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真快啊，不知不觉都半夜十二点了？”张学良回过神，继而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看向于凤至，“夫人，这么说，你从晚饭后的七点多一直写到现在半夜十二点？累不累？”
张学良心头一惊，心里有鬼的他是草木皆兵，他故作镇定:“什么问题啊？”
于凤至愈发惊讶:“汉卿，你想出来的这些东西…说实话，挺让我吃惊的，因为其中的很多东西都非常具有前瞻性并且充满新意，越看越让我耳目一新，一些东西甚至…非常超前，汉卿，我不是怀疑或否定你的能力，我只是…有些不解，我和你在一起十几年，我很了解你，这些东西好像…不像你的理念和风格。”
张学良忍住心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嘛，你老公我难道不会进步吗？”
张学良嗯了一下。
于凤至有点无奈地道:“汉卿，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打算对东北的各个方面都来一场脱胎换骨的大改革，但是，这需要不计其数的钱啊！我粗粗地看了看，保守估计，你的这些计划如果全部付诸实际，起码需要十亿元。这么大的数字，你…拿得出来吗？我记得，东北财政部目前的所有积蓄不过一二千万元，还欠了几千万元的债。”
张学良口述、别人代笔写出的东西里肯定有很多“超越历史的信息”，如果让外人代笔，未免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算是张学良最信任的部下，也会“有一些话不大方便说出来”，所以，张学良只能让跟他“最紧密无间的人”为之代笔，对一个男人来说，还有什么人会比自己的老婆更加“亲密无间”呢？
张学良叹口气:“我知道，这是最大的麻烦。我想要干大事，但兜里却没有足够多的钱。”
张学良深深地吸口气:“放心吧，我会解决这个大麻烦的。”
张学良笑道:“你是我老婆，我在你面前装什么正经？”
“首先是兵工厂和军工业…”张学良正要说，卧室里的自鸣钟忽然响了起来，连续响了十二下，把他从思维海洋里拖了出来。
新的这一年，张学良每天都是在焦头烂额中度过的，简直忙得团团转，身为东北四省的最高军政长官，他本来就公务繁忙，加上他又制订了东北发展的全面大纲和“东北建设发展蓝图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更是日理万机，每天要处理的公务可以说是堆积如山、汗牛充栋，累得他眼冒金星、几乎吐血。1月20日，张学良受到邀请前往北平，参加著名的国学大师梁启超先生的葬礼，梁启超先生于1月19日溘然长逝，是中国文化界和思想界的巨大损失。其实，梁启超死得有些“冤枉”，他先前是得了肾病去北平协和医院的，本来他是左肾病变，结果被实习医生把健康的右肾给切了，使得他本来就不容乐观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张学良赶到北平参加了梁启超的丧礼并以个人名义向梁启超的家属送上银元三千元。不过，张学良在北平倒是捡到了几个宝贝，那就是梁启超的子女们。梁启超共有九个子女，几乎个个都是杰出的人才，梁思顺是诗词研究专家、梁思成是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永和梁思忠是考古学家、梁思庄是著名图书馆学家，而梁思达、梁思懿、梁思宁都是经济学家，梁思礼则是火箭专家。张学良见到这些人才和未来的人才后，哪里会放过他们，立刻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连哄带骗，把梁启超的遗孀王桂荃夫人、何蕙珍夫人以及他的一干子女都弄到了东北。接下来，张学良又自掏腰包送他们去东北大学担任讲师、教授或学生，以此充实东北的人才资源。香满路言情声明：本站所收录作品收集于互联网，如发现侵犯你权益小说、违背法律的小说，请立即通知我们删除。
其实，张学良直到现在都不大愿意跟“自己的家人们”走得太近，一是心理上还没适应，二是防止露出他是“赝品”的破绽，所以，他跟他的姐妹弟弟们、姨娘们（张作霖的遗孀们）、叔叔伯伯堂兄弟表兄弟堂姐妹表姐妹们等等仍然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反正借口是现成的:我现在是东北之主，天天公务缠身、日理万机，没时间跟你们唠家常。唯独于凤至和谷瑞玉是两个例外，男人再忙，也不至于不跟老婆同房吧？于是，张学良可以疏远任何人，但唯独不能疏远于凤至和谷瑞玉，必须跟这两个女人亲近，反正他已经成功地糊弄住了这两个女人。
看到张学良这么疼惜自己，于凤至心头温暖不已，她凝视着张学良，眼神里既秋波流转，又带着一丝迷惑:“汉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规划得很好，但钱呢？”
于凤至莞尔，然后，她想到了什么:“汉卿，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灯光明亮的房间里，于凤至伏案提笔、笔下生风，她手边的写满字的纸页已经堆成厚厚一摞，张学良神采奕奕、容光焕发，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以上这些，就是东北接下来第一个五年计划的民生经济建设草案，现在，我要开始说军队的改革大纲…”
张学良为什么不亲自写呢？因为他不认识繁体字，更加不会写，并且字迹烂得一塌糊涂。
于凤至抿嘴笑了一下:“汉卿，你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感觉你对我比以前要温柔多了，我的意思是…你以前跟我也是很恩爱的，但…表达方式跟现在完全不同，现在的你…有时候有点油腔滑调，我都不习惯了。”
于凤至抬起头，笑了笑:“我不累。”她笑得有点疲惫，因为她确实很累。张学良自顾自说个不停，于凤至不得不快速手写跟上他的语速，连续速写几个小时，胳膊早就酸麻僵硬了。
于凤至看着那些张学良口述、她代笔写下的东西:“这些方案啊、计划啊、大纲啊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嗯？”
于凤至感同身受地道:“汉卿，我知道你急于振兴东北，让东北早日富强起来，但这种大事是欲速则不达的，不能操之过急，不能急于求成，需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那么多场改革，大部分是失败的，为什么？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钱财。有了足够的钱财，不管做什么事，都会无往不利，可关键在于，没有足够的钱财呀！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张学良脑子里装满了“超越历史的信息”，但别人肯定看不到他脑子里的东西，他需要把他脑子里的东西写出来，变成纸上的字，负责这事的人就是于凤至。
深夜，原大元帅府、现张家官邸，张学良和于凤至的卧室。
“还不累呢！”张学良又愧疚又心疼地快步走到于凤至身边，挽起她的右胳膊轻轻揉按，继而懊恼不已，“好夫人，辛苦你了。唉，都怪我，太入神了，说个不停，都没有考虑到你…”
张学良为什么让于凤至来做这件事呢？因为跟他最亲密的人就是于凤至，还有谷瑞玉。比起谷瑞玉，知书达理、温婉贤惠的于凤至显然更适合临时担任张学良的“机要秘书”。
“嗯，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