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自隋唐始繁荣至今,凡千年矣,城郭几经扩充还是容纳不下近百万人口,城外大量住宅纷乱的围绕着码头建成,码头是扬州的血脉,是扬州繁荣的龙头。棉帛、丝绸、粮食、铁器、瓷器等物资每天川流不息的北上南下,带给扬州繁荣兴旺,也吸引着无数明人汇集于此。
李绅诗句:夜桥灯火连星汉,水郭帆樯近斗牛。既反映了扬州的繁华,也点出了原因,水运的昌盛是扬州繁盛数百年的因由,这就是大运河的功劳,它能让一些千年的无名荒村逐渐成为繁盛的大城。
黄汉就是深深体会到运河的繁忙,在镇江将货物换成平底的漕运船进抵扬州近郊,船流拥堵,船行十分的缓慢,好不容易抵达港口,交了抄税,黄汉带人上岸寻了一家客栈,休息了半日,店家介绍的一个牙人就登门拜访,此人名唤沈泰康,身形高廋,眼睛乱转,一看极为油滑。
“扬州城,我是第一次来,我想知道扬州的几大商家。你尽管道来。”黄汉不管此人油滑,反正已经见了底,沈泰康知道自己的军将身份,不敢造次。
“大人,扬州大商取几大盐商,卢家、胡家、王家、黄家、吴家、孟家,各个富可敌国,豪建庄院,养奴无数,挥金如土,”沈泰康说起扬州人物,口若悬河,马上歪楼。
“咳咳,少要罗嗦,”黄汉打断一下,“说说货运各地的行商。”
“哦,盐商里就有大商家,我之所以说盐商,就是因为大行商就在其中。。。。。。”沈泰康连喝了几口茶才说明了。
原来,扬州盐商吴家,孟家人脉不及前几家,于是另辟蹊径,组成船队,利用雄厚资金货贩南北,在江南自己大肆办店贩卖粮食、瓷器、棉帛、丝绸等,在北方与当地豪族合股经营,倒也另外开辟出局面。相对来说,吴家更强一些。
“你能与孟家联络上吗。”黄汉打断沈泰康的喋喋不休。黄汉不与吴家联络是因为赵烈定下的调子,哪一行的头家都是桀骜之辈,价格供货方面苛刻不已,不如找寻次一家,反而比较容易接洽,这是赵烈交待的,黄汉无不遵从。
“当然,大人,只要您办的是扬州城的事,我定会给您办妥。”沈泰康拍着胸脯保证。吹得没边。“我识得孟家三掌柜的张庭,不是一般熟识,我等。。。。。”眼看又是滔滔不绝之势。
黄汉瘦长脸一抽搐,这个沈泰康也太过罗嗦,不耐的打断沈泰康:“我欲今日与张庭叙谈,你就与他说,北方有大客户与孟家接洽。”
沈泰康点头哈腰而去。
沈泰康也许吹嘘的不少,不过,能搭上孟家的线倒是真的,一个时辰后,沈泰康回禀,约了张庭今晚在广汉居饮宴。
此时,到宴饮不到一个时辰了。
广汉居位于码头区,在黄汉看来规模不小,装饰豪华,实际上在当地只是三流的酒庄,不过适合张庭这等人的身份,张庭与沈泰康家是远亲,不过,沈泰康太过油滑,与张庭办过几次事,手尾一般,张庭不是很满意,此次,张庭本是不愿来,沈泰康赌咒誓,此次来人是北方军将,来头不小,既有货物交接,还有大批货品采买,张庭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走了这一遭。
当沈泰康引着黄汉进入二楼雅间时,张庭看到同沈泰康一同到来的是一个不到二十的年青人,一时有点恼怒,不过久经历练的张庭看到此人走路的姿态和身后四个带刀护卫,心中一动,忙起身见礼。
“小可乃是孟家管事张庭,不知客官来此何事会办。”张庭笑着拱手一揖,尽显掌柜的本色。
“好说,好说,本人也是我家老爷管事,来自山东。”黄汉笑着回礼。
张庭笑着不语,心道,信你才怪,有这般年轻的管事嘛。
沈泰康忙将两人安置在酒桌旁,吩咐小二上菜,几人热络的闲谈,吃喝了一会。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黄汉直奔主题。
“张兄,我这里急需一万石粮食,五百匹棉布、炊具、熟铁、棉花、针线,这里是具体数目,花色,你这里能否备全,并送往山东。”黄汉拿出具体账目交于张庭。
张庭接过一看,心中暗惊,数目十分庞大,看数量粗估是最少数万人的衣食,心道,此番沈青皮终于没有哄骗与我,当真是一个大客户。
“大人放心,所列物品我们孟家皆能备全,一定是不会耽误大人的行程。”张庭笑容满面的应答,他此时要做的就是留住这个大客户。
“实不瞒张兄,我家大人乃是登州镇靖海卫千户,奉巡抚登莱武大人的命令安置数万辽民,寒冬将临,时间紧迫,万不可耽搁。”黄汉仔细叮嘱,赵大人的事可是不能耽搁。
“原来是千户大人奉命安置灾民,可敬可敬,大人放心,决不会有所拖延。”张庭笑容更甚,这就对啦,不然几万人的衣食住行采买太少见了,一般都是商家才是这般采买。
“另外,”黄汉眼看着沈泰康,欲言又止。
沈泰康识趣的起身出外,想是这位黄大人要同张庭谈论如何上下其手,贪墨一些银两,此为常例,不足为奇,沈泰康经历的多了,不足为奇,沈泰康麻利的下楼等待。
“张兄,我家大人是威海水师指挥赵海明大人的公子,我家大人有门路从倭国引进大批货品,货价比你们进价低的多。”黄汉提出要求,并递上货品账目。“望我两家可以长期的合作。”
“嗯?”张庭也以为黄汉要私下谈谈好处,谁知是这般因由,不由一愣,下意识的接过读阅。大明海禁百余年,凡能从倭国贸易渔利的要不是海商豪族,要不是背景深厚的勋贵,高官。
“嘶,”张庭深吸一口气,太刀、折扇、丝帛比自家从走私船的进价还少两成有余,他是根本没想到海上夺船,他想到的是这位赵大人真是手段了得,在倭国也是人脉惊人。
“大人,这些物品不知现下有否。”张庭很是心动。
“都有,皆在停于镇江的水师战船上。”黄汉看看四周道。
“好,这些货物我家全部吃下。敢问,今后,这货品常有,还是。。。”张庭需要确立能否常有往来。
“嗯,常年都有。”黄汉给予了肯定答复。
张庭悄声的问道:“可有倭国银铜。”这才是走私的大头,大明银铜紧缺,又以银两,铜钱为流通货币,所以银荒,铜荒日烈。
黄汉略一沉吟,“这般物品要与我家大人面谈。”
张庭满口应了,这般大户,家主肯定让他见面细谈,甚至将来扩大,家主定是要与对方亲自商谈。
两人相谈甚欢,酒宴尽欢而散。
当两人微醺下楼拜别时,在沈泰康看来这是胜利完满的会晤,把黄汉送到客栈,幸福的收下二十两谢仪方才哼着小曲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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