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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柳晋无言
第213章柳晋无言
柳晋独自去了很远的地方，一路上看到过人生百态，也尝到过酸甜苦辣。他最擅长卜卦算卦，最喜欢拨弄人的命数，常常逗弄着不知情的人，看着他们悲欢离合，还乐此不疲。
拨弄得多了，也就逐渐明白那些线有什么作用。比如他当年拨断别人头上的那根线，便是命脉，断之必死。
有些是事业线，越紧越事业有成，可太紧了却又很容易拨断。有些是健康线，打个结便会生一场好不了的病，除非解开，否则身体就会一日不如一日。
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姻缘线，不粗不细，不长不短，甚至不松不紧。它通常连着两个人，大多数是一男一女，就系在右手尾指之上。一般来讲，生出姻缘线的两个人是命定的姻缘，无论经过多少磨难，最终都总会走在一起。
这种线一旦出现，便会将他们两人的命运紧紧相连，所有的线都会随之改变。更奇怪的是姻缘线很难折断，便是在中间打上结，也总有解开的那一天。
柳晋生了好奇之心，曾试过几次。
可是那种线极其柔软，无论用多大力，都无法将它真正意义上的折断。他试了用剪刀，可是凡物根本就触碰不到它们。
柳晋陷入了沉思。
他有个想不通的问题。
为什么人身上只有姻缘线是无法折断的，而其他线却很容易改变？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直到有一天，他亲眼瞧见一个人死去，那根姻缘线终于断了，他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姻缘线，也并不是永恒。
这种死亡就可以轻易斩断的线，感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柳晋终于转移了注意力。
没过多久，就迎来了他人生的大转折。
他隐姓埋名，终究还是被人揪了出来。他们把他捆绑在石柱上，搭建桃木架，要把他当妖孽一样烧死。
他们说他罪大恶极。
他们说他是安王的走狗。
他们还说没有他的卦，就不会有这十年动荡不安。
可是他们都不关心，他是不是迫不得已。
桃木火光冲天，烤得他几乎要褪层皮。底下一片欢呼叫好声绵绵不绝，就连柳晋，都以为自己真的是个妖怪。
若不是妖怪，又怎能轻易拨动那些线？
若不是妖怪，又怎会随意把玩他们的命运？
枉自他桀骜一生，自负一世，即使算尽了天下人，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最后还不是落入这些愚笨之人手中？
天降大雨，将他淋得狼狈不堪，淋熄了这场酷刑，却淋不熄他心头的火。他仰头望着天空，雨落进他眼中模糊一片，只瞧见无数光芒洒在他周围，好似隔绝了一切。
他看到了一个神仙落在他面前，仙风道骨，手执一支短萧，一身白衣干净无尘。
“你是谁？”大火让他喉咙发干，声音都是哑的。
神仙笑了，短萧在指尖微微一转，看起来格外平易近人，“仙号劫莒，可唤我一声仙尊。”
柳晋可不是崇拜什么神仙的人，他从来都不信天，更不会信这莫名其妙的神仙，当即嗤笑了一声，“有何贵干？”
劫莒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无理，反而还笑眯眯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天帝知你是难得一遇的奇才，特命我来将你带回，引你修炼。”
柳晋直勾勾地看着他，“修炼成仙之后，可能无所不能？”
劫莒也是个有趣之人，当即道:“可以无所不能，却不可无所不为。”
柳晋挑着眼角看他，即使狼狈不堪，也丝毫不减他的自负，“那无所不能的仙尊，可否先将我放下来？”
劫莒“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柳晋竟被绑着跟他聊了半天。当即挥动指尖斩断绳索，于漫天光芒之中，带着他消失在雨幕。
柳晋来到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也就是传说中的仙境。脚下踩的是云雾，头上飞的是天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绝色之姿，身上衣衫艳艳，好似能发光。
劫莒笑眯眯地看着他，“可还喜欢？”
柳晋略略点头，“还行。”
“你若修仙，便可一辈子住在此处。”
柳晋听罢也并没有多动心，兴致缺缺地问道:“有何好处？”
“你可以长生不老，看尽人生百态。”
说实话，他的话并没有多大诱惑力，那一句“人生百态”反而让他精神恹恹，懒洋洋地问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掌管命数。”劫莒神神秘秘，冲他眨眨眼睛，“天庭正缺一位司命，若你能胜任，便可掌控凡间所有人的命运，到时候如何更改，都是随你心意，没人会说你半句不该。”
柳晋微微有些心动，可还是没答应。
劫莒不甘心，拿出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剪刀，上边金光流转，刻有一个古怪的符号，“这把小剪可不是普通的小剪，它可以剪断两人之间的姻缘线。你若答应我做司命，我就将它送给你，但是你不可以告诉别人。”
柳晋彻底心动，眼睛都亮了，伸手便去拿那把剪刀。
劫莒握紧不让他拿，势在必得地望着他，“可答应？”
柳晋点头，又去拿小剪。
劫莒还是不给，“断人姻缘是大过，弄得不好还要受罚，你好奇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切勿乱用。”
柳晋点头，终于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天帝为他授封，金笔玉砚刺得眼睛疼，“你若要成仙，应当有一个仙号，你希望吾赐予你何等称号？”
柳晋微微俯身，“请天帝赐我‘无言’。”
天帝莞尔，赐下“无言上仙”的称号，因为他总不告诉别人真名，所有人都只当他叫柳无言，时间一长，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
修炼成仙，对他来说太过容易，成为司命，对他来说也太过容易。他从生下来就清高了半辈子，就连做了神仙，也改不了他的自负，所以天庭少有跟他走得近的人，他也不屑与他们为伍。
他肆意掌控着别人的命运，总将自己放在众人的顶端，享受着至高无上的从容，将别人的惧怕尽收眼底，直到他遇到那个人。
余子书。
第214章高傲自负
第214章高傲自负
劫莒有个十分要好的仙尊，当初和他一起修炼成仙，赐封昀峙仙尊。他与劫莒性子截然不同，冷静严谨得吓人，处理事情更是一丝不苟。
那日上来两个仙资十分不错的小仙，劫莒与昀峙一人领了一个作关门弟子，跟着劫莒的小仙叫江瑜，跟着昀峙的小仙叫余子书，事情便是从这里发生的。
柳晋自认看透天下人，却唯独看不透余子书，他身上没有所谓的“线”，是一个不被外物所影响的人。每个人之间的线都会相互影响，可他却像个异类，和任何人都扯不上关系。
在仙界的日子漫长而枯燥，全靠自己给自己找乐子。他当下把乐子放在了余子书身上，每天都想着改变他的轨迹，去影响他的命数。
可是余子书没有命数。
那造一个？
六界宴会，神殿派来凤凰之女，她天生孤煞，极其凶险的命数。她左边脸上布满烈焰火纹，衣衫带火，锋利的眉目一凛，便是绵绵不绝的大火丛生。
许是因为过于强大，所以她习惯孤身一人。她坐在华瑶池边，难得的心平气和，似乎是第一次触碰到鱼儿，眉目间飞扬起了一抹亮丽的色彩，美到很多年之后柳晋都还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红衣似火。
江瑜发现了白梨，愣怔地望了她许久，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动了心。
柳晋想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江瑜与余子书是好友，他喜欢白梨，而白梨是天煞孤星，若将白梨和余子书牵扯在一起，想必会十分有趣。
当年劫莒警告他的话，早被他丢到九霄云外，他拿出小剪，找到白梨的姻缘线将它剪断，另一头系在了余子书手上。
那根线真的是根很神奇的线，它可以把没有交集的两个人越拉越近，近到一发不可收拾。
余子书被妖魔掏食心肺，命不久矣，白梨盗取神丹救他，强大的力量惹怒神主的同时，也让他起了忌惮之心。白梨在搏斗中灰飞烟灭，余子书竟耗费所有修为强行聚集她的碎片，一睡便是几百年。
他为复活白梨，执意成神，用了上万年的时间才将她引入轮回。
如此情深，已经彻底震撼到了柳晋，他不敢想象那一根线，竟然可以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昀峙仙尊震怒，到天帝那参他一本，要将他行天道轮回之刑。劫莒力保他性命，两人折中，为他定下了一个五万年的劫。
只有平安度过五万年，才能恢复仙位，否则将永无宁日地轮回。可是他每算一卦，便折一天的寿命，他的劫本就是一个死劫。
柳晋不是第一次做人，并不害怕。
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在人间，漫漫长路从来都是他一个人，没什么区别。
直到他遇见转世重生的白梨。
这世间果真有因果之说，他毁了白梨的姻缘，便要还她一段姻缘，他在漫长的陪伴当中，不知不觉就深深爱上了这个叫禾锦的人。
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他清高自负了一辈子，却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他警告自己不要妄想，可每当禾锦冲他笑的时候，他总会想起那日在华瑶池边，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倘若他不曾看到过她，也不曾折断过她的姻缘线，那么一切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余子书继续他的成神之路，做一个没有弱点的人，白梨的孤煞天星或许会消失，她会和靳褚相遇，做一对神殿的神仙眷侣，而不是灰飞烟灭，转世为禾锦。
柳无言从回忆中惊醒，不知何时湿了眼眶。他草草擦去面上的冷汗，包括眼角的泪，擦得眼眶都发痛。
他历练失败回到天庭，天帝将他交由昀峙处置，昀峙一直都将小徒弟的磨难归咎于他身上，自然不肯轻饶，非要将他打断仙骨投入六道轮回。幸而劫莒不肯，同昀峙闹过几次，闹得他头疼，也就把他扔进这天牢懒得再过问。
也不知如此，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空荡荡的上方，什么也没有想。他平日里便是如此打磨时间，想得太多，反而时间过得很慢，倒不如什么都不想，很快就过去了。
天牢的门被打开，有脚步声传来。柳无言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声响，还以为是那两位仙尊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处置他。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干脆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看。
昀峙向来讨厌他的清高劲，冷哼了一声，“看他哪有反省之意？倒不如随我所说，将他投入六道轮回。”
劫莒脾气就好得多，连忙宽慰他:“一大把年纪就不要管这些了，你还在门口站着作甚？还不快让两位小徒弟进来。”
柳无言睁开了眼睛，他一个翻身坐起来，朝门口看去，只见昀峙拂袖离去，露出一角白衣，他缓缓上前，淡然如水，当真是余子书无疑。
“你……”柳无言愣怔，随即又嗤笑了起来，“没想到我还有幸能见文星天尊一面，当真是天大的面子。”
劫莒拿短萧敲了柳无言脑袋两下，意味深长地摇着头，“你还是先想想选择六道轮回，还是终生关押吧。”
柳无言别开头，一点也不买他的账。
两位仙尊离开，留下余子书和江瑜。
江瑜把牢门关上，似乎是怕有人偷听，随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柳无言，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柳无言端着脸，只冷冷望着余子书。
“小锦现在有难，只有靳褚可以救她，你快帮我们算上一卦。”江瑜说明来意，见他不搭，又道:“小锦也算你恩人，况且当年你曾亏欠于她，理应帮她这一次。”
柳无言微微蹙眉，指尖轻轻一算，“他将会回到了他重生的地方，你们去那里便可以等到他。”
江瑜点点头，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那你再算算，小锦这次可否逢凶化吉？”
柳无言僵住了，手脚都在江瑜的话中变得冰冷，像是将他最大的秘密暴露了出来。
过了许久，他背后传来余子书冷清的声音，不急不缓:“他算不出来，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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