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问了师尊,师尊说,他无能为力。
当初,是师父自愿给我的阳寿,太乙真人已将他的意愿封存起来,植入我的体内,我想还也还不回去了!
“即使我此刻就自杀,也没办法将剩余的阳寿还给师父吗?”
“是的。”师尊坚定地告诉我。
我流着泪回到自己的房间,扑在床上失声痛哭,难过得就要窒息。
一直以来,我都在庆幸自己的复活,为这年轻灿烂的生命而欢欣,为这美好的人间而欢喜,却不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都是师父用生命换来的。
我的生存,是建立在师父的死亡之上;我的快乐,是建立在师父的痛苦之上;我的希望,是建立在师父的绝望之上。
师尊说,也许,在灵芝姐姐醒来的那一刻,师父就会死去……
之前,我还一直日夜盼着灵芝姐姐早日醒来,可如今,我多么希望她永远都不要醒过来啊!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师父,没有那个叫端木勋的男人,那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是我的阳光,我的空气,我的赖以生存的养分,没有他,我的青春会枯萎,我的生命会凋零——我宁愿陪着他死去!
我躺在床上,躺在巨大的黑暗之中,泪水无声无息地流着,湿了发鬓,湿了枕头,从此以后,我的生命里再也没有阳光,终日都是烟雨蒙蒙的天气。
一夜未眠,哭到眼泪干涸,终于再也流不出一滴泪,眼睛干涩而发疼。
天蒙蒙亮时,我就从床上爬起来,不知不觉走到师父的房间外。
这么早,我不敢吵醒他,于是便倚坐在他的门边,望着阳光一缕一缕从东边浮现,照着枝头的积雪,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初冬的早晨,寒气逼人,双脚渐渐冰冷。我抱着膝盖,紧紧地搂着自己的肩,觉得发自内心的冷,冷得我牙齿打颤。
屋里传来细微的声响,我站起身来,轻轻地扣着师父的门。
师父走来为我开门,拉开房门的那一刻,我呆住了——一夕之间,他原本花白的头发,变成了银白。
满头银发,如雪。
怎么会这样?我的心又揪了起来,望着他雪白的头发,忍不住又想哭起来,然而,眼泪已经流干。
银白的头发衬得他的皮肤益发惨白,毫无血色。
“怎么了?”他看到我的一样,低声问道,声音中还带着刚起床时的沙哑。
“没、没什么。”我摇了摇头,不忍心告诉他那令人触目惊心的衰老。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他皱眉道。
“我来替师父打洗脸水啊。”我努力装出欢快的样子,不想让他担心。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哭了。
如果不久的将来他就要迎来自己的死亡,那么,在他生命的最后,我只想开开心心地陪他走完最后一层,不再让他看到我的眼泪,不再让他因为我的悲伤而悲伤。
在他生命的最后,我只想好好爱他,让他快乐。
看到我的微笑,他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微微挪了身子让我进门去,静静地看着我叠被子、打洗脸水。
脸盆中清澈的水照出我憔悴的面容来,我忍不住又想落泪——谁知道,我还能再替师父打几次洗脸水?
(梨树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