“不好”,也紧跟了上去。切原正好走到楼梯口,橘杏挥手想上去打她,京野条件反射地想去挡她的手,结果因为惯性,身体向后倒,正好倒向楼梯。切原想拉她,结果被她带了下去。
她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切原呢?”
迹部的眼睛沉了沉,没有回答。忍足代替回答道:“他在隔壁,伤得比你重得多。”
京野没有注意到迹部神色的变化,而是有点自责:“他在摔下去的时候护住了我……”
“百香,”迹部的声音有些低沉,他垂着眼,京野无法看透他的喜怒,但是隐隐约约觉得他的情绪有点不太对,“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
京野本来想开口解释,但是她突然间想到了橘杏,一下子有些犹豫,觉得无法说出口。
“你在瞒我。”
迹部终于抬起头看她。他的眼睛里凝聚着压抑的风暴,表情是她没有见过的失望和愤怒。京野有些不安,她去碰他的手,迹部却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
他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吧。”
迹部转身欲走,京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她忍不住呼唤出声:“景吾!”
迹部的脚步顿了顿,但最终他还是走了。
忍足看到这个场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这次真的动气了。”
京野的眼睛有些失神。
“我从来没看到过他这么害怕的样子。以前,就算是输了比赛,他也是一副心高气傲的样子,淡定自如地接受结果,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但现在,你成为了他最大的不确定。”
“尽管他知道你只是受了轻伤,但是直到你醒过来之前,他都没有办法安下心。”
京野失语,过了半晌,她才回应道:“刚才,他握住我的手,一直在抖。”
“他刚才还去找了切原,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切原一直不肯回答,迹部差点和他打起来。京野,我从来没有见过迹部动手,一次都没有。”
忍足走到门前,拧开门把手:“他究竟为什么生气,你需要好好想一想。”
整个医护室终于安静了下来。
京野蜷缩起双腿。她突然有些难过。
忍足走出门去,意料之内地发现迹部正等在不远处。
他走上前去。
迹部的脸藏在阴影里,他的语气平静:“她怎么样?”
“除了看上去有点难过以外,没什么事。”忍足再次叹了一口气,他拿下眼镜擦拭了一下,“你既然那么担心,为什么还要那样生她的气?”
迹部不答话。
过了一会儿,忍足听到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回道:“我不是生她的气,我是气我自己……”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轻到近乎自言自语。
忍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怅然。
在京野休养期间,橘杏短暂地找过她。
她坐在病床旁,眼神有些复杂:“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是我推的,为什么要替我隐瞒?”
京野摇摇头:“我不觉得是你推的,我相信切原也是这么认为的。”
听到切原的名字,杏的手指紧了紧。
“小杏,”京野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不了解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但是,能不能请你,就一个礼拜,抛下对切原的固有观念,也不去管他讲什么,让他证明自己。”
橘杏抬头,她的眼睛红红的,语气却还是那样倔强:“那家伙,有什么好证明的地方!”
京野握住她的手,语气恳切:“就一个礼拜。”
橘杏的视线落在她们交握的双手上,最终点了点头。
杏那边解决了,但是迹部那边,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凤悄悄地问宍户:“迹部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谁知道,”宍户撇了撇嘴,“所以说谈恋爱就是麻烦。”
凤看了一眼处在低气压中心的迹部,又看了一眼正小心翼翼观察迹部表情的京野,默默离他们远了一点。
忍足望着天,这才几天,狗粮就被踢翻了。他甚至想端着餐盘去其他学校那桌吃,哪怕是青学那边他都可以接受。
其他学校隐隐也察觉到了冰帝如冰般冷凝的气氛。
菊丸用手肘杵了杵乾:“诶,阿乾,为什么那个迹部一脸别人欠了他五百万的样子啊。”
乾的镜片闪过一道光:“按照迹部财阀的财力,这张臭脸,应该不止五百万才对。”
菊丸有些无语:“……你这个时候还要和我计较这些数据吗?”
“不过,”不二笑着答道,“据说是因为冰帝的经理,这次因为切原的事情受了伤,迹部在生气呢。”
“啊,这样啊,”菊丸向后靠着椅背,双手交叠枕在脑后,“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没有出事就好啦,他们真是复杂。”
京野打算等迹部冷静下来,过了气头再找他解释,但是落在迹部的眼里,就变成了京野居然连一句话也不和他说明,更加气不过。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京野拉着正在休息时间,在健身房加练的忍足哀嚎:“该怎么办啊忍足,他这口气也太长了吧。”
忍足一边在跑步机上跑步,一边回复:“你能不能不要有事没事拉着我讨论这件事,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不下十遍了,到时候迹部又要来找我算账。”
京野委屈地说:“他才不会来找你呢,他都不理我了。”
忍足无奈地按下了停止键,拿起毛巾来擦了擦汗:“今天青学的手冢回来了,晚上,大家要办欢迎会,迹部和其他几个关系不错的人一起约好了给他唱歌,说不定今天心情好,你去和他说,他会理你吧。”
京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手冢是谁?为什么他回来迹部会高兴,还要给他唱歌?!”
忍足翻了个白眼:“你不会连这种醋都要吃吧?”
京野一脸大事不好的表情:“我有一种预感,要遭。”
晚上吃饭的时候,京野看到了那个手冢。
他坐在教练席里,一脸严肃。或许是京野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光明正大,望过去的频率也太高了,手冢仿佛若有所觉地望了过来。
忍足踢了她一下,悄声说:“你别看了,有点丢脸。”
京野这才收回视线。
吃完饭之后,他们把桌面收拾了一下,正式开始欢迎会。忍足作为合唱的一员,也上台去了,他临走之前提醒道:“忍住,京野,时机,这是个时机。”
京野认真地点了点头。
灯光缓缓暗了下来。在黑暗中,传来了迹部独有的声线:“沉醉在本大爷华丽的歌声中吧!”
随着音乐声响起,灯光也亮了起来,京野看到了迹部的表情。他一扫这两天的阴霾,仍然是那样的自信和骄傲,只是他的眼神,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遥望着手冢。
舞台上的忍足一边唱,一边拼命地给她使眼色。
京野反复地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