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下上周三江的事情,各位兄弟姐妹威武,生生力挺聊斋拿了第一,状元,南朝非常感谢。不过三江频道的状元公布是推迟两周的,所以,要到下下周才会刷新出来!)
雨水丝丝地落在油纸伞面,然后顺着往下滴落,点点滴滴地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有秋风吹来,冷冷中带着一股萧飒的杀气,令人不禁要一缩脖子。
陈剑臣就这般静静地站着,足足站了一盏茶的时间。
嗖的!
鼠妖从口袋中冒头出来,忿然道:“主人不必再犹豫了,我这就去教训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子弟,他算什么玩意?竟敢请那张天师来对付主人,简直不知死活。主人,只要你一句话,是咬他喉咙呢,或是啃下面的子孙根,我立马就去让他见识见识本打洞老祖的厉害!老鼠不发威,还真当我怕猫呀!”
说到这里,小义呲牙咧嘴的,两只小爪子捏成拳状,表现得非常愤怒,只是它自我编造的俗语却有点不伦不类,很有喜感。
——其实它钻入到吴文才的轿子里,并没有偷听到什么实质内容。不是什么人都喜欢坐在那里自言自语,大爆隐私情报的,那也太傻了点。
吴文才可一点都不傻。
没有打听到情报,小义甚不甘心,当即施展手段,冒险在轿子内阴神出窍,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凶恶的厉鬼模样,侵入到吴文才的神魂内。
吴文才不过一介凡人,并且身子骨早被酒色掏空得差不多了,顿时被吓得不轻,还真以为举头三尺有神明,自己去请张天师出手对付陈剑臣的事情被神明知道了,顿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一堆出来。
听完后,鼠妖义愤填膺,差点就要当场发飙,要让吴文才变成太监。不过它生怕坏了主人的计划,这才跑回来如实禀告给陈剑臣知道;不料陈剑臣静静地听完,竟毫无表示。
——吴文才要请那张天师对付自己,具体因由陈剑臣大概能猜到几分。只因他是个秀才,有功名在身,如果走正常渠道,吴文才很难找机会下手,至于雇请杀手之类的更不靠谱,且容易留下线索破绽来。
如此,请那自称法力通天,能驱使鬼神效劳的张天师出手就毫无问题了。
鬼神之说,本就虚无缥缈,很少人亲眼见过。只要张天师使个小小的手段,把陈剑臣的神魂震散了,弄没了,那么陈剑臣就会变成白痴傻子,至于性命是否能保住,最后还得看他的造化。
其实听张天师说得玄乎其玄,吴文才本身也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对方在江州城中享有盛誉,很受人尊崇,况且又收了他十锭金元宝的酬劳,料想其不敢空口说大话,欺瞒自己。
既然能借刀杀人,何劳自己动手?
……
从小义得来的情报,陈剑臣推测出那张天师最多不过是个半桶水的修士——真正的修士,岂会谋取人间富贵?
用庆云道长的话说,他们学得搬运之法后,要用钱,便能施展出五鬼搬运法来,一夜之间就能把某些大富人家的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全部搬走。
然而这般作为,修士往往不屑为之;而且有违道心修炼,不到必要,绝不会轻易使用出来的。
张天师收人钱财,帮人办事,分明就落了下乘,很可能是个打幌子的天师,就连是否出身龙虎山都有几分虚假。
但纵然如此,该做的准备还得准备,小心使得万年船,永远都不要轻视自己的对手。
眼下陈剑臣立于雨中,静静思索的主要内容却是要如何处理吴文才的问题——前任知州,当朝尚书的独子,地位举重轻重,如果把他做掉,肯定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但如果放任自流,却也是养虎为患。
因为面对这么一个人,你永远都不能知道对方到底会耍什么手段,又会在什么时候耍手段。
该做的事情,必须还是要做。
陈剑臣一向都是个干净利索的人,不拖泥带水,不优柔寡断——既修正气,所为何事?
《三立真章》有言:“小人难养,逐之;奸佞似鬼,诛之……”
如果连己身的尊严,本身的安全都保护不住,又谈什么“修心养性,齐家治国定天下?”
正气之要诀,就在一个“正”字,只要立身正,其他根本毫无畏惧——当然,这个“正”,是相对自己的立场而确定的,而不是那毫无原则性的所谓的“正”。因为没有立场,就没有正歪之分,那就是墙头草了。
就说上次,他失手打烂土地公的像身,出发点固然属于无心之失,但其本身行径也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读书人自当不敬鬼神,为正朝纲,定民风,甚至要行驶驱除鬼神的行动。
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长河中,历来都不缺乏读书人身先士卒,亲自动手捣毁庙宇神像的事情。就因为他们立身正,念头刚阳,所以不怕什么报应非议。
而在这个时空,鬼神固然存在,但它们本就该遵循它们的原则规矩。那土地公汹汹而来,兴师问罪,要用阴司法来定阳人的罪,简直就是僭越,乱规而行,无非就是基层土地山神的鬼蜮伎俩,行那瞒上欺下之事。
有言道:小人似鬼,恶人猛于鬼。
这一次吴文才出面请人要来害陈剑臣,不折不扣就是恶人行径。
其中或者存在聂小倩的诱因因素,但陈剑臣更加相信:有些麻烦,无论你怎么躲避,都躲避不过的。
所谓祸从天降,有些祸事,就连你好生生地坐在家里,也会忽然砸到你头上来;又或者你在路上正走着自己的路,说不定也会惹到某些泼皮无赖看不顺眼,跑过来给你一拳,或者一刀什么的。
所以,面对麻烦时怨天尤人毫无帮助,只有凛然面对。
正气浩然,至阳至刚,绝不会无原则的退让宽恕。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唾面自干,左脸被打了又伸出右脸去挨的,那是释家佛门的主张;而《三立真章》的主张却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刹那间,陈剑臣心中已有定夺,闭上眼睛,顿感到又凝练出了两道正气,当下知道自己的心志念头,坚定刚毅的程度再次有所提高。
于是他迈开大步,打伞回家。
小义疑问:“主人,就这样放过那卑鄙小人?要不,我们现在就闯入朝天观,先把那什么狗屁天师料理了!”
陈剑臣晒然一笑,云淡风轻地道:“不急。彼不动,己不动;彼微动,己先动。”
对于他的话,鼠妖听得稀里糊涂的,云山雾里,难以理解:是主人说话太深奥的缘故呢?还是我读的书太少了?
这实在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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