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品口中味道,蛋黄微咸,把红豆沙的甜味又烘出几分,口感厚实细腻,因为烘烤而泛出一点点油气,味道便更加香浓,有几层薄薄的外皮粘到了上颚,才发现这外皮竟一层一层薄如蝉翼,各种口感和味道在口中交织开来,不会过咸,也不太甜腻,味道实在妙,她还从未尝过这种糕点。
原以为前面那水果火锅便足够美味了,这个蛋黄酥却又更合她胃口些。
见她又拿起了个蛋黄酥,宁歆歆担心她撑着,便说:“再吃个得了,吃太饱怕会耽误了晚膳,若是喜欢,一会儿带上些走,记得别给小宝吃就是。”
芸娘也没不好意思,只应:“诶,记下了。”
宁歆歆揉了揉眉心,本来是想来个夫妻感情交流研讨会的,但是大家沉浸在吃吃吃中,眼瞧着竟没几个腾得出嘴来说话。
罢了罢了,反正她现在也没心情听这些,爱谁谁吧。
倒是陆千澄,当真好本事,见大家吃得这样起劲,却只浅尝几口便撂了叉子,仙女儿就是不一样吗?
宁歆歆于银杯里兑了龙井茶和牛乳,又添了一勺糖慢慢搅着,似是招呼陆千澄,话里却夹枪带棒:“盛郡王妃如何不吃?可是不合胃口?倒是本宫招待不周了。”
“太子妃多虑,”陆千澄放下茶杯,“臣妇只是爱极了娘娘的绿茶。”
这话回得,倒是也没多客气。
真真是,我见堂嫂多讨厌,料堂嫂见我应如是。宁歆歆现在恨不得冲上去把盛郡王妃的头花都给薅下来,估计那人也不会多喜欢她。
她自也不肯认输,便笑着说了句:“哦是吗?本宫倒觉得这龙井再好,也茶不过王妃十一。”
陆千澄堪堪把住脸色,没有冷哼出声,“臣妇不懂太子妃娘娘何意。”
“何意?”宁歆歆道,“左不过是夸赞堂嫂人淡如茶罢了。”
她刻意叫了“堂嫂”,言下之意非常明显:叫你二舅老爷的“太子哥哥”,那是夫弟,你叔叔!(2)
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却不一样了,还道是彦昭太子与盛郡王果真是感情好,太子妃都肯叫郡王妃“堂嫂”。
陆千澄听出了宁歆歆的阴阳怪气,只道了句:“太子妃娘娘谬赞。”
众人心惊,这是怎么话说的?阊都第一才女,往日里七窍玲珑的盛郡王妃此番着实有点不识抬举了。
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国姓,人家妯娌间有什么过节也不是她们这些小官小宦家能打听的,还是吃东西吧,外面买不着,吃到就是赚到。
宁歆歆分毫不让,“可别介,王妃当得。”
虽吃了个软钉子,陆千澄却不好发作,只低了头,不再言语。
也是啊,当时本就是听到这北铉公主过来,才刻意将那些话说给她听,不成想她瞧着大大咧咧,还多少有点脑子,这番是自己轻敌了。
虽然由着性子怼了一通,宁歆歆却不曾好受分毫,心口处好似塞了团湿水的棉絮,卡在要紧地处不上不下,又涨又堵,要不是怕在陆千澄面前落了下风,她马上就要装不下去了。
默念着“输人不输阵”,宁歆歆又换了张热络的笑脸,“大家尝尝这龙井,口味还成。”
芸娘抬眼,“太子妃,您这杯里,也是茶?”
“倒上半杯茶,兑上半杯牛乳,添一勺糖,”宁歆歆道,“万记得搅匀来。”
芸娘照做,饮了一口后眼神放光,“太子妃,好喝。”
“那便好,回家也可以做,大家都试试。”
众人也依样画葫芦兑了奶茶出来,哟,这口感,丝滑浓醇,茶香乳香交织,怎的这样好喝?太子妃娘娘可真是个妙人儿。
念及此,有几人偷偷瞥了陆千澄几眼,这盛郡王妃好是好,却太冷了些,咱们这些俗人到底与她合不到一处去。
太子妃热情又端庄,模样也俏,还有这么多倒腾吃食的巧思,若能与太子妃深交,那以后的口福......
看看刘医正的夫人便知了。
——
这场不怎么愉快的下午茶,在众人对茶点热情的加持之下,竟持续了有近一个时辰。
送完客,宁歆歆的脸终于垮了下来,这一下午假笑,腮帮子都扯得疼。
芸娘拎着食盒,走在了最后一个,临别时,她问:“太子妃,您今日心情可是不佳?”
虽然行举得宜,却总觉得不那么自然。
宁歆歆还觉得自己装得好,没想到还是被芸娘看出了端倪,但这事儿却也不好对人言,便道:“午间睡得少,身子乏了些,并无大碍。”
不等芸娘回复,她又催:“快些回府吧,出来了这么久,小宝在家该闹了。”
芸娘犹不大放心,“太子妃,若是心里不舒坦,可定要说出来,莫憋着。”
宁歆歆笑,“知道了,知道了,快些走吧,今日怎么这样啰嗦。”
听了这话,芸娘笑得不好意思,这才离了府。
人走后,宁歆歆坐在妆台前,出气一般胡乱卸了珠钗,回头吩咐红苏,“你去问问砚青,那陆千澄与梁彦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别说是我问的。”
今日间陆千澄那席话,把红苏、红露也气得不轻,红苏现在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坚定出声:“太子妃放心,奴婢这就去!”
不多时,红苏回来禀报。
进了内间,便见得天色犹未暗,宁歆歆便已去了外袍、下了妆面,三千鸦青悉数垂下,正抱膝坐在床上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