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只耐心听着,同时在心中恍然大悟。
上次听她的话意,这么多年是全靠娘家人支撑着,不料出了什么纰漏,无意看到兄嫂的丑陋嘴脸,懂得所谓亲戚的诸多算计……
大彻大悟下,陡然生出了点志气。
女子嫁妆一般都是留给亲儿女的,如朱氏一般,继子地方可给可不给。给了,或许被认为是理所应当,万一继子和他媳妇是俩白眼狼,老了容易连最后的养老钱棺材本都没了;不给,必定被记恨或是扣上不慈的帽子,但外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
反正,嫁妆是女子能够自己做主的,尤其像朱氏这般娘家有人有钱的,丘家但凡要点脸面,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靠山山倒,靠水水崩。女子一旦出嫁,在娘家就是盆泼出去的水,至于婆家能不能站稳脚跟,也得看自己的本事。夫人,您这个年纪还可以努力下,亲骨肉到底不一样的,就算他将来不孝顺你,但你活得还是会有盼头。”
不仅能指着孩子过十来年,而且孩子大了能从孙辈身上体会到另外一份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还有那份安心感。
基于血缘纽带的从容和笃定。
千金难换啊——
“可有生子的秘方?”朱氏良久叹息道。
明洛静默片刻,缓缓摇头:“没有。”从功利的角度上,她完全可以算清儿子的收益远甚女儿,可从情感出发,她身为女子,绝无法共情。
“夫人,怀孕一事是讲缘分的,男女性别更是得看天意。有时候,越是强求,越是适得其反,您得顺其自然才好。其他医师或是佛寺里的生子秘方,左右您信则信,我不会多费口舌。”明洛郑重其事道。
这些话她绝不会再说第二遍。
朱氏求子的心情她明白,可生儿生女上,哪个医师能拍着胸脯保证的。即便是第三代试管婴儿,也是建立在女方的极大苦楚上,才能通过dna判断出来的性别。
“还有下体的异味,劳烦医师了。”朱氏轻声道。
“嗯,辛苦嬷嬷备水,天气寒冷,热一些吧。”明洛微微一笑。
好一通忙活下来,明洛在案前纠结了一会儿用药,又迟疑地表示祛除异味的药膏得两三日后才能调配出来,价钱上不会低于半贯钱。
“这无妨,有用便成。”朱氏由着婢女穿戴,淡淡道。
明洛犹豫再三,还是问:“夫人是打算尽快同房备孕吗?”
朱氏没有避讳她,面无表情道:“他不是时时在长安的,打仗的人哪有天天着家的,明儿便从城北的军营回家过年了。”
所以只能抓紧每一次机会。
明洛心下暗暗叹气,表示自己会将方子再改一改,以便跟得上朱氏备孕的节奏。
“劳烦医师了。只消能母子平安,我必有重谢。”朱氏着了件湖水蓝的宽松长衫,缓缓从榻上起身。
“夫人客气了,都是我的本分。”
朱氏并不按套路出牌,反而来了句令人心惊肉跳的感慨:“你我如此合眼缘,若是能成一家人该有多好。可惜……”
明洛神色僵硬,连笑容都有点勉强,默默不语。
“我那家婆早有看中的孙媳妇,大概也是怕我亏待了她的孙儿,寻个不知根底、不识礼数的粗俗女子。”
明洛生怕这朱氏胡乱搞事,整一出乱点鸳鸯谱的戏码,当即主动自贬,大言不惭道:“夫人,我既无显赫家世,性情上也万分乖戾不服管教,您可千万别有此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